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沉默不语，颜夏也不催她，只是陪着她吃吃吃，最后所有菜都下完了，把服务员叫过来加菜心粒，和粥一起煮成特别鲜甜的菜粥。
她们把粥喝掉，在商场逛了一圈消食，又去一家甜品店角落里点了两份甜品。
林娇娇的情绪也平复了些，但是点了绿豆沙也不吃，只是一直在用勺子舀着玩。
颜夏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别学君君玩食物。”
林娇娇消停了。
颜夏看着她还算平静的样子，小声地询问她，“娇娇，你想结婚吗？”
林娇娇顿了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人要结婚吗？”
林娇娇犹豫了下，说，“应该要吧？人人都要结婚的吧？”
“可是结婚人数连续十年在下降。”
林娇娇懵了。
颜夏耐心地跟她说：“从去年开始，国家都开始统计结婚人数和离婚人数，公布存量夫妻数目了。”
林娇娇呆呆地重复：“存量夫妻？”
存量她懂，夫妻她也懂，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姐姐，存量夫妻是什么意思？”
颜夏好心地跟她解释：“意思就是还在婚姻关系里的夫妻，也就是我和你姐夫这样的。你觉得什么时候连夫妻都要跟大众说存量了？”
“什么时候？”
“就是一直不结婚和离异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
“啊？”
林娇娇一瞬间觉得颜夏和顾淮真的很伟大。华国都在统计夫妻存量了，可见华国人的婚姻整体状况正处于危险期，而他们两人竟然为夫妻存量做出了巨大贡献。
“所以结婚真的是必须的吗？假如是必须的，不结婚的、离异的人为什么越来越多了？”
“我……”
林娇娇都听晕了。
对啊，为什么呢？
颜夏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只能继续说：“结婚并不是人生必须做的事，而是应该要非常慎重对待的事。”
“婚姻本身是利益再分配的关系，例如结婚之后，你的店……”
颜夏才说到一半，林娇娇就叫了起来：“那是我的店！怎么可以分给他！”
颜夏拉了拉她，“小声点。”
林娇娇生气地喝了好几口绿豆沙，下了下火。
“咳，假如没有约定，婚后你赚的钱有一半是伴侣的，他赚的钱也有一半是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林娇娇暴躁地说。
自从开店以后，林娇娇的消费水平比之前明显下降。因为她心疼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就算秦羽赚的钱比她多，赚的钱也有她的一半，平均一下甚至比她赚得多又怎么样？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
辛、辛、苦、苦。
就算是可以有约定，她也很不高兴。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接着，林娇娇想到更严重的事。
说到底，布丁原本就是秦羽的狗。是秦羽受伤之后，她自己把布丁带回家的。虽然后来，秦羽没有再要回布丁，默认送给她了。可是要是他们结婚了又离婚怎么办？
秦羽会抢走布丁吗？
她有信心布丁肯定会选择她，但是狗的意见根本不算意见。真的实践起来感觉会很复杂，变量会很多。
林娇娇已经想到秦羽抢了狗，还不让她探视的情景，眼泪忍不住又往下掉，连绿豆沙都咸了。
颜夏一看，就觉得糟了。
她也不知道林娇娇想到了些什么，怎么都哭成这样了？
颜夏安慰她一番，林娇娇才抽抽嗒嗒地把想法都说了出来。
颜夏都听沉默了。
秦羽这地位，确实远不如狗。
林娇娇哭完这一场，彻底地理解了“结婚需要慎重”的含义。
她要找人咨询一下，看能不能把布丁从秦羽手里彻底买断，成为她自己的婚前财产。这样怎么样都不会被抢走了。
颜夏听完她的想法，只是问她：“娇娇，你真的想和秦羽结婚吗？”
林娇娇愣了下，低下了头。
颜夏又换了一种说法。
“那你不想和秦羽结婚吗？”
林娇娇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你要时间考虑是吗？”
“嗯。”
“你要考虑多久呢？没有止境的等待对秦羽来说也不公平。”
林娇娇愣住了。
“我……”
林娇娇才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了。
颜夏说：“秦羽很想结婚，这几年他求婚不止一次了。你有什么想法要跟他说清楚。”
林娇娇怔怔地点了点头。
颜夏知道她确实什么都没想好。
林太太的教育让林娇娇认可婚姻的价值，但林娇娇的本能在促使她在逃避这一切。她到底想不想结婚，至少现在是不想的。但是对于林娇娇来说，大概真要结婚，那她心里的对象就是秦羽。
虽然她很迷茫，但是她的行动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但是林娇娇始终还没想清楚，那她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结婚。
这对她来说不公平。对秦羽来说，也未必公平。
她们也没怎么再逛。颜夏开车带林娇娇先去宠物店接布丁，把她送到快餐店，这才回去接顾文君。
顾淮今天上班，顾文君还是寄放在林初弦那里。
但颜夏刚接到顾文君，就发现她嘴角有一抹褐色的痕迹，她抹了下来，闻了下，还是巧克力。
颜夏青筋直跳，她问林初弦，“君君的巧克力哪里来的？”
林初弦心一跳，反射性地说：“那是……”
“五哥！五戒的第四戒是什么！你要给君君当个好榜样！”
林初弦立刻老实了。他说：“是君君带来给我的，我一半，她一半。”
顾文君一回到家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顾文君呜呜地哭，“别的小朋友都有巧克力！”
“人家都四岁了！你才几岁！”
顾文君认真地问：“那我四岁了，是不是就能吃巧克力了？”
颜夏才想说不行，但看着顾文君认真的样子，心一软，就点了点头。
然后她拿出手机，打开录像，说，“来，君君。妈妈跟你说好了，你现在不能吃巧克力，四岁生日以后就能吃……”
还是得先把证据留下来，否则这小鬼过段时间馋嘴肯定又要想办法的。
***
经过咨询以后，林娇娇决定和秦羽签一份买狗合同。
那天颜夏跟她说的话，她还没想出最终答案，但是她很确定一件事：不管结不结婚，这买狗合同秦羽是签定了。
合同是林娇娇让律师拟定的，律师是林仪景帮忙找的，按理这种简单合同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林娇娇在约秦羽出来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下，莫名其妙地又看了几遍合同，试图在里边找出点漏洞来，似乎她真的很懂一样。
她看到第十八遍的时候，觉得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但她还是不太知道该怎么和秦羽说这个事。
总觉得这样会伤了秦羽的心。
她抱着手机想得头都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拨通了颜夏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颜夏才接了起来。但她温柔的声音才叫了声“娇娇”，就立刻切成了怒吼。
“顾文君！你给我好好吃饭！别把饭弄得到处都是！”
接着是顾淮的声音。
“你别跟她生气。她不想吃，饿上一两顿就好了。”
接着就是小女孩的哭声。
嗯……看来他们家又开始了。
他们家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经常鸡飞狗跳的，她还是别去打扰了。
林娇娇赶紧让颜夏去忙，就把电话挂了。
因为她有些心虚。
其实顾文君挺能吃的，但她很爱吃零食，只要吃零食吃饱了，她就不会吃了。
颜夏其实是严格控制她零食入量的，但架不住顾文君长得可爱又很会哄人，一堆人都会给零食顾文君，还有一堆非人会帮助她得到零食。
是的，这些人里也包括了林娇娇。
虽然她也不知道顾文君是不是因为吃了她给的零食才不吃饭，但她害怕顾文君把她供出来。
顾文君最崇拜的就是林初弦。林初弦才在孩子面前上演了一出坦白从宽的戏码，林娇娇很害怕顾文君有样学样。
她还是自己思考一下吧。
林娇娇继续陷入沉思，但想啊想啊，她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来。偏偏这天中午又很忙，一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她很快也完全没有时间思考了。
等到中午这波忙完了。林娇娇继续陷入思想者状态。
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似乎过分艰难，林娇娇想到了晚饭时间也没想好，就又忙碌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林娇娇关店，也不想了，和布丁一起在小区花园里散步散心，跟布丁玩飞盘。
跟布丁疯玩完毕，这才带着布丁回家。
洗漱完毕，林娇娇躺在床上，觉得这一天太累了，累到她都没法思考，还是先睡吧。
但是第二天，她重复了思考、思考不出来这个过程。
第三天，照旧。
到第四天，她发现这样是不行的。她要是想不出来，那得拖到牛年马月吗？
于是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要同情男人，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这句话是她在网上学来的。虽然没什么真切的体会，但大家都这么说了，一定很有道理。她很努力地给自己重复了几十遍，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给秦羽发消息，把他约出来。
秦羽很高兴，当即想跟她约一家高档西餐厅。
林娇娇一听就觉得很别扭。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就觉得很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夏说的那些话的缘故。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吊着秦羽的渣女。
那家高档西餐厅有很多情侣去。味道尚可，重点是那里真的很有情调，很适合约会。所以，她就更不自在了。
现在她要谈的事，在这种地方谈就有点渣过头了。可是她要怎么拒绝呢？
林娇娇转念一想，她还得开店呢，等可以走开，那家店也准备关门了，改个吃宵夜的地方吧？
但是又不能很有暗示。
于是林娇娇回复：“可是我想吃猪杂粥，我好久没吃过猪杂粥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她从得知身体健康就可以抵抗鬼魂侵袭以后就很爱惜身体，所以一直坚持规律饮食和早睡。
猪杂粥是要在晚上十二点才开始的美食，这个时间她平时早就睡下了，实在享用不来。
秦羽收到这条消息以后，很久都没回复。
就在林娇娇以为秦羽要拒绝的时候，秦羽终于回复了。他跟她说了一家老字号的名字。
这家店林娇娇听苏小小提过。它离屠宰场很近，所以猪杂特别新鲜，他们单位加班完了有时候会去那里吃猪杂粥。
据说很好吃。
林娇娇咽了咽口水，同意了。
***
约会当天。
秦羽直接来接的林娇娇。
林娇娇这天忙得厉害，早就累得不行。但因为要约会，不但要先把布丁寄放在林初弦那里，回家还得抵抗着睡意梳洗打扮。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吃个猪杂粥，她还要精心打扮一番。但她就是打扮了。
结果就是一上车，林娇娇就睡了过去。
秦羽看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这店坐落在郊区的村里，位置非常偏僻。但他们到达那家店的时候，正是店里人满为患的时候。
为了口吃的，南粤人什么山旮旯的地方都能找到。何况只是郊区。
新鲜猪杂到店时间大约是十二点，但很多人十点半就来排队了，就算什么都不能吃，也干坐在那里等着。随着时间推移，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店里早就坐满了人，外面还有一堆人坐在凳子上等位。
他们到达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理论上他们也得排队了。但是秦羽有钞能力，他先定好了位。
他把林娇娇叫醒。
林娇娇一脸茫然地醒了过来。
秦羽看着她娇憨的样子，心里十分柔软。至于林清质跟他谈的那些话，他都抛到脑后去了。
林娇娇看见这桌子都摆到外面，还有一堆人正坐在板凳上排队的场景，就有些发愣。
随即，林娇娇就眼红了。
都半夜了，这家店怎么还这么多人！翻台率一定很高吧！
想想自己的店，虽然赛道不一样，林娇娇还是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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