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玩家这个字眼似乎有反应，但没能问出更多消息。
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用一条胳膊，一条腿就换来这点信息量显然是不够的，对方也清楚，主动提起了别的话题。
“抱歉两位，我脑子有些乱，这些天每天脑子里就想着打牌打牌了。”
“为什么这么想参与赌局？似乎并没有筹码和什么明面上的奖品。”
说是赌场，分明是游戏厅才对，没有东西奖励的对赌能叫赌吗？
“哈，小兄弟居然不知道嘛？”
旁边的人插了一嘴，说要是下一把愿意帮帮忙的话，可以告诉他些消息。
“看情况吧，”
“成嘞，就当你同意了哈，”
那个大哥高兴的说起来，动作之快让其他人没能插上话。
“这里的大部分人也不过是为了活命才待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一触即发，雪灾，战争，哪里都是吃人的地方，”
“这座火山可是神明最后消失的地方，多温暖啊，有吃的，有住的，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就被雪埋了，也不用担心被人拉壮丁充军，或者被同类分食。”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冻成又干又瘪的尸体还被人挖出来啃，”
这番话引得其他人共感，为了拉他们好感，有人解散了衣服袖口，露出了里面被冻烂的皮肤。
“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能活多久都是上天给的运气，你们两个应该是打算出去吧？”
“那我也给你们劝告，出去的时候最好把你的耳朵和尾巴给收起来，那些饿红眼的贱民眼里你可不是人，”
此话一出，小狐狸身体突然僵愣住了，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一些许片段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中。
其中是一个女人疯狂的脸，对方把他按在草地上，口中满是唾液。
「让我吃了你吧，让我吃了你吧，我不想再饿死了！反正你不会死不是嘛！！！」
还有另外几幕闪过，锦玉感觉寒风吹凉了他的血骨，残缺的身体倒在血源中，无数的“猎狗”正在围着他啃咬。
锦玉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脱离了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他身上出现的恐惧却逃不过伊一的眼睛，
“啊，哥哥要开始了，”
面对伊一的眼睛探究，小狐狸慌乱的指向桌面转移话题。
见他不想说，伊一暂时决定放过对方，这里太多人了，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
庄荷等待时间临近之后询问了一圈，开始了他的发牌。
伊一有着幸运神器，又被幸运之神眷顾，拿到了一把天胡牌，非常轻松的就获胜了。
连胜到手了，接下来就换小狐狸来了。
“恭喜啊，”
“和这种运气的人玩没点游戏体验，”
伊一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背包还给了锦玉，对方双手接过，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那三人脸色都不好了，个个像吃了苍蝇一样话都说不出。
行行好，你们这两尊大佛放过我们吧，
“下一轮是死局，交易依旧有效，拿点情报来换。”
那几个人肯定不想死，听伊一这么说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外面啊...
这两个词一出让所有人的心情明显都下降了，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大概是要世界末日了吧，”那个小李是这么说的。
“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应该都看到那些壁画了吧，”
“这个世界原本是有神明的，祂司掌四时雨露，流动着这个世界的时节，让春可发迹，秋可丰实。”
“直到祂三百年前离去，突如其来的暴雪覆盖了大地，地上所有的生灵都遭受了白灾。”
“庄稼被冻死在田地里，植被也被掩埋在积雪中，没有食物的平民和野生动物开始大量的死亡。”
“地面闹起了饥荒，”
他们提起的时候都带着恐惧，那不是一个好聊的话题，作为亲身经历了饥荒和灾难的人，
“其实开始的时候还没那么严重，尤其是妖族的领地，”
“并没有被第一场白灾给波及，那大片的山脉和土地依旧肥沃，妖族...当时还和我们人类建交，所以伸出了援手。”
“......”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其中一个人憋不住了，表情有些愤怒的说道。
“行了，行了，能活到现在的所有人类都对妖族欠着一屁股债，说到底就是一群白眼狼，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们现在待的这座火山，是神明消失之地，有人在此最后一次目睹祂出现。”
“很久以前，这座火山就已经熄灭了，人们都相信这座火山的复苏是神明离去前最后的恩泽。”
“那时这片领地正处于妖族的地域中，白灾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人类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那些无处可去的人都向着有生机的地方前行，”
“那里面或许就有我们的父母长辈，刚开始的时候，妖族的人面对这些闯入者也好心接济。”
“但说到底，大多数人就是些没文化的平民，他们懂什么？被人一窜缀就被当成武器牛马往前赶。”
说到这里故事也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越来越多的人类朝着妖族的领地靠近，那些妖怪们的生活空间被一寸寸的挤占。
面对日益剧增的嘴，他们也拿不出足够的食物来供养这些和他们根本没有关联的人。
妖族之中自然有人反感这些人类，提出要削减资助，同时限制人类朝他们的领地进一步靠近。
原本他们彼此两不相犯，各自有着各自的国家领地，妖族们也是因为天灾在最开始软了一次心。
人心总是填不满的，那些人他们只会要求更多，他们不会去在意妖族们为难的处境。
他们只知道自己精打细算后，分发到，抢到的食物都变少了。
“妖族实力强大，但数量远远不及大陆各个国家的人，他们很快就失去了最后一块栖息地，也就是这里。”
“为了躲避战争，他们中有人做出决定，举族搬迁到了雪原中，妖族的体质比人好多了，风雪不至于杀死他们。”
这是一段很难以启齿的历史，如果站在他们俩面前的是一些稍有地位身份的人，这时候肯定满脸怒容的呵斥了。
也只有他们这些普通人在温饱后，才能重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人性。
他们无法苛责任何人，所有人，所有的生物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那为什么这里会是现在这样子？”
伊一还想问更多，但下一轮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他也得遵守规则，不能场外干扰。
小狐狸全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他自己就是故事中悲惨妖族的一员，被好心收留的人类驱赶侵略了家族领地，
那三个人看小狐狸没有生气，至少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也松了口气。
最大的苦主就在这，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类在妖族面前，有良知的就不会张扬。
再多的借口也只是掩饰了侵略的遮羞布，明事理的人都懂。
他们直接把那番话说出来，也是想获得锦玉的一些好感，虽然面对极端的妖族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但对锦玉来说却刚好，愿意承认自己过错的人，锦玉半句责罚也说不出，哪怕在他突然苏醒的记忆中，自己也曾经被人类伤的遍体鳞伤。
甚至有过许多次被扒皮拆吃入腹的记忆，
哥哥就站在他后面，他不想表现的太过失礼，哥哥会担心的。
锦玉轻轻松松就即将拿到胜利，那张惩罚牌从那些人的表情上看，又被那个小李拿到了。
小狐狸看着对方的脸，脑海中又窜进了一些信息。
他突然想起来了和这个人同行的记忆。
「锦玉，求你了，让我离开吧，求你了，谁都好，让我走吧，我不想再玩了！！！」
「我要出去！！我不想困死在这里！！」
「让我死啊！」
那个男人的脸，涕泗横流的跪在自己的脚下，神情几度疯狂，不停的朝未知的东西哀求。
这是第几个了？
锦玉了然，蹲在了对方的前面。
「你也要走了吗？」
「对！我就是要走！！谁要待在这种游戏里！！整天陪着一个小孩过家家！！」
「我要去投诉举报！凭什么不让我退出去！！」
他不会帮我找姐姐了，
锦玉内心闪过了答案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失望。
一心想要离开的人，他是留不住的，对方只会把气最后撒在他身上。
那时的自己钻进林子里躲起来了，他坐在大树上，看着无数次相同的一幕。
等那个人自己下山去了，这一次对方没有再回来，就像许许多多曾经来过的人一样。
......
“你还是没能离开，”
其他人都没听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但也不要紧了。
我愿意原谅你们所有人，因为哥哥来了，我只要哥哥就行。
哥哥才是永远不会抛弃我的，你们所有人都失约也没关系。
都没关系了。
锦玉用了点手段把那张惩罚牌拿到手，他只是想还要再顺势玩一轮和哥哥下山，并不是因为想要救他们。
三缺一，他坐在这里没人会过来的，那些熟悉他俩的老玩家肯定不愿意和他坐一桌。
这一轮结束之后，锦玉又被那三个人夸赞感激了个遍，好像他是天神下凡拯救苍生一样。
“别和我说话，哥哥还有问题想知道，你们和他聊聊。”
那三个人转头和伊一搭话，伊一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有任务指标的。
每天要玩多少局，又或者直接两连胜，不然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被赶出去或许比直接死亡还要恐怖。
“你们的神是壁画上那只...凤凰吗？”伊一把鸟那个字咽了回去，想起那个带着宠物龙少年的提醒，用鸟这个词来称呼神明太过失礼了。
“唉，凰大人已经是我的父辈告诉我的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存在过。”
“咱这个岁数的人，都已经过三四代了，300年前哪还有人，妖族倒是有不少长寿的。”
在这些人的心中，那个曾经的神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在生存面前信仰什么的，哪有时间挤给它。
“也亏得这里的老板是凰的狂热信徒，并不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来意，”
...
伊一早就想问了，如果外面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么在这样的世界中，这种地方是怎么存在下来的？
那个“凰”最后消失在这里，那些人似乎相信，这座火山是对方的力量激活的。
“老板？你昨天不是见过了吗？哦，说曹操曹操到了。”
那人手指了一下他们的后背。
伊一转过头去，有人正朝着他们这里靠近。
熟悉的少年拍着趴在肩膀上打哈欠的黑龙，微笑着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各位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对方一靠近那几个人就不太敢说话了，
“哎呀，看来我来晚了，不然还能抢个位置陪你们一起玩，”
“下次，下次，哈哈，”
笑声还挺勉强尴尬的，真当人家听不出来嘛，语气里面全是拒绝。
“两位是要准备下山了吗？应该从他们这里听到了不少事。”
那个少年莞尔一笑，
“那我祝你们一帆风顺吧，下次再一起打牌。”
对方很识趣的离开了，随便找了一桌缺人的位置坐下，伊一一直盯着对方的身影，看着那桌的其余三个人露出恐惧的情绪。
都很害怕他啊，大家。
这个人真的是老板的话，那所有人的命都是他给的，就算是个草菅人命的家伙又如何，有必要这么怕吗？
“看来老板盯上你了，他一定想从你手上赢一把的，”
有人给了伊一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因为那个少年的到来导致时间耽误了不少，下一轮的游戏开始了。
这一次，锦玉重新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大满贯。
在手上持有方块一的情况下，其余人都接不下他的任何一张牌，直接打赢了。
好在惩罚牌这轮没人抽到，静静的躺在废牌里面。
“哥哥，我也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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