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棵人参，要卖多少钱。
钱老爷子心中，有个大概。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价钱要的是高还是低。
实在是——这也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出来卖人参啊。
只不过，钱老爷子不知道的是。
卖人参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
卖着卖着，就习惯了。
往后这样的事儿，他办的多着哩。
见钱老爷子有些走神儿，孙掌柜的心，不免就提得高高的。
钱老哥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还有顾虑？
——不想卖了？
还是说，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得罪了人家的话？
于是，不等钱老爷子说话，急不可耐的孙掌柜就立马表态。
“这样，钱老哥，这棵人参已经算是我见过最好的了，我给你这个数——您意下如何？”
说着话的同时，孙掌柜还用手比了个一。
一百两？
钱老爷子有些犹豫。
在他印象里，人参这玩意儿不应该挺贵的吗？
他记得，当初苏大用他娘生苏大用的时候大出血，当时郎中来给看了，说是需要人参片吊命。
苏大用他爹，当即就进了县城，买了两片回来。
那时候，还是他陪着苏大用他爹，一起去的县城。
他记得清清楚楚，只那薄薄两小片儿，当时就花了将近五两银子。
当时苏大用他爹还感叹，“这玩意儿都是金贵人才吃的，若不是为了救命，谁愿意花那冤枉钱。”
这怎么过了好几十年，人参的价钱倒是便宜了。
这玩意，难道已经随处可见了吗？
看见钱老爷子有些恍惚的神情，孙掌柜就知道，这老哥肯定是想歪了。
孙掌柜无奈笑笑，“老哥啊，我的意思是说——一千两。”
什么？
一千两？
钱老爷子年轻时，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可此时仍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他飞快低下头去，不是为了沉思，而是想掩去自己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实在是——一千两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出来时，他已经合计了，能卖上七八百两，已经是天价了。
等钱老爷子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刚才进门时的一派淡定。
“孙掌柜，你也知道，我们父子都是庄户人，就是这人参，也是偶然所得。
至于什么行情什么价格，我们并不懂。
今日能碰上孙掌柜，也算是咱们的缘分。
说句高攀的话，就当是我钱满交下了孙掌柜您这个朋友。”
“好，好啊！”
孙掌柜站起来，一把就抓上钱老爷子的手。
“老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钱老爷子分明感受到了孙掌柜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钱老爷子微微有些奇怪，不就是棵人参嘛。
虽说大了点儿，可孙掌柜见惯了好东西，怎么还这么激动？
正在这时，那个叫做芋头的小伙计，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
见他们家掌柜的，居然站着和几位客官说话，不免有些好奇。
“掌柜的，您这是——”
孙掌柜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坐回原先的位置，招呼着芋头给几位客人倒茶。
“老哥，快尝尝，这是另一种茶水，里边没放药材，但是却放了新采下来的菊花。”
“菊花？这才七月吧？”
不过，芋头却很快就为钱老爷子解了惑。
“老爷子，我们掌柜的就爱鼓捣花草药材。
旁边那间暖棚里，种的全是各种花草。
别说是现在菊花已经开了，就连在冬日里，还能看见各色花朵呢，新鲜的很。”
“行了行了，没啥事儿，你就先出去，有事我再招呼你。”
芋头撇撇嘴，“掌柜的，你这是卸磨杀驴。”
“有你这么跟掌柜的说话的？”
孙掌柜也不恼，打趣似的调侃芋头。
芋头嘿嘿一笑，“那还不是因为掌柜的好说话吗？才舍不得教训我呢。
老爷子你们先坐，我去前面忙活了。”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孙掌柜这才又看向钱老爷子。
“老哥，我刚刚给出的价钱，你意下如何？”
似乎，钱老爷若不立即给他一个答案，他这茶水都没办法喝好。
“好，成交！”
钱老爷子掷地有声。
喜得孙掌柜猛地一拍桌子，跳起来老高。
“老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下子，他们锦江药铺的镇店之宝就可以换换了。
之前那颗人参，着实有些小。
乐不可支的孙掌柜，一直没将那棵人参放下。
冷不丁蹦起来，好悬将人参磕在一旁的椅背上。
吓得他赶紧收手，小心翼翼将人参又放回桌上。
那模样，活像他手里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不对呀，美了一阵子的孙掌柜立马反应过来。
他可不能再在这里坐着了。
银子还没给，契还没过，这东西，现在还不算是他的。
他得赶紧去吩咐芋头，准备笔墨纸砚，再准备一千两银子。
要不然，他就是拿着这人参，心里也不踏实啊。
孙掌柜将人参放到桌上，脚步匆匆，一边喊着芋头的名字，一边去前边找芋头。
隐隐约约，外头传来孙掌柜和芋头的交谈声。
虽然钱家爷几个听不清两人说的是什么，可就是猜也能猜得出来。
无外乎就是准备银子之类的。
等孙掌柜和芋头再回来时，不只是孙掌柜，就连芋头脸上，也带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至少，那笑容比他们刚进门时，要真诚的多。
“钱老哥，两位贤侄，久等了。”
孙掌柜进来，见只有钱老爷子一人在喝茶，连忙礼让钱金山兄弟俩。
“可是我的茶水不合口味，怎么不喝？
快尝尝，这可是上好的菊花。”
钱金山垮了脸。
喝水？
他现在尿急的很，一点儿都不想喝水。
可碍于热情的孙掌柜，只得端起茶碗，装模作样的饮了一口。
可接下来，他就有些坐立难安。
他抬头看向自家三弟，见三弟正襟危坐，看不出丝毫不妥，心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还得是三弟，有吾父风范。
殊不知，此时的钱满山同钱金山一样，坐立难安。
只不过，他这人就那样子，嫌少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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