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说到案发前一晚，突然停了下来。
“你父亲还是没能理解你？”林奕问。
邻居阿姨说过，那天晚上听到秦教授吼了一句：“除非我跟你妈都死了。”
秦哲苦笑了一下。
“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从小，为了满足他的期待，我一直忍，一直按照他要求的模式生活。我的人生根本就不属于我自己。”
“所以你就起了杀心？”
“他们年纪也慢慢大了，死亡对他们来说，是迟早的事，早一点走又有什么关系？”
秦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议论死亡，而只是一场宴会的结束。
“这是理由吗？你读了那么多书，你脑子读坏了？”大斌对于秦哲的言论超级无语。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父母也是为你好！”
秦哲看着大斌：
“我爸也经常说这句话。可你们不觉得，用你们的标准来评判别人好不好，是一种道德绑架吗？你们认为的好，对我来说并不是。”
“那你觉得什么是好？”
这个问题让秦哲怔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
或许，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遵从父母为他安排的一切，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父母，你怎么下得去手？”林奕说了一句。
对于审讯秦哲，林奕的心情很沉重。
虽然秦哲的家境比之前那些罪犯要好太多。
不仅物质条件丰裕，社会地位也很高。
但同样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之前林奕认为，贫穷才会滋生犯罪，看来他片面了。
秦哲这时候幽幽开口了：“其实，我本来是，想自杀。”
这句话让林奕和大斌都愣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秦哲最初的想法会是这样。
看到林奕他们脸上的惊讶，秦哲又惨然一笑：
“很意外是吗？我自己也没想到，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这样。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台上，想到自己的人生，我觉得活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看着楼下黑漆漆一片，我当时就在想，只要我轻轻一跳，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我再也不用为了满足我父母委屈我自己。”
“但你最后却把你父母推下了楼。”
“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害怕！我承认，我就是个懦夫，小时候不敢反抗我爸，长大了，依然不敢反抗他，甚至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当时往楼下看的时候，我突然害怕了，我两条腿都软了。于是，我就下来了。”
“所以你决定，让你父母去死？”
“不不，当时我并没有那么想，虽然我很希望他们消失，但我还是有良知的。”
秦哲大概是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大斌忍不住就要嘲讽他：“良知？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词。”
在大斌眼里，秦哲就像个异类。
“确实是这样，你们可以觉得我无耻，但我当时真的没那么想过。我虽然对我父母有怨言，但我从来没预谋杀死他们。”
“那你的父亲是怎么坠楼的？”
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部分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一开始喝的是红酒，就是坐在窗台上喝的。可能当时不小心把红酒滴到了窗帘上。
后来我就下来了，红酒喝完，我又喝了好多啤酒。
我真的很烦，我忘不了赵雷，但我父母绝对不会同意，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后来我就睡着了。
早上是被我爸叫醒的，他可能觉得我房间空气不好，就去给我开窗。因为前一天晚上吵了，所以我没有理他。
我爸就看到了窗帘上的红酒渍，他又开始数落我。
后来，他想把窗帘拆下来去洗，他一个人不好弄，就把我叫起来帮他。
当时，我看他站在窗台上，我突然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掉下去。
我极力克制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克制，那个念头就越强烈。
就在我爸马上要把窗帘拆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我太渴望自由了。
你们肯定不会懂。”
“于是你就推了他？”
秦哲沉默了一会。
“是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我的双手不受大脑控制一样，我就那么推了。我爸大喊一声，然后掉下去了。”
“那你母亲呢？你为什么也把她推下了楼。”
“我妈听到声音就跑进我房间，当时我说我爸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我妈跟疯了一样，她说肯定是我推下去的。其实，她本来可以不用死。可她一口咬定是我推我爸下楼的，她说要去报警，说我是凶手。”
“你母亲说的没错啊。”
“可是，我是她儿子啊，她怎么可以大义灭亲呢？就算是真的，她难道就不能装不知道吗？”
听到这里，林奕感觉唏嘘。
看来，秦教授对儿子的教育非常失败，他虽然很优秀，可他在思想层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巨婴。
他期待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在犯错之后，又希望有人来包容。
说明秦教授在限制他自由的同时，也把他保护的很好。
所以秦哲喜欢男人，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他的内心其实非常脆弱，他希望有个强大的人来保护自己，但又不会限制他的自由。
“所以你当时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母亲也推下了楼？”
“是的，我妈当时伸出头往楼下看，我就抬起她的双脚，然后她也摔了下去。”
事实确实跟林奕猜想的无异。
“赵雷知道是你做的吗？”
“他……他不知道，我跟他说是意外，他答应以后会好好照顾我。”
案子到这里就尘埃落定了。
后续的事情，由大斌和钱明去处理。
钱明联系到了秦哲的姑姑。
但傍晚的时候，赵雷突然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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