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走到门口时发现苏连莺正站在门口。
“阿姨。”
苏连莺回头，看到常忆来了，松了一口气：“他把自己房里好几天了，恐怕也只有你能开导他了。”
“我尽力吧。”
常忆心里没底，这么久了，从来都是苏欲安慰她，她从来没有安慰过苏欲。
她没有经历过苏欲经历的，不知道他对小姨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许是当做妈妈了吧？
不过她清楚的明白，超市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常忆伸手握住门把，指纹门就开了。
苏连莺略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常忆能开这指纹门。
之前她也录入了指纹，但被苏欲删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常忆动了一下腿，就踢到了易拉罐。
她伸手开了灯，整个客厅摆满了空的易拉罐，全是啤酒。
常忆去了房间，依旧没看到人。
最后在阳台上看到了他。
他坐在阳台的地上，靠在墙壁上，手指紧紧捏着易拉罐。
“谁让你进来的？滚。”
他声音十分沙哑，带着怒意。
他秃废了很多，头发凌乱，衣服还是一个星期前的。
“我他妈的叫你滚。”
他连投头都没回，一边低沉的怒吼，一边摔了手里的啤酒。
“咣当”一声，易拉罐摔在了玻璃上，里面还未喝完的酒溅到了常忆的脸上。
这个动静，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怕，不过这次她没有害怕。
她一点儿也不怕。
常忆抬手擦去了脸上的啤酒，靠近他，蹲在他的身边：“苏欲。”
看着眼前的女孩，苏欲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把女孩紧紧的拥进怀里。
把女孩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苏欲发现，心头那一出空落落的地方被填补上了。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对不起，我不是凶你。”
常忆说：“我知道。”
苏欲苦笑了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懂事？我刚刚凶你，你可以和我闹，和我任性的。”
常忆摇头：“任何时候都可以和你闹，和你任性，但现在不行。”
“你真好。”
“你也好，以前我难过的时候你逗我笑，安慰我，现在轮到我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苏欲，我想你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你难过我也难过，我以前听说过，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的心情会影响自己的心情，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你看，我腿上烧伤了，以后不能穿短裙了，脖子后面也有疤痕，估计再美的项链也掩盖不了这么丑陋的疤痕，我最喜欢的长发也剪了，这些我都没哭。”
女孩的语气轻松，欢快，仿佛忘记在大火里的绝望，也忘记了，被烧伤的疼痛。
她语气依旧甜甜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在安慰他。
苏欲：“我也没哭。”
“可是，我感觉我肩膀湿了。”
“……”
好一会，苏欲就这么抱着她，不动，也没有说话。
他哭了。
这是常忆第一次看到他哭。
以前，他一定会说，他一大老爷们，哭什么？
可是，今晚他在常忆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撕心累肺的说，那是小姨留给他的，就败在了他的手上。
听苏欲这么说，常忆也眼红了。
不过，她没有哭。
以后，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哭。
常忆双手死死抱紧苏欲，头一次知道，原来他也很脆弱。
……
好一会苏欲才缓和了情绪，压着嗓音说：“你回去吧，我送你。”
常忆摇头，拉着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小手里：“我今晚不回家了，陪着你。”
“别傻，你爸知道还不得打死我。”
“我已经和我爸说在靳荣过夜了，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常忆很固执，固执到苏欲拿她没有办法。
常忆留了下来，她快速了收拾了房间，然后下楼扔垃圾，又买了两份麻辣烫，
回来时，苏欲正盯着手机发呆，只不过那眼神让常忆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
那眼神冰冷，阴沉还带着恨。
任何人都会长大，跟随着成熟，会变得有心机，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再幼稚。
苏欲正在慢慢的变得成熟，却让她维持着天真。
当初苏欲她不告诉自己陈澈背地里所做的一切，不就是让她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吗？
她会保留那一份的天真，只对喜欢的人。
就像苏欲，经历了那么多，始终对她保留幼稚的一面。
……
其实说是长大，不如说他们明白了社会的残忍。
常忆在地上盘腿而坐，伸手把吃的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
苏欲没动。
也不说话，就这么的直直的盯着手机看。
常忆有些好奇，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
是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和苏连莺有点像，脸上挂满了笑容，还有小酒窝，常忆明白了，这是苏欲的小姨。
“小姨她很漂亮。”
苏欲微微一笑：“嗯，很漂亮，第一次见到小姨的时候，我还很怕她，从小我就怕任何人，因为王兰的虐待，我觉得他们都是坏人。”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对我好的人，小姨她很温柔，在我心里她像妈妈一样，我以前也是乖孩子，不打架，不逃课，不泡吧。”
“每天晚上放学，我喜欢去超市找她，偷偷拿冰棍吃，一吃就拉肚子，她总是一边责怪我，一边心疼，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常忆低着头，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他想说以前的过往，那她就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她永远会做苏欲的聆听者。
只要他需要。
“超市没了，一切都没了。”
“你还有我。”
“你会离开我吗？”
常忆摇头，眼神坚定：“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不会离开。”
苏欲扯起嘴角笑了笑：“嗯，我只有你了。”
是啊，他只有常忆了。
……
那天晚上停电了。
小镇都这样，夏天供电不足就会停电。
他们开了应急灯，在客厅里聊了很多，苏欲说他和小姨在一起生活的种种，虽然苏欲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可脸上一直有笑容。
常忆后来才知道，那是苦笑。
人只有无可奈何时才会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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