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平怒目圆睁，使劲把张小满一推。
张小满“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没站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连长，您别生气了，小满他也不是有意的。”
李亮赶忙拉住了怒气未消的杨海平，让他转过了身，不再看向张小满。
李亮回过头，瞪了张小满一眼。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部队吃了败仗，团长牺牲，连长心情很不好，憋了一肚子火，你张小满还净惹连长生气，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出发。”
杨海平低声喊了一嗓子。
两个战友来到张小满身旁，将他扶了起来，拍打着他后背上的土。
所有人排好队，伤员有人搀扶着，走在队伍中间，开始向来时的路进发。
一路上，整个队伍默默无语，气氛压抑至极，与刚出发时的精神状态完全两样。
由于有伤员，队伍行进得不快，走了差不多三天，回到了十九团驻地。
驻地的战士们，看到杨海平连长带着队伍回来，本来是满心欢喜地出来迎接，但一看到队伍，个个都傻了眼。
归来的战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蔫头耷脑，全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有十来个伤员，被其他战士搀扶着。
连日行军，再加上吃不好休息不好，这些战士身上脸上，全都是脏兮兮的。
最主要的是，现在回来的这支队伍，比在驻地出发时少了三分之一还多，能明显看出人员缺了不少。
关键就是，队伍中已不见了团长的身影。
“团长呢？团长怎么没在队伍里？”
马参谋、崔志勇等几个人，走上前来，围在杨海平身旁问道。
杨海平低垂眼帘，没有回答，只是感到鼻子发酸。
“说话呀！团长呢？”
马参谋扶着杨海平的肩膀，大声地问道。
其实看到杨海平的这副模样，马参谋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驻地所有人都在看着杨海平，期待着他的回答。
现场安静至极。
“团长……牺牲了！”
杨海平终于咬着牙，说出了令全团指战员万分悲痛的噩耗。
说完之后，杨海平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向任何人，眼泪已无声地滑落。
“啊！”
马参谋和崔志勇等人，听到这句话后，就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瞪着眼神已定住的眼睛，张大着嘴，呆若木鸡。
尤其是马参谋，双腿一软，向旁边歪去，幸亏周围的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跌倒。
临出发时，还是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团长，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这让马参谋的内心实在是无法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崔志勇大声地询问杨海平，语气中已有了明显的哭腔。
“我们在炭烟村宿营，后半夜突然就有千八百个鬼子伪军包围了我们，天快亮时，鬼子发动了进攻，妄图把我们全部消灭。”
“团长沉着应战，指挥我们向后山突围，在突围过程中，团长身中好几发机枪子弹……，就这样牺牲了。”
听了杨海平的叙述，马参谋和崔志勇等人，失声痛哭，身后的战士们也哭了起来。
都无法接受团长就这么没了。
在悲伤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就没哭，只是随着战友们的痛哭声，干嚎了两嗓子，而一双提溜转动的贼眼，在略微低垂着的脸上，四处乱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出卖八路军行踪的奸细老贾。
此刻，他正在人群中搜寻着张小满的身影。
“团长的遗体在哪儿呢？”
马参谋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向杨海平问道。
“先暂时掩埋了，现在还不是正式安葬团长的时候。”
杨海平对马参谋说着。
听了杨海平的话，马参谋没再说什么。
“先把伤员扶进去。”
杨海平对战士们说道。
伤员们被扶着走了，其他人还在原地。
“大家先回营房吧！”
杨海平和崔志勇对战士们说着。
团长牺牲，士气低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先休整一下了，更何况杨海平的四连和侦察排还经历了连续行军和作战。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往自己的营房走，而老贾还在人群中搜寻着张小满的踪迹。
终于，发现了背着枪，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的张小满。
老贾望着张小满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回自己的营房。
躺在铺上的老贾，双手枕在脑袋下，脑子里根本不为团长的牺牲而悲痛，反倒是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偷偷地出部队驻地，去把团长牺牲的消息传递给孙癞子。
那就等到夜里，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自己装作出去拉屎，然后赶紧往那个老孙说的破庙那儿跑，把团长已死的消息传递出去。
可是，自己同屋的战士们，几乎都因为团长牺牲的事，而万分悲痛，难以入眠。
平时到了晚上，营房里早就鼾声四起了，可现在却还很平静。
这急坏了老贾，躺在铺上辗转反侧，显得十分焦躁。
“老贾，你老是翻来覆去干什么？没一点儿安生。”
身旁的一个战士向老贾发问。
“唉，团长牺牲，我这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根本就睡不着觉啊！”
本来是考虑怎么传递情报而焦躁不安，却被老贾说得冠冕堂皇。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老贾的内心是无比的悲痛呢！
“老贾，你怀念团长的心情我们理解，可也别没完没了的翻来翻去啊！”
身旁的战士继续跟老贾小声地说着。
“得得得，你先睡吧，我起来到门口去站会儿。”
老贾说完，就从铺上起身，刚要抬脚往门口那儿走，忽然又说道:
“纸在哪儿，出去拉泡屎。”
“草纸不是在门口那儿放着了嘛！每次拉屎都在那儿拿，今天怎么忘了？”
躺在老贾铺位旁边的战士有些诧异地嘟囔着。
“哦，对，就在门口边有草纸，你看我，这满脑子都是团长了，连这个都忘了。”
老贾还在用思念团长，来掩盖自己的内心慌乱。
本来是害死团长的最大元凶，却还总是对别人说自己怀念思念团长，这个老贾的虚伪演技真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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