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池柚几乎是一夜没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简单的在梳妆台前涂了点轻薄的遮瑕，换好衣服，走进隔壁卧室，看着琳琅满目的画作，发起愁。
每一幅画都是池柚的心头好，现在让她挑选一副最好的，倒是难住了她。
她把画上的防尘布揭开，一张张看下来，选了一副她刚出精神病院时创作的画。
那是她在精神病院治疗时，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画面，醒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画下来。
画中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山峰之间飘荡着绸缎般的雾气，整个画面都显得雾蒙蒙的。
山脚下是一栋造型奇特的小洋楼，门口站着一对少男少女，两人的脸部都做了巧妙的模糊处理。
整幅画的色彩碰撞炸裂，尤其是笔触之间实实虚虚的感觉拿捏的很到位。
明明是欧洲的油画，其中却很微妙的掺杂了国画的风格，让人看过就忘不了。
池柚拿起画端详了好一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找了块布，把画仔细地包裹起来，夹在腋下，出了门。
由于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出门出的格外早，地铁站里没什么人，她坐在宽敞的椅子上，拿出手机，又加了一次周律师的微信。
这一次她特意备注，是季屿川介绍的。
不出所料，不过五分钟，那头就同意了池柚的好友申请。
池柚飞快的键盘上敲击着，主动向周律师发去问候。
“周律师你好，我叫池柚，是季先生介绍来的，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想咨询一些协议上的问题。”
这段话是池柚再三斟酌后才发出去的。
她心里深知，这类社会精英的眼睛通常都是长在头顶上，若是不对他们低声下气，他们根本不会搭理你。
仅从何婧还有米可身上就能看出来，她们不过算个蓝领，接人待事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更不用说周瑞明这样的大律师了。
也许是有季屿川这三个字的加持，也许是池柚处处谨慎的文字。
周瑞明比池柚想象的回复速度要快。
“季先生和我打过招呼了，不过很多东西在手机上说不清楚，你下班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找我面谈。”
紧接着，周瑞明就发来他们律所的定位。
池柚忙不迭的问：“周律师几点下班？”
周瑞明：“我们律所的下班时间不固定，你来之前一个小时给我打电话。”
池柚欣喜若狂，激动的向他表示感谢。
“谢谢你周律师，那你忙。”
收起手机，池柚看着地铁里神色匆匆的人们，都觉得他们脸上带着笑容。
果然心情好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爱、愉快。
池柚下了地铁，直奔着昨天那家画廊而去，她一眼就看到穿着背带裤的赵雯在门口擦玻璃。
她小跑着过去，气喘吁吁的说：“赵小姐，我把画带来了。”
赵雯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抹布丢在一旁，看着喘着粗气的池柚，失笑道。
“小姐姐，你也太着急了。”
说着，她带着池柚往里面走去，冲着正在挂画的赵良才大喊一声。
“爸！昨天那个小姐姐来了！”
池柚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赵小姐，叫我池柚就好。”
赵雯嘴里念了几遍池柚的名字，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池柚，你的名字真可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池柚的名字可爱，她脸颊上泛着一团红晕，很腼腆的对她一笑。
赵良才听到赵雯的声音，把画放在地上，沾满尘土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朝她们走过去。
池柚看见赵良才走过来，换上一副正经模样，把画布揭开，小心地递给他。
“赵老板，这是我的画，请你过目。”
赵良才尴尬的挠挠头，平常来买画和参观的熟客都叫他老赵，很少有人叫他老板，一时之间，他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赵雯笑看着满脸汗水的赵良才，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调侃道。
“赵老板！快给池小姐看画，别傻站着呀！”
赵良才回过神，无奈的看了眼赵雯，接过池柚的画，放下桌子上，专注的看起来。
他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一点点的十分细致的浏览整张画。
脸色也从一开始的严肃认真，渐渐转变成惊喜之色。
这样极具个人风格的画作，赵良才已经很久都没在市场上见到过了，这幅画他一定要留在自己的画廊。
他舒了口气，郑重其事的看着池柚，池柚被他严肃的神情弄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帆布包。
“池小姐，你的画作我很喜欢，我这边是没问题的，就看你这边打算以什么形式和我们合作？”
池柚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头晕乎乎的，她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磕磕巴巴的回答。
“我…我还是决定直接买断吧，我最近真的比较缺钱。”
一天之内两件好事让池柚应接不暇，只是周律师那边既然已经有了眉目，那资金方面就得赶紧跟上。
她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赵良才听到她的话，陷入了沉思，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好心的给出建议。
“池小姐，因为我个人很喜欢你的画，价钱我可以给你出到四千。”
一听到能卖四千，池柚差点兴奋的跳起来。
“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试试分成，以你这幅画的水平，若是遇到懂欣赏的人，很容易可以买到两三万的价格。”
赵雯也在一旁劝说：“是啊，这周末我们就要办画展了，到时候有不少卖家都会来，你这幅画卖出去的可能性很高。”
池柚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心中有两个小人正在左右互搏。
赌一把，说不定能赚大的，也说不定很久都卖不出去。
她不过是美术圈的无名小卒，能一步登天的可能性太低了。
她思虑再三，考虑到她急需用钱，还是决定稳一点，就四千卖掉。
她朝赵良才真诚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赵老板，我真的急需用钱，等不起了，这幅画就直接卖掉吧。”
“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再和您合作。”
赵良才虽然觉得可惜，但也要尊重画家的意愿，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扫一扫的页面。
“好，以后再有好的作品，随时带过来。”
两人扫过收款码，池柚看着账户里多出四千元，心情是说不出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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