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匆匆，长鱼姣起身后，用的膳食不出意外的少，望向窗外的眼神落在白露小满眼中尽数是忧伤。
偏偏在这样令人担忧的氛围中，携芳阁外又响起了高唱声，
“皇后娘娘到！”
长鱼姣眼中闪过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除了朝瑾以外，第一个不带恶意踏进携芳阁的人，会是皇后！
在白露等人跟前佯装忧郁的素色宽衫在空中划出优美曲线，脚步匆匆出迎皇后，却发现一身雍容的皇后正在那棵疏落的柿子树下站定。
听到长鱼姣匆匆而来的脚步，皇后转头看她，却在看清长鱼姣发红泛肿的眼尾和憔悴的面容时皱了眉，
“怎么回事？”
长鱼姣一愣，纤白手指交缠，显得十分无措。
可怜可爱的模样让皇后无视了她没有行礼的事实，华丽的拖尾曳过携芳阁简陋的地面，很是自然的走到长鱼姣跟前，握了握长鱼姣的手。
感受到长鱼姣掌心的冰凉，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过长鱼姣身旁的几个宫女，
“怎么照顾主子的？”
白露几人纷纷噤声，正欲下跪请罪，被长鱼姣拦住。
“皇后娘娘，是我自己贪凉。”
知道长鱼姣对待身边人心软，皇后倒也不惊讶她的维护。
只是在看见长鱼姣眉眼带着的瑟缩忐忑时，又皱了眉。
上一次她的眼神分明的信任依赖。
“入内歇着吧。”
长鱼姣看着抬步走近里屋的皇后，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皇后为什么而来？若是试探，上一次的相见，长鱼姣自认应当表现不错？
敛下沉思，长鱼姣跟着进了屋。
属于她的美人榻被皇后占据。
她这张美人榻被朝瑾懒散的躺过，被她惬意的依偎，只有皇后，端坐于上，硬生生将闲适的美人榻衬出几分端严。
迟疑着在一旁的小几坐下。
皇后眉头皱的更深。
不懂长鱼姣今日，为什么处处拘谨。
全然没有考虑，她身为皇后突然驾临小小美人之所，很难让人不生出警惕。
“本宫未曾罚你宫婢。”
长鱼姣缓缓眨了下眼，走失的聪明总算回笼。
她如果没感觉错，皇后似乎，是来亲近她的？
迟疑着依循上一次在皇后跟前展露的柔软，抿了唇腼腆的笑起，声音放软了些，
“皇后娘娘宽和。”
小心打量着皇后的神情，见她果然松了几分眉心，长鱼姣心里不免有几分古怪情绪。
“循例，携芳阁该有四位宫女。”
长鱼姣疑惑的看着皇后，安静等待着下文。
见多了警惕防备，长鱼姣单纯又安静的疑惑让皇后心里更满意了几分，对着暮云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穿豆绿色姿容极为寻常的宫女被暮云推出，
“珍美人，她是曹珠，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寻的宫女。”
曹？
长鱼姣心思微动，不由将目光挪到曹珠身上，暮云会意再度开口，
“正是曹嬷嬷侄女。”
长鱼姣彻底明了，她的携芳阁继朝瑾送来的探子之外，迎来了另一股势力的眼线。
只是曹珠不管是身份还是长相，都是不令人厌烦的眼线。
“皇后娘娘，是担心妾身吗？”
有些不安的咬了下唇，长鱼姣眼神带着点试探的亲近。
像极了毛绒绒绵软的小动物。
皇后看似平静的嗯了一声，手却很实诚的捏了捏长鱼姣的脸。
长鱼姣讶异的睁大眼，她今日没有弱化狐狸眼的魅惑，却正好因为昨日哭泣留下的红肿，更显娇憨。
“瘦了些。”
皇后对掌下触感做出诚恳的评价，不免又为自己选了曹珠送到携芳阁感到明智，
“等你晋至嫔位，本宫允你开小厨房，曹珠手艺不错。”
本打算升至嫔位，就让朝瑾给她批小厨房的长鱼姣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怎么觉得，比起讨好朝瑾，好像皇后更容易亲近。
“皇后娘娘？”
打定主意将天真小新妃装到底，长鱼姣干脆偏了脑袋，眼神越发澄净可爱起来。
皇后被长鱼姣依赖可爱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该有的严肃端庄，
“你要听话。”
长鱼姣弯了唇，鬓边青丝垂下一缕，晃晃悠悠的可爱，
“妾身都听皇后娘娘的。”
得到的回答让皇后很满意，点了点头，皇后便起了身。
离开前，到底停步对长鱼姣说了一声，
“不必害怕贵妃。”
长鱼姣目送皇后娘娘离开，直到再看不见半点身影。
这样的待遇是朝瑾都不曾有过。
看着曹珠，长鱼姣不由皱眉，皇后特意跑她携芳阁一趟，就是为了给她送个宫女，再安慰她，不必怕贵妃？
唇瓣不由抿紧，长鱼姣还是第一次遇见皇后这样奇怪的人。
身为中宫之主，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分和善？
还是说，因为被贵妃压制太久，只要是能让贵妃吃瘪之人，皇后娘娘都喜欢？
皇后亲临携芳阁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不过一会儿就传到了朝瑾耳中。
彼时永宁宫的大宫女千翠正提了一篮子芍药送到乾正宫。
素朴简单的竹编花篮，盛着娇艳欲滴的芍药。
送到朝瑾跟前时，花瓣上颤颤巍巍的一颗水珠正好滚落。
朝瑾本就风流，床榻间更是放浪。
明贵妃离宫前，鸳鸯交叠时正得一句，
“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若是从前，这一幕活色生香定被朝瑾忆起，可看着那一颗饱满莹润的水珠，朝瑾轻易想起的，是长鱼姣的泪。
颤巍巍，可爱可怜，莹润饱满，重重一颗。
从她清冷或妩媚的眼尾滚落。
于是满含期待来的千翠，就眼看着皇上看着那篮芍药轻笑，颇有兴致的伸手逗弄花瓣，却始终不提往永宁宫走一遭。
直到柔滑的花瓣不堪逗弄，被折下一瓣，朝瑾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问出的话却让千翠陡然变了脸色，
“白榆，你说她会喜欢芍药吗？”
是人都知道这个她问的不是明贵妃。
白榆睨了一眼千翠，明贵妃那句老糊涂历历在目，状似诚恳的建议，
“皇上，芍药娇艳，固然好看，但花格为妖，珍美人，不像爱芍药之人。”
朝瑾哼笑着觑了白榆一眼，他这位大总管从来圆滑，明知千翠在，芍药是明贵妃钟情之花，他还要说芍药花格为妖，不够端方。
啧。
也不在看明贵妃送来的芍药，散漫的点了点白榆，
“嗯，那你就挑珍美人喜欢的花儿送去，她喜欢就是朕送的好，不喜欢，朕就唯你是问。”
白榆讪讪一笑，躬身应事，心里倒是有些泛苦，没急着转身，直觉告诉他皇上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片刻停顿后，白榆千翠一同听见皇上近乎宠溺的笑言，
“好好选，衬一衬她那颗柿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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