红姐跑路后的日子,林凡真正陷入了绝境。
第一节:最后的挣扎
他尝试做最后一次努力。他想起父亲是木匠,自己耳濡目染也有些基础。他捡来些废弃的木料,躲在屋后,想做一些小工艺品拿到旅游区去卖。然而,工具不顺手,材料低劣,加上心神不宁,做出来的东西粗糙不堪,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硬着头皮拿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木雕去到游客较多的集市,刚摆出来,就被当地小贩驱赶推搡。他试图理论,却因语言不通引来更多人围观和嘲笑。最终,在巡逻警察到来前,他仓皇收拾东西逃离,像一个真正的失败者。
回到家,萨米看到他手里的木雕和狼狈的样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连话都懒得再说。玛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第二节:压垮的稻草
真正的致命一击,来自姐姐林悦的一通越洋电话。
电话里,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小凡,你到底在那边怎么样?爸……爸这几天情况又不好了,医院催着交钱……妈急得直掉眼泪……你之前说签证快办好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带人回来?家里……家里真的撑不住了……”
姐姐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林凡心上。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无助,想着自己在这里的狼狈不堪,想着那个遥不可及、根本不曾真正属于他的“家”,巨大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他对着电话,只能反复说着苍白的“快了,就快了……”,然后狼狈地挂断。
挂断电话后,他冲到屋外,对着墙角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不仅无法拯救自己,还成了拖累家庭的罪人。
第三节:决断与背叛
那个夜晚,林凡彻夜未眠。
前世的画面和今生的困境交织在一起:前世逃离时那个潮湿闷热的夜,今生在这个家中感受到的冰冷目光;前世女儿无知无觉的睡颜,今生电话里姐姐绝望的哭泣;前世中介的欺骗,今生红姐卷款跑路……命运的轨迹何其相似,仿佛无论如何挣扎,他都注定要走上这条可耻的退路。
懦弱,在此刻不再是贬义词,而成了一种求生的本能。离开,是唯一能想到的解脱。
他冷静地、甚至是麻木地开始计划。他翻出那张早已过期的旅游签证,计算着身上仅有的、藏在内衣口袋里的、最后一点钱够买一张单程车票到边境,再想办法偷渡回去。他甚至没有去想玛雅以后怎么办,那个“传宗接代”的任务怎么办。极度的自私在绝望中滋生,他只想逃离这个炼狱,哪怕前方是另一个深渊。
第四节:最后的仪式
临走前的傍晚,他做出了一个反常的举动。他用最后一点钱,去市场买了比平时多一些的米和肉。回到家,他沉默地做起饭来。萨米和玛雅惊讶地看着他,但没有阻止。
晚餐时,气氛依旧沉默,但食物比往常丰盛。林凡低着头,机械地吃着,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饭后,他主动去洗碗,动作缓慢而仔细。
深夜,万籁俱寂。林凡像幽灵一样起身,他的行李少得可怜,只有几件旧衣服和那个未完成的王倩木雕。他走到熟睡的玛雅床边,借着月光,最后一次凝视那张年轻却写满生活艰辛的脸。他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麻木。
他悄悄将身上剩下的、本就不多的当地货币,全部塞在了玛雅的枕头底下。这不是补偿,更像是一种试图减轻自身罪孽的、徒劳的仪式。
然后,他背起包,赤着脚,轻轻拉开门,闪身融入外面浓稠的夜色中。没有回头,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向车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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