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明日门前流水席的事儿，都准备得咋样了？”
在钱老爷子去老村长家之前，张氏就已经和他说了摆流水席得准备情况。
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些青菜没有洗出来，其余的肉菜都是该蒸的蒸，该煮的煮，早就已经提前加工了一下，明天临上桌，热一下就能吃。
这大冷寒天的，东西就是置备出来，放上一夜也不会坏的。
见老头子一回来就问这个，张氏就知道他这是心里担心，怕自己人手不够，耽误了明天的流水席。
他也不看看，自家现在可不缺人，男女老少一大帮。
也是，村子里现在像钱金山钱银山他们这么大年岁的兄弟，早就已经分家另过了，很少有人能像他们家这样人多心又齐的了。
“老头子，我媳妇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都已经准备的妥妥的了，只能明日乡亲们过来开席吃饭就成。”
此刻，钱家堂屋里，除了离家在外的钱满山和四郎以外，其他人都在这里。
这还是因为钱家新盖了房子，堂屋里宽敞，要不然若是以前的小房子的堂屋，估计这老些人可坐不下。
钱老爷子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就行，这可是自家揽下的事，可得好好整一整。
于是，有安排了明天家里人的分工，将家里所有人的活计都安排妥当，待客的待客，端菜的端菜，就连最小的七郎八郎，都被指派了任务。
“这一次，可得好好热闹热闹。过了十五，怕是老四和喜乐两个人就得回府城去了，二郎他们也得回到县城学堂念书，这个家，怕是又要安静了。”
张氏才刚提说了这个话茬，不曾想二郎便开了口。
“阿爷阿奶，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看看怎么样？”
对于这个孙子，钱老爷子那是相当看重的，平时就沉稳有度，年岁渐大，更是有君子之风。
“二郎，有话你说。”
“阿爷，这些日子我跟村里周举人接触颇多，周举人那人，学识着实好，不比我们夫子差，其实我是想说——”
其实，二郎是觉得周举人学识不凡，又想到现在县城学堂的现状，所以他有了一个想法，但最终做决定的还得是自家阿爷。
“——周举人说，过了十五以后，他便想在村子里开一家学堂，村子里的孩子启蒙授课都可以过去——”
二郎看了一眼五郎六郎七郎几个小的，当然也没忘记才刚刚来到家里的八郎，然后接着说道，“县城学堂最近学生太多，尤其是新入学开蒙的，所以我想着，与其让五弟六弟他们离家在外求学，不如就呆在村里，跟着周举人进学，这样也免得家里县城两边跑。
若是以后，周举人这边觉得教不了了或者有什么变故，再到县城跟着我们现在的夫子一起进学，阿爷，您觉得怎么样？”
二郎现在的夫子，只负责教授二郎三郎等几个大些的孩子。
这些孩子，多半都是在他手底下进学了五六年时间以上的。
而其他那些年岁小的，刚刚启蒙的孩子，则由夫子的儿子进行教授。
其实，在钱老爷子看来，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在县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钱老爷子只合计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儿子的意见，最后见就连钱玉山都对周夫子给予了高度评价，钱老爷子同意了二郎的建议。
“行，那等过了十五，你们学堂开学了，我就去和你们夫子打声招呼。到时候二郎和三郎继续在那里进学，至于五郎，六郎，七郎，八郎，几个小的就都留在村子里，咱们去跟着周举人学。
对此，张氏也是相当支持的，几个孙子都能留在身边，这多近呢，日日都能看到。
孩子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也有家人照顾着，不比在外头强的多了啊。
钱老爷子也不忘问五郎，六郎，七郎几个的意见。
八郎倒还好，毕竟之前没去县城学堂进学过，在哪里学都是一样的。
其实，之所以问问几个孙子的意见，钱老爷子也是怕几个孙子心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五郎六郎倒没说什么，一切凭着钱老爷子和张氏作主就行。
可是轮到七郎，这小子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七郎紧锁着自己的小眉头，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七郎，你咋说？可是不愿意？”
七郎摇了摇头，倒不是不愿意，只不过是他心里有些小算盘而已。
“你这小子，跟阿爷阿奶也不说实话？”
范氏也急了，“七郎，有啥事赶紧说，要不然你阿奶不收拾你，回去了我也要收拾你。”
自从御敌了北戎人之后，范氏的性子倒是改变了很多。
以前木讷内向的她，现在倒是多了几分爽利，甚至颇有几分“泼妇”的架势。
当然，她“泼妇”的对象，也只限于钱银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而已。
七郎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儿，身子一抖。
阿娘最近也不知道咋的了，隔三差五就教育他一顿，弄得他屁股生疼。
当儿子就是没有当闺女好，瞧瞧人家花花过的是啥日子，再看看他自己。
唉，他没那个命啊，他也不争了。
只不过现在嘛，他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要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于是，七郎的头垂得更低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阿爷，我能不能跟着二哥三哥一起去县城学堂，我不想跟着周举人读书。”
“这是为啥呀？”
全家人都看向七郎，七郎这孩子，平日里最好说话了，今天这是咋了？
“也没有啥原因——”
七郎心里苦啊，他才不想日日都见到周斐那个死丫头呢，那丫头就是天生来克他的，他说一句她回一句，而且句句自己都怼不过她。
他心里苦，可又没地方诉苦去。
能不着急吗？要是去县城学堂，每月就回来两天，至少其他日子是逍遥自在的。
可是留在村里学堂，还是周家的学堂，那不就得日日都得见到周斐那个丫头了？
到时候自己还指不定怎么被周斐折腾呢。
只可惜，七郎的反对意见无效，谁也不能改变钱老爷子的决定。
“就你特殊，乖乖听话都回村子里来学吧。”
就这样，钱七郎只是小小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打回原形。
什么原形？
当然是一点儿做主权都没有了，只有被安排的份。
七郎无精打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钱银山见此，只得上前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给予了无声地安慰。
这滋味，他懂。
儿子啊，习惯了就好！
周翡听说这事儿，在家里足足笑了好几声才罢休。
钱七郎那个小子，以后只能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了。
哈哈哈，想想就让人觉得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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