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山西谓之山，
河南河北谓之河，
兼爱大成谓之大，
博学求知谓之学。
——山河大学
“山河大学的出现似乎是个意料之中的意外，但其实又是情理之中的奇迹。”
孟书煦是如此对夏油杰说的。
夏油杰刚开始不是很明白，后来从国际学校转入了一所普通的重点中学才知道学习的苦是什么滋味。
夏油杰并不是这四个地方的学生，但他认识一个鲁省的同学，因为学习压力大，她随着父母来了江城。
那位同学和他说，山河四省明明是平原，但在这里只能看到一代代学子死也翻不过去的高山。
那个同学常常和朋友调笑，说这四个省就是乱世兵家必争之地，盛世一统四大冤种，网上甚至还一直流传着《山河四省互不嘲笑条约》。
有一次做历史试卷的时候，那位同学看着试卷上的后母戌鼎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做，最后泪水把试卷都打湿了。
夏油杰当时坐在她的旁边，问她为什么哭，那位女生也只是低着头喃喃地说：“你看这些文物啊，他们大多数来自山河四省，可山河四省的孩子走进他们却要花费数十载光阴。”
夏油杰当时不明白，后来在学校组织的博物馆参观时才猛然惊醒，他可以每周去一趟的博物馆，对于很多人来说要走几十年。
后来夏油杰又在网上打游戏的时候遇见一个西北的大学生，当时他是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描述这件事，说你们考大学应该很简单吧，毕竟高考对这些地区都是比较宽容的。
然后这位来自西北的大学生的回答是什么呢？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大学在招生时对西北的孩子给出的是什么专业？
他们知道我们希望走出这片荒漠，所以无论是什么要求我们都会接受，我们并不比他们好多少，我现在刚毕业，不知道干什么。
夏油杰当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能感慨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山河大学当初的建立真的是个意外，逐年增长的分数线和报考人数让无数四省学子眼含热泪看着自己名落孙山。
无数学子被逼成了“范进中举”里数次落榜的范进，可是文里的范进最后还是中了举，那他们呢？
最终，一切的一切在一个落榜的高考生下的一句不公平中迎来了结局，他抱着自己苦学多年换来的高考成绩单选择在落榜的那一天自天台一落而下，他的死亡也揭开了一切的序幕。
全国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学生自杀案件，以山河四省的学子死亡人数最多，短短高考放榜的一个月内，全国光是报道出的学生高考死亡案例高达三千多起，死伤人数据不完全统计高达上万人。
据管理局的咒术师调查人员排查，应该是被命名为A的A级怪谈‘落榜’所为。
A级的怪谈，已经能够对一个城市或地区造成严重破坏了。
要说夏油杰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最满意的地方，那必须说这个危险等级划分了，它是根据诡异能够造成的破坏范围进行划分，而不是像他上个世界一样单纯依据诡异的等级划分。
要知道，哪怕是弱小的四级诡异，如果不定时清理也会导致泛滥成灾，最后造成可怕的后果。
夏油杰不知道管理局最后怎么处理的A级怪谈‘落榜’，但他知道华国在高考放榜三个月后放出消息，决定建立一所新的985大学，其名字刚好就是当时网上流传已久的“山河大学”。
虽然现实里的山河大学不可能真让张某某任党委书记兼校长，罗某任党委委员副校长兼法务部主任，马某某任招商办主任，还在里面开一个胖东来，但这所‘以颠覆应试教育为目的，挖掘能力为前提，实际成果为考核’的学校最终还是建立了起来。
并且在短短的三年内完成了所有基础设施建设，现在正在面向全国招生。
不过像传言里只招山河四省的学子当然不可能，最多就是外省的人报考分高一点罢了。
夏油杰双手叉着兜，静静地站在校门口那块黑色的石碑前，他凝视着墙上的文字：
为天地立心，既往开来
为生民立命，彰显大爱
为往圣继绝学，接续文脉
为万世开太平，家国情怀
——山河大学
字迹端庄郑重却又带着丝疏狂，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写书者内心酣畅淋漓的快意。
不是多么精雕细琢的文字，但透过笔迹，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书写者那份深藏心底的豪情壮志。
“哥……你来真的啊……”
林斐眼角抽搐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学校大门，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哆哆嗦嗦的跟在夏油杰身后进了校门。
林斐哭丧着个脸说道：“哥啊……我一个学渣何德何能来这文化昌盛之地，我感觉我站在这里，就有一种置身于知识的汪洋大海里随时被淹死的感觉。”
夏油杰：“没事，我会游泳，到时候捞你出来。”
林斐一噎，我也不是真不会水啊，你要是真会捞我你还带我来这？怎么，九华学院的课太少没意思？你还带我再来这玩玩？
林斐心里腹诽着夏油杰到底要干什么，但夏油杰本人还真不是完全自愿来的。
孟书煦不知从哪里搞到好几张山河大学辩论会的门票，他自己以工作忙碌不肯来，但还是将门票给了夏油杰，让他带几个朋友去看看世面。
“别总闷在家里，你出去飙车也行，去听演唱会也行，总之别闲在家里发霉。”
黑色长发的青年人一脸不赞同的抽出夏油杰手里的手机，他顺手?了一眼，是网络上流行的一本无限流小说，血腥又恐怖，短短几行的文字里满是扭曲的人性，反正是18+的内容。
孟书煦的衣服很多，他从不会一件衣服穿两天，偏生他身材好，匀称的肌肉线条和神秘多变的气场让他无论是什么款式的衣服都hold得住。
孟书煦性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又确实比传统意义上的坏人有底线的多，夏油杰觉得他像是小说里永远比主角快一步的高智商反派。
一直到现在，夏油杰看的所有小说里只要有高智商、洁癖、疯狂等一系反派标签的人物，代入的都是孟书煦的脸，从来没有出戏过，夏油杰还能反过来纠正作者ooc了，这么一想孟书煦果然是哪本书里的反派大boss吧，也难怪林斐小时怕孟书煦怕的要死。
夏油杰目光涣散，只是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孟书煦顺着夏油杰目光停留的方向看去，是一副他出远门用来遮挡视线的墨镜，现在科技发达，孟书煦也不得不防一下AI换脸这些高科技的东西。
“怎么？上辈子的你近视到带眼镜了？”
夏油杰眉眼流露出一点怀念：“不，是一个朋友喜欢，我觉得他会喜欢那个款式的。”
孟书煦将夏油杰的手机放在一旁，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古代会有墨镜这种东西吗？
孟书煦心下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从公件袋里抽出几张门票放在夏油杰的手机上。
“如果你闲的没事可以去看看。”
内容是不确定的，语气却是命令式的笃定。
夏油杰沉默着不予回复，他讨厌孟书煦一声不吭的安排他的生活，少年正是活力四射的年纪，高傲的像一匹永不服输的野马，不愿受制于人。
“和朋友一起去吧，我觉得你的大脑需要想点别的东西，你需要走走。”
孟书煦没有多言，只是用手指点了点几张门票，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沉稳带着韵调的脚步声远去，夏油杰看了门票半天，最后还是连门票带手机一起揣进了兜里。
“啊，你又来了啊，这次还带了朋友吗？”
崔希手里抱着一份资料和夏油杰打了个招呼。
“哥你认识？”
林斐暧昧的眼神在两个人间漂移，大美女唉！他就说他哥果然不能是因为枯燥的辩论会才来的吧！
“我表弟，周末在家闲的没事干，来凑个热闹。”
夏油杰没理林斐，对着崔希解释了下，语气平静的像带了一只小狗出来遛弯一样。
“凑热闹啊，那也欢迎。”
崔希也习惯了夏油杰的冷淡，又笑着和林斐打了个招呼。
夏油杰和崔希是在辩论会上认识的，山河大学刚刚立校招生，崔希是第一届学生，来自鲁省，她成绩一般，但长得不错，而且胜在人很开朗，和谁都聊得上来几句。
“这次是什么辩论主题？”
夏油杰和崔希寒喧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你又是这样，真不知道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山河大学的辩论会很无聊吗？也难为你连主题也不愿意了解却能在每个周末都来旁听了。”
崔希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有些无奈的吐槽了起来。
说来夏油杰这人也怪，他们为了最后的辩论努力准备，这人每次都准时到场，然后每次又准时在开场十几分钟后睡着，实在是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夏油杰回想了一下前几次的辩题，语气平静：
“情侣之间吵架，是男生先道歉还是谁错谁道歉？
和纸片人谈恋爱是不是爱情？
养了10年的狗和相处了一年的人哪个更重要？
你觉得哪个议题比较有意思？
还是说当场直接问候对方辩手寂寞不寂寞比较有意思？”
…………
夏油杰憋了一下笑：“嗯，最后那个还是挺有意思的。”
夏油杰和崔希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虽然有些时候确实很无聊，不过当然也不是全部都是没意思的东西，起码上次辩题的女士优先还是挺有意思的。
“别这么看我们啊！那些辩题又不是我选的，我当然也想选那些听起来就高大上的辩题啊！
什么寒门贵子、人性本善本恶、男人和女人谁累、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哪一个辩题不有意思？
这不是……这不是……啊呀……说不清的手气啊，回头我们集体去上个香去去霉运算了。”
崔希刚开始还语气焦急的解释，但后来声音也慢慢的变小了起来，这玩意靠抽签人的手气，她能怎么办呢？
“算了，也不是每一场辩论会都有意思的，毕竟五花八门的辩题太多了，我自己都有一种无力感。”
少女再次无力的叹气，她难得有些感慨：“辩论这种东西真的是人相信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在台上吵生吵死有什么用呢？人的偏见是一座无形的大山。
就像威廉?詹姆斯说的，很多人觉得他们在思考，而实际上他们只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偏见。”
“爱因斯坦也说过，常识就是人到十八岁为止所累积的各种偏见，我凭什么觉得一场十几分钟的辩论会能够改变一个人十几年来总结的三观？”
这个在赛场上从来都是伶牙俐齿，无向不利的女辩手最后做出总结：
“虽然我认为天下的大问题不能靠几个人的会议或是辩论解决，毕竟你懂的，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但辩论还是有意义的，起码它让人知道。
嗨——这里有一个思想诞生了，有兴趣聊聊你的思想吗？
因为我们永远无法确定正确，所以我们做的每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好了你闭嘴不要说话！我知道我这句话可以找十几个例子反驳！我们是朋友吧，我可不想和你在辩论会开场前十几分钟前先吵起来！一天吵两场？！我有够闲的。”
少女冲夏油杰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座位上去，她要上台了。
至少把辩题告诉我阿……
夏油杰看着少女急忙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气，这真是个伶俐的女生啊，不过倒也挺可爱的，是个和菜菜子一样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呢。
嗯……没错，身体只有十五岁但心理年龄自动代入上辈子死亡时二十七的夏油杰，把人家刚成年终于考上大学准备谈一场甜甜恋爱的女生当闺女了……
哦～这可真是个有点小悲伤的故事呢～
“哥……这女生……嘴皮子真快，不会打结的吗？”
林斐在一旁真是半天没插上话，不亏是玩辩论的，啥也别说这嘴皮子确实厉害哈，说半天不带喘一个粗气的，林斐保证，她肺活量可以上四千，大学体育绝对可以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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