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镇上一家名为“听雨轩”的客栈住了下来。
晚饭时分,林舟特意点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
“这个叫松鼠桂鱼,外酥里嫩;这是龙井虾仁,茶香四溢...”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清辉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人类的烹饪艺术征服。
“这个...好吃。”他指着红烧肉说道,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
林舟托腮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你之前救那个孩子时用的是什么法术?我好像没有教过你们这些。”
清辉放下筷子:“不是法术,是有一小部分鲛人天生的能力,通过控水能力可以将其雾化外用。”
“原来如此。”林舟点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天选之子。”
“你又在取笑我了,拥有这种天生治愈能力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清辉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或许正因如此,当年玄武帝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林舟明白。
鲛人长寿且自愈力强的特性,正是玄武帝猎杀他们以求长生的原因。
——
晚饭后,两人来到镇外的小河边散步。
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清辉站在河岸边,手指轻点水面,一串晶莹的水珠随之升腾而起,在空中组成宁依的模样。
“她在笑。”林舟轻声说。
清辉点头:“如果她知道族人们能够回到大海,一定会很开心。”他顿了顿,
“也会高兴我选择跟你一起游历,看看这个人间。”
林舟看着他,只是微笑着。
仿佛宁依还在。
看着她的笑容,清辉的心脏不由漏了一拍。
“宁依一直相信人类有善良的一面。”
他望向远方,“而我直到遇见你,才真正明白她的想法。”
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宁依的心愿,已经实现了一大半了。
“明天我们往南走,”林舟打破沉默,“听说那边靠海的地方有个渔村,村民世代与海为伴。”
清辉点头,手指轻挥,空中的水珠重新落回河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在水波荡漾的倒影中,两人的身影短暂地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
广袤的大海一望无际,与碧海湖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此时的水面一如既往地平静,晨光洒落,泛起粼粼金光。
林舟站在湖边,静静地望着远处鲛人们游弋的身影。
几年过去,迁居回来的鲛人族已今非昔比——他们不仅在大海中重建了家园,还培养出了几位精通术法的年轻鲛人,族人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
“大佬,任务进度99.9%,随时可以提交。”系统520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林舟伸手摸了摸虚空,仿佛在揉一只不存在的狗头:“知道了,再等等。”
她目光投向大海的中心,那里正举行着一场庄重的仪式——清辉即将正式接任族长之位。
鲛人们围绕着他,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穿着鲛人族特制的鳞甲长袍,手持象征着族长权力的三叉戟,神情肃穆而沉稳。
“他真的变了很多。”林舟轻声道。
520:“数据显示,清辉对人类敌意值已降至10%,远低于宁依的心愿。至于另一个,让江萍一家不再挨饿的心愿……”
林舟微微勾唇:“她的全家都不在了,那岂不是永远都不会饿了。超额完成啊。”
520挠了挠头,向主系统那边询问了一下,发现任务照常显示完成,没有问题。
好吧,果然还是它太年轻,不懂人类的想法。
这几年来,林舟带着清辉走遍人间,让他亲眼见证人类的善与恶,学会分辨是非。
他们见过贪婪的商人,也见过慷慨的义士;遇到过狡诈的修士,也结识过真诚的渔夫。
渐渐地,清辉不再以种族判断人的好坏,而是学会了用眼睛去看、用心灵去感受。
“宿主,鲛人族已具备自保能力,任务确实可以结束了。”
520提醒道,“是否现在提交?”
林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了最后一眼。
清辉似有所感,突然抬头,目光穿过海面,遥遥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清辉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玉符,是林舟某日随手赠予他的,说是能避灾。
他握紧玉符,轻轻闭眼。
“……谢谢,再见。”
遥远的虚空之中,林舟伸了个懒腰,520在她肩膀上蹦蹦跳跳:“宿主!下个世界是星际机甲题材,您准备好了吗?”
林舟揉了揉它,懒洋洋道:“走吧。”
她的身影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深海之下,鲛人族的新时代,才刚刚开始。
——
海风呜咽,乌云低垂,潮湿的巷子里弥漫着腐烂鱼腥和污水的气息。
江萍蜷缩在墙角,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麻布,早已看不出昔日的模样。
她的脸颊凹陷,眼窝深陷,头发枯黄如草,沾满污秽。
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指尖冻得发青——那颗曾经让她杀了全家的珠子,早已被人抢走。
她的身边,什么也没留下。
“滚开!别挡路!”一个醉醺醺的壮汉一脚踢开她身边的破碗,几枚铜钱叮叮当当滚进臭水沟里。
江萍没有动,只是木然地盯着地面。
她曾经以为,只要在那个妖怪身边虚与委蛇,拿着珠子,就能过上富贵日子。
可到头来,她不仅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因为怀璧其罪,被人给盯上了。
那些人抢走珠子,还打断了她的一条腿,让她彻底沦为乞丐。
“真是报应……”她嘶哑地笑了,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巷子外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小孩跑过,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甜腻的香气随风飘来。
江萍的胃狠狠抽搐了一下,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喂,你们看,那里有个臭乞丐。”一个小孩指着她,笑嘻嘻道。
“噫,她好丑,打她!”另一个孩子抓起一块石头,朝她丢了过去。
石头砸在江萍的肩膀上,她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闷哼一声。
孩子们哈哈大笑,跑开了。
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江萍缓缓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又想起那个梦了,梦中,她把那个妖怪杀了。
梦境,越来越清晰。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那个在梦中被她害死的鲛人少女,正站在雨中,静静地注视着她。
“宁依……”她颤抖着伸手,可眼前什么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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