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浓,宸王府各院的宫灯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专属于帝后的明黄色鸾驾稳稳地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陛下皇后起驾~
内侍高亢的唱诺声在空气中回荡,宴厅里的众人纷纷跪地相送。
“恭送皇上,皇后。”
随后,宾客们起身,先前拘谨的姿态逐渐放松下来,有人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坐皱的锦袍,有人则侧头与身旁人低声谈论着宴席间发生的事,也有心思机敏的,趁着散场的时机,走到欧阳宸和欧阳宇枫面前,道了几句贺词。
此时的欧阳玉婉已在李凤宁的搀扶下回了芳华园,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钗环,褪去繁复的衣裙,一整天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这时,如霜端来一盆热水,放入一些花瓣,倒入一些羊奶,搅拌均匀后,又端到了欧阳玉婉面前,微笑着说:“小姐,泡泡手,今日辛苦了,奴婢给您捏捏肩,放松放松。”
欧阳玉婉顺从地将手放入铜盆中浸泡着,李凤宁见状也端来一盏茶。
“小姐,喝口茶,奴婢去小厨房为您煮点吃的,看您在宴席上没吃多少东西。”
欧阳玉婉听了,正要点头,就见外面进来一个丫头轻声说:“二小姐,王爷和世子在东安园偏殿等您。”
欧阳玉婉听了便点头应了,立刻起身,让如霜随她一同前去,走到门口还回头对李凤宁说:“小厨房不必去了,我不饿。”说完就带着如霜快步离去。
东安园内,
宾客尽散,只余寥寥几个丫鬟与仆妇在收拾案上的玉盏金樽,清脆的碰撞声,宛如珠落玉盘,与父子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欧阳玉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若黄莺出谷,走到二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而远处的柔珂,眼神复杂地看着欧阳宸、欧阳宇枫、欧阳玉婉一家三口相携的身影,看着欧阳宇枫对欧阳玉婉毫不掩饰的疼宠,心底的恐慌如潮水般愈发浓烈。她深知,有欧阳玉婉这个女人在,自己这个假郡主的身份迟早会如纸包不住火般被揭穿。她的到来,对柔珂而言,无疑是一把致命的匕首,直插她的心脏。往后这宸王府中,恐怕再难有她的容身之所。
想到此处,她愤恨地看了一眼朝着偏殿相携而去的三人,紧紧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随后带着身边的丫鬟烟云,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逃回了西宁园。
东安园偏殿内,
欧阳宸端坐在主位上,一手如鼓点般敲击着桌面,一手如托腮般撑着面颊,回想着皇帝欧阳弘今日看欧阳玉婉的眼神,不禁脸色一沉。他不得不承认,今日欧阳玉婉那身装扮,那通身的气质,就连他第一眼见到时,都不禁看呆了眼,更别提皇帝欧阳弘了。再想起年少时,因着苏音玉与他在宫中大打出手,被先帝责罚的事情,他不禁感叹,欧阳宇枫执意要办这个认亲宴,认下欧阳玉婉,实在是明智之举。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欧阳宇枫带着欧阳玉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若一阵春风,行至殿中。见二人到来,他回过神来,吩咐林一去外面守着,只留下他们三人在殿内。这才对着欧阳玉婉,有些别扭地开口道:“今日帝后赏赐的事,让你哥替你进宫谢恩便是。你既入了王府,做我欧阳宸的女儿,就要守规矩。平日待在王府,少出门,少进宫。”
“是,王爷。”
欧阳玉婉闻此,心下虽有疑虑,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应了下来。又忆起皇帝看她的眼神,以及皇后那看似端庄大度,实则在看向她时一闪而过的冰冷,便知今日这场认亲宴,定是非同小可。
正当她沉思之际,欧阳宇枫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妹妹,你手腕上的这串佛珠,可是皇后所赠?”
“正是。”
欧阳玉婉虽对欧阳宇枫突然问起佛珠之事感到疑惑,但还是依言将其从手腕上取下,递了过去。
欧阳宇枫伸手接过,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又凑近鼻尖嗅了嗅,闻到那股异香,不禁眉头紧皱。
一旁的欧阳宸见他神色如此,脸色也沉了下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几年前。那时,爱妻苏音玉刚刚离世,这皇后的种种行径,也曾让他心生怀疑。只是后来让林一查了一通,并未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他便也不再多想。
此刻听欧阳宇枫说这佛珠有股异香,他心中又不禁犯起了嘀咕:当年之事,莫非还有什么遗漏?
想到此处,他当即对欧阳宇枫沉声道:“枫儿,明日将此佛珠交予府医详加查验,看有无异样。”
“是。”
欧阳宇枫颔首应了一声,随即便对欧阳玉婉说道:“夜深了,为兄送你回芳华园。先前唤你过来,是父王放心不下,特意嘱咐几句。”
欧阳玉婉闻听此言,微微点头,欠身向欧阳宸行了一礼后,便跟着欧阳宇枫离开了偏殿。
第二日
赵管家领着府医陈大夫来到了东安园,见到欧阳宸,陈大夫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随后只见欧阳宸将欧阳宇枫从欧阳玉婉那里取来的佛珠递给了他。
“查看一下此串佛珠可有异常。”
陈大夫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凑近鼻尖嗅了嗅,才又小心翼翼地递回给欧阳宸,恭声回道:“回王爷,此串佛珠并无任何伤人之物。”
“那这异香是何缘故?”
欧阳宸依旧不放心地问道。
陈大夫答道:“老夫仔细闻了闻,此香味乃依兰花之香,如此浓郁,想必是大量提纯后的依兰花,再将佛珠一同浸泡许久,方能有如此馥郁之香。”
“这依兰花对女子是否有害?”
欧阳宸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佛珠问道。
府医陈大夫闻听,摇了摇头道:“并无,只是不能与俄梨帐中香一同使用,倘若一同使用,那可是有一等一的暖情香,与那些秦楼楚馆,风月之地的香没差异了”
欧阳宸闻之,沉凝颔首,继而挥手示意赵管家引陈大夫离去。
陈大夫见此,恭谨施礼后随赵管家退下。
此时欧阳宇枫步入,凝视欧阳宸手中佛珠,问道:“父王,此珠既无异常,不若我仍送与妹妹。”
欧阳宸摆手道:“稍安勿躁,你寻一串色泽相仿者送与芳华园即可。”
“是。”
欧阳宇枫颔首应诺。
欧阳宸本欲再问欧阳宇枫于认亲宴所言模棱两可之意,见其低头,遂打消此念,旋即起身,吩咐道:“为父闭关数日,府中诸事交与赵管家操持,你妹妹柔珂处,仍需多加照看,以免遭人非议。”
“是。”
欧阳宇枫颔首应之,随即便见欧阳宸起身,持那串佛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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