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了。”
“现在吗？烟花表演还有一个小时……”
话音未落，天空散出一朵朵花火。
缤纷的色彩就照映在湖面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天际线分开，各自展开一朵色彩。
整场烟花表演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分钟后，天空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唯有空气里淡淡的火药味，以及天空中缕缕难看的薄烟还在提醒人们刚刚的表演。
安欣欣全程没有说什么话，静静地只是看着。
烟花没有想象中的好看，让人觉得不知道来的意义何在。
而旅行往往就是这样，策划时我们兴致勃勃，临行前我们畏畏缩缩，进行时我们无所事事，结束后我们疑惑意义。
不要总去寻找意义，因为生活本就没什么意义。
“我现在想回家。”
“明天早晨的车好吗？”
安欣欣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这种伤感没由来的，总是伴随着热闹的逝去而到来。但如果说是因为热闹的离开而伤感，又好像不太对。人有时会在冷寂中悲伤，有时会在热寂中悲伤。
不要试图去寻找这种悲伤的源头，说过的，没由来的。
安欣欣现在就处于这种感性的悲伤中，颜裕也能感受到她处在这种悲伤中。
就这样早些离开也好，结束这个烂尾的旅行，结束这个伤感的延续。
少女已经紧紧靠上了少年，她借着所爱之人的温柔，去抚慰自己的心情。
“好。”
过了很久，少女才回答。
颜裕微微蹲下，背上悲伤的少女，离开了这里。
回到了旅馆门口后，安欣欣抬步想回房间。
颜裕站在原地，反手拉住了少女。
少女的目光投来疑惑。
“不想看烟花吗？”
安欣欣没回话，颜裕当她是同意。
牵着手，两人来到旅馆内的一处空地。
“烟花还是要自己放才开心。”
少年从衣兜里拿出长款打火机放在了少女手中。
“我们在这聊聊天，稍等片刻好吗？”
“聊天要付费。”
颜裕亲了安欣欣脸颊一下。
“这样行吗？”
“只有五分钟，不能续费。”
女孩柔柔软软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耳畔，像是在捉弄人一样，吹拂着耳垂。
“还记得我们上初一那年的事吗？”
“太多了，你说的那一件？”
“傍晚，柜子里。”
“你骗我的那一次。”
“我今晚想再骗你一次。”
少年的话音刚落下，凑巧，送烟花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想要随时都可以，为什么选今天。”
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颜裕，并不因周围的变化而转移目光。这样的眼神透露着顽强，与她以往的样子大有不同。但她语气里透露着的慵懒和乖巧告诉颜裕，她还是那个她。
“没有为什么，硬要说的话，因为今天你好像不太开心。”
少女笑了起来，肥嘟嘟的脸蛋如以往一样可爱。
“我没有不开心，阿裕不用哄我开心，我们回房间打游戏去吧，我想玩《双人成行》。”
安欣欣挽住颜裕的手臂，想和他一起回房间。
“我不是想哄你开心。”
颜裕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安欣欣的头。
“我只想知道，你原谅我了吗？”
“哼，又在说奇怪的话。”
“我当初那么的骗你，让你那么的伤心，我总觉得你好像还没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当时不就是亲一下吗？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无论早些还是晚些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我现在可以吗？”
“不行，我现在心情很差。”
少年笑了，笑的有些苦涩。
“我了解你，你要是真的原谅我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就是你的性格。欣，你没有原谅，你只是淡忘了。
所以你开心快乐的时候愿意，伤心难过的时候不愿意。
我了解你，在你没有完全原谅我之前，亲吻，只会让你更加反感。
所以，我想趁今晚，看看你的心思。”
安欣欣脸埋在颜裕怀里，声音朦胧地说：“你还说老是看不透我的小心思，这不是很懂吗？”
颜裕猜对了。
“那我现在能吻你吗？”
少年看了看周围，无关人员都已经离开，在这间封闭的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个。
“看我心情。”
颜裕很高兴。
高兴于这个承诺是她伤心时做出的。
现在距离打破两人四年来的隔阂只剩一步。
“要看烟花吗？”
“不要，不好看，我不喜欢。”
“不是之前的那种。”
牵着安欣欣的手，颜裕带着她走到一旁，拿起一根五颜六色的烟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无所谓，“指尖花火”更适合它。
“我猜了猜，其实你本来就不喜欢天上的烟花，你之前和我说的，想看的烟花应该是这个。
隐约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年，你害怕烟花爆炸时的声音，所以我就带你玩这个，你很喜欢。”
颜裕引燃了手里的这一根，在花条的末端，五色的烟花温柔的绽放出来，一下子就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欣，你不喜欢隆重的、华丽的、盛大的、瞬间的，就像之前的烟花一样，你的性格里，天生就不爱这些。你是我慵懒的女孩，你喜欢温柔的、平静的、永恒似的东西，就像这支烟花。
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群，你讨厌忙碌，讨厌喧嚣。你喜欢茶，因为它平和；你喜欢晒太阳，因为它温柔；你喜欢睡觉，因为那能带给你平静。你喜欢我，因为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去爱你，不是吗？”
安欣欣红着脸去看颜裕，这话说的就像表白一样。虽然她不喜欢表白这种炽烈的形式，但她喜欢说出这话的少年，喜欢他对自己内心的洞若观火，喜欢他对自己行为的无限包容，喜欢他始终在自己身边的陪伴。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再给她这种喜欢了，因为这种喜欢要从幼年时期开始，不离不弃，从始如一。
“你刚刚叫我什么？”
安欣欣一下子变得有活力起来，她松开挽着颜裕的手，转而依偎到对方的怀里，接着伸手去拿少年手中的花火。
“欣，能接受这个答案吗？”
安欣欣弯着嘴角和眉梢想了想。
“并不讨厌。”
她说这话时中气十足，像是和过去做了告别。
颜裕想进行下一步，突然熄灭的花火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没了。”
安欣欣把手里燃尽的烟花拿给颜裕看。
重新点燃一根后，少女继续欣赏着它的燃放。
“心情怎么样？”
颜裕弯下腰，贴近了少女的耳畔，轻声问道。
“你再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怀着激动的心情，颜裕把脸凑到了安欣欣面前。
少女的吻落在他的额间，也只落在他的额间。
只吻在额间的意思是：并不开心、并不原谅。
失望是有的，毕竟这是四年来，头一次能弥补少女伤痛的机会，以后这种机会或许不再有。
未来，少女会在开心时与颜裕进行人生第二次的吻，但不会在这一次，也不会抚平曾经的伤痛。
人生的遗憾是常有的，有遗憾的人生才是常态，那怕是如此相爱的两人、如此相熟的两人之间也无可避免。
有了遗憾的人生是完整的，颜裕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哪怕将这份遗憾带到白首，也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过了的。
安欣欣把吻松开，通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目光都被颜裕尽收眼底。
“我想，你来，可以吗？”
这下人生没有遗憾了。
安欣欣手里的烟花落在了地上，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少年少女的动作无人看见，也不会有人看见。
只有透过二人脚边，小石潭水的倒影才能看清，烟花照耀下的再吻。
————
少女的再吻定格在烟花下（结）
另：旅行就是这样，虽然开始前畏畏缩缩，进行时无所适从，结束后满是后悔。但将时间拨动，这些都会凝聚成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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