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才出上元节，圣上就在大朝会上给众位大臣抛出一个重量级消息：他欲立四皇子刘炽为太子。
圣上之所以这个时候立太子，是不想让朝臣们觉得他立刘炽为太子是因为魏不绪。
如今魏不绪在征讨蜀王，以圣上对魏不绪的了解，只要不出意外，魏不绪收复蜀地是不需要多久时间的。
假若等到魏不绪班师回朝、凯旋而归的时候，朝臣们难免会猜想自己是不是因为魏不绪功劳太大才立刘炽为太子。
而且也会让刘炽受魏不绪一些辖制，对刘炽日后亲政不利。
圣上说了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消息后，除了林太傅和顾元晋，其余大臣就没有不惊讶的。
不过惊讶也分程度。
大皇子属于非常惊讶的。
自去年春季圣上假装瘟病骗他后，大皇子便知道圣上已不会立他为太子，但他以为圣上想立三皇子为太子。
因为圣上平日不是很待见四皇子。
圣上以前的确不是很喜欢四皇子。
魏冉出身奴隶，因此圣上觉得魏冉生的四皇子也不高贵。而四皇子自身也不属于那种可爱的、讨人喜欢的类型，因此圣上平日并不如何关注四皇子。
直到林太傅评价四皇子聪慧，圣上才多关注四皇子一些。
而这一关注，圣上才发现四皇子天生的性格便适合做帝王。如果再有林太傅的教导以及良臣的辅佐，以后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
再加上对其他三个儿子不满，圣上便决定立四皇子为太子。
窦太尉也觉得惊讶，他还以为圣上不是立大皇子为太子就是立三皇子为太子。
窦太尉的想法与朝臣们一样：
大皇子生母为圣上原配，死后被追封为皇后，大皇子又居长，圣上立他为太子属“立长立嫡”。
之前朝臣们都以为圣上会立大皇子为太子，可是朝臣们提了几次后圣上不为所动，因此朝臣们才将目光放到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出身高贵、性情仁义，圣上莫不是想立他为太子？
不过圣上立三皇子为太子也说得过去，遵循的是“立贤”。
可四皇子……
今天是大朝会，梁广坤也参加了，但是他站的位置很靠后。
他偷偷往顾元晋看去，可惜只看到顾元晋一个屹立不动的侧身。
既然顾元晋没有说话，梁广坤自然也不会多言。
顾元晋与梁广坤不说话，其他与窦家关系近的大臣却没这么好的涵养，一个大臣出列。
“陛下，四皇子生母出身卑微，立四皇子为太子不妥。”
圣上神色不明道：“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吗？”
大臣想了想道：“四皇子尚未成年，也不适合被立为太子。”
“还有吗？”
大臣终是没有昧着良心说四皇子顽劣，因为四皇子以往根本没有存在感。
见大臣没说其他，圣上看向其他朝臣道：
“立太子是国事是大事，还有谁有反对意见或者其他想法都提出来，只要大家说得有道理，朕一定不会独断专行。”
圣上知道立四皇子为太子会遭到各方反对，他不想强硬立四皇子为太子，那样会让四皇子以后步履艰难。
最起码圣上要营造出立四皇子为太子是他与朝臣们讨论过、是经过朝臣们同意的。
圣上的话刚说完，安定侯就忍不住站了出来。
“圣上，大皇子身为长子，其母又是圣上原配，无论立嫡还是立长，都应该立大皇子为太子。”
安定侯这话出来后，不少朝臣附和他。
圣上不与朝臣辩论，而是看向大皇子，“刘烱，你自己觉得你适合做储君吗？”
圣上此话问得异常冷漠，只要不是太迟钝之人都能感受到圣上对大皇子的厌弃之意。
大臣们纷纷思量：圣上以前与大皇子挺亲密，如今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大皇子是什么事情惹了圣上不快、让圣上如此厌憎他？
对于圣上的询问，如果是以前，大皇子一定会说“儿臣认为自己够资格当太子”之类的话。可是现在，大皇子还真不敢说。
他私下做了许多事，其他的圣上或许不会在意，包括他陷害刘煌。
但他与蜀王勾结、给圣上下瘟毒之事圣上一定不会原谅。
而圣上也是从感染了瘟病开始才对他格外冷淡。
大皇子推测圣上已经怀疑是他下的瘟毒，但大皇子不知道圣上有没有证据。
但无论是哪一种，大皇子此时都不敢面对圣上说“自己适合做储君”的话。
否则就算圣上没有证据也会变出证据来。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圣上这才对朝臣们道：“大皇子自己都认为他不合适做储君，你们为什么还非要他当太子？”
圣上此话一出，朝臣们便都明白圣上是绝对不会立大皇子为太子。
只要不是与大皇子利益攸关之人此时便都不提立大皇子为太子的话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与大皇子利益攸关的人在。
这些人纷纷提议立大皇子为太子。
而拥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人听出了圣上不欲立大皇子为太子的话，此时并不着急替三皇子说话。
圣上只是听着并不言语，等到朝堂安静下来后，圣上问林太傅：“太傅，关于立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林太傅垂目不看任何人，只严肃地回答道：
“自古立太子有三种：立嫡、立长、立贤，各有各的依据、各有各的说法，一直以来都争论不休。
依臣愚见，之所以要立嫡或立长，是因为‘嫡’、‘长’这两者很容易确认，而如何才是‘贤’却是一件不容易辨明之事。
臣个人是推崇立太子立‘贤者’，因为只有‘贤者’才能治理好天下。
但臣也如其他推崇立‘贤’之人一样，并不能一口断定谁就是‘贤者’，谁就能治理好天下。”
圣上听完后不置可否，将视线看向顾元晋：
“你是南阳顾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你怎么看待立太子一事？”
顾元晋道：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仁爱’，推崇‘德治’，因此臣与林太傅一样推崇立太子立‘贤’。
因为只有贤者才能治理好天下、让天下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不能因为仅仅身为‘嫡’或‘长’就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可也诚如林太傅所言‘贤’是一件不容易辨明之事，臣也自认没有能耐一口断定谁才是贤者。
臣便想着：既然‘贤’不是那样好辨明，如果能辨明出‘不贤’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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