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苔沉默地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已经倒在地上昏迷许久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极不合身，几乎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单衣，头发凌乱，鼻青脸肿，不知道在这个雪地上昏迷了多久，少女身上都已经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寒霜。
在她身边，是已经死得很透彻的一只月狼，那只死了的月狼衣着华丽，已经化为了原形，太阳穴上插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死不瞑目。
看得出来这两狼之间有过一场恶战，月黎就是这场战斗的幸存者。
现在的月黎倒在地上，只有偶尔的抽搐，和极其轻微的喘息还在证明这个少女还活着。
“这就是······你说的魔王月黎？”
雪丞丞有一个罗盘法器，可以帮他们指引月黎的方位，找到她都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幅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王小苔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狼狈到快死了的少女，会是什么灭族魔王。
她探了探这个少女的气息，除了有些微弱之外十分正常，完全没有什么邪气魔气的存在。
雪丞丞上前去，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用力抹在了她的脸上，抹去了她脸上的污泥和血迹，借着王小苔为他施展的可以在黑暗中看清的术法，雪丞丞终于看清了这个少女的脸。
然后他像是抓到了灼热的炭一搬，一下子就松开了自己的手，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抖着嘴唇，指着她，非常肯定地说道：“就是她，月狼族，月黎！
“就是她带着月狼族人杀进我们雪兔族，杀了我爹，杀了我娘，杀了我们全族的人！她还在我们家里面，架起了一个锅，把我们放到锅里去煮！
“她是魔鬼，她是魔鬼！魔牙就在她点身体里，杀了她，杀了她！”
王小苔歪着头打量着满是惊恐，咬着牙满是仇恨的雪丞丞，突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好。”
说完王小苔就带着雪丞丞和还在昏迷的月黎，离开了正因太阳坠落而兵荒马乱的月狼族皇宫。
他们来的时候天地黑暗，极夜再临，他们走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没有人关注到月狼族丢了一个饱受欺凌的小月狼。
王小苔把两个人丢到了地上，雪丞丞睁大了眼睛，懵然地看着周边的环境，“这是哪里？”
这个地方了无冰雪，和极夜之地的茫茫冰原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在雪丞丞屁股底下的是一地的黑色沙土。
“古战场。”
王小苔蹲到了月黎的身边，一寸寸地摸着她身上的每一根骨骼。
“古战场？”雪丞丞不知道王小苔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干什么，这里气息虽然阴寒，但和极夜之地的寒冷全然不同，应该已经不是极夜之地了。
王小苔摸在月黎带着斑斑伤痕的身体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就像是在弹奏一首优雅的琴曲。
她的手指摸到月黎的脖颈处时，轻轻摩挲了一番，把月黎后颈上的皮都揉红了。
雪丞丞完全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正想开口问的时候，王小苔神色不变，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王小苔素手芊芊，轻描淡写就直接折断了月黎的脊椎！
饶是正处于昏迷的月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活活痛醒过来，吐出一口鲜血，目眦欲裂，睁开眼来，仰天痛呼。
啊——！
声音凄厉，不似人声，倒像是狼嚎。
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掐断了她脊椎的王小苔，含血嘶吼：“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我必杀你！我必杀你！”
王小苔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掌心温暖，语气温和，“记住了，想杀你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妖族黄仙飞是也。”
也不知道月黎有没有听见这个名字，她浑身抽搐着，又昏了过去。
月黎的血溅到了就在边上的雪丞丞脸上，那样冰凉的体温，血居然还是滚烫的。
滚烫的或许不是月黎的血，而是自己。
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雪丞丞浑身蓦然紧绷起来，下意识想往后逃跑，但王小苔轻轻飘过来一个冷漠的眼神，一下子就止住了雪丞丞所以逃跑的心思。
“您······您在干什么啊？”
雪丞丞喉间干涩，好不容易挤出了自己的困惑。
“不是你说她不能死么？”
王小苔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泥，“她不能死，也不能活得太好，还要找到她体内的魔牙，你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做这些么？
“我已经在极夜之地逗留了太长时间，我们最好速战速决，不是么？”
雪丞丞紧紧抿唇，抖着手去探再次昏迷过去，无法维持人形只能化为月狼原形的月黎的鼻息，微微松了口气，还活着。
“她现在断了脊椎，已是残废，我为她输些灵力，再给她喂点仙丹，包她不死，接下来只要再找到魔牙，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魔牙既然叫做魔牙，那总该和牙齿有些关系······”
王小苔拨开了月黎的狼口，看着糊了一嘴的狼血和一口的尖牙，再看了看缩在一边的雪丞丞，蹙了蹙眉，“你那是什么眼神？一只狼而已，开膛破腹本是寻常，只不过是你运气好遇见了我，而她倒霉地遇到了我们而已。
“你来，把她的嘴掰开，我来找魔牙。”
雪丞丞恍恍惚惚，下意识顺着王小苔的指令把月黎的嘴掰开。
王小苔手掌展开，手指微动，金色的信仰之力化成细细的丝线，紧紧缠绕在月黎的所有牙齿上面。
在月黎的所有牙齿都系上了金色丝线之后，王小苔手掌猛地用力合上，攥成一个拳头，金色信仰之力骤然收紧，月黎的所有牙齿都被那股力量直接拔离了她的牙床！
月黎在断了自己的脊椎之后又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牙齿，但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在牙齿被拔光的时候也只是抽了抽身体，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王小苔抬高手掌，细眉微蹙，神情凝重，把那些还带着血的牙齿悬于自己眼前，一颗一颗仔仔细细看过去，探查之后，确认了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狼牙而已。
绝不会是什么和混沌有关系的魔牙。
果然没这么简单。
把这些平平无奇的牙齿丢到一边，王小苔站了起来，垂眸俯视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月黎，和在一边已经傻了似的，还保持着掰开狼嘴姿势的雪丞丞。
“让开。”
王小苔踢了踢雪丞丞，朝一边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赶紧滚开。
雪丞丞眼神迷离，松开自己满是血迹和口水的手，爬到了一边，他的内心满是惶恐，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人强行打开，然后毫不客气地塞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进去。
现在在他面前，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着她们这边，哪怕再难受再恶心，他也要逼着自己把这些画面记进脑子里。
王小苔的确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但也是他需要向她学习的人。
只有看着这一切发生，只要能学到她身上的一点点，或许就能改变一点点的将来。
王小苔单手掐诀，脚下起阵，“此地幽冥，收阴摄魅，闻召速来！”
古战场平地起风，天上乌云翻飞，怨气如沸。
就在那王小苔和雪丞丞的脚下，整个古战场像是在这个咒术和阵法中活了过来，无数股幽远而古老的晦暗气息逐渐苏醒。
天地之间怨气暴涨，直刺古战场之上的灰暗天穹，却在似乎要触碰到天幕的那瞬间骤然收敛而回，直直奔向了月黎的身躯。
雪丞丞只觉得周遭突然气息大乱，空中劲风狂舞，暴涨的怨气瞬息之间横扫他的呼吸喝视野，让他几乎窒息，湮没了他能感知到的所有事物。
“娘娘······这是在······干什么？”
雪丞丞难以压抑心头的震惊，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王小苔单手继续掐诀，看着古战场积攒多年的怨气不断冲进月黎的身体，“她现在既然还没有长出魔牙，想来是时候未到，那我就帮她把这颗魔牙长出来。”
月黎果然非寻常人，可以让常人身体爆裂开来，无法忍受的怨气她居然接受良好，身体里的气息也慢慢变得强劲起来，月黎甚至在这样的怨气灌入下恢复了人形！
王小苔微微侧头，打量着这一幕，反而笑了起来，“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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