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这会儿却是勃然大怒！
都多少年了？
他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拖下去，当着敌军的面，五马分尸！”对于胆敢向他拔刀的人，他岂会有半点儿姑息？
而那人却是丝毫不惧，嘴上还在谩骂着。
他是来报仇的，为他兄弟报仇，只不过他失败了罢了。
“狗贼，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杀寇军么？”那人笑骂道，“就是因为有你这贼寇，大明才有了杀寇军，哈哈！”
“拖下去！”张亮怒不可遏。
很快，两亲兵就将那人拖了下去。
不多时，便将人带到了阵前，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人当众五马分尸。
“我家公爷说了，这就是尔等不服教化的下场，现在投降，可不死！”
公孙节适时地走了出来。
这一幕，看得那些大明人一个个怒气冲冲。
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场面并没有震慑到他们，反而是激发了他们心中更甚的怒火。
“给老子的，杀！”有人顿时就怒喝了一声。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能受得了你这个？
一时间，战成了一团。
无数人开始疯狂的冲击张亮大营。
他们虽然打得毫无章法，但胜在他们人多啊。
张亮这会儿也不敢将兵力都投入进去。
毕竟浇河军、罪骑营还有征西军这会儿不知道窝在什么地方，他也得预留兵马防备一二。
而大明的这些家伙，虽然没有章法，但都是上马可杀敌的勇士，以前他们就是这般，战时为兵。
有些时候，甚至还能跟着打打草谷，对于这种作战方式，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能占到便宜，那就跟你疯狂的撕扯，一旦不敌，比兔子都跑得快。
他们又不傻，知道自己最大的底气，便是身后的大明。
真要吃亏了，往浇河军身旁一退，张亮也只有抓瞎的份儿。
说到底，他们主要的作用，就是袭扰张亮。
若是有机会，引出张亮也好，或者是杀进张亮大营夺回大旗也罢，他们都不会放过。
“公爷。”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儿。
几天下来，公孙常也发现了问题，说道，“几万人的大军，毫无章法，各自为战，总给人一种草台班子的感觉。”
张亮其实也发现了问题，他甚至都察觉到了，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斥候那边可有收获？”张亮当即问道。
说起这个，公孙常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目前派出去的斥候，只有极少数人的人回来，而听回来的人说，他们压根就没突破过大明的防线，便被逼退了。
在这方面，我们的确不如大明甚多。”
“浇河军、征西军、罪骑营的动向一点儿都没？”张亮有些恼怒，看向堪舆图说道，“按照时间算，就算是爬，这时候征西军也该到了。
而奚潼和达步屈的浇河军也该来驰援了，就更不用提罪骑营了。”
说罢，一拳砸在了堪舆图上，“他娘的，这群人这会儿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想不明白。
这莫名其妙的杀寇军都到了，这些大明的王牌主力军，不可能比这些乌合之众动作还慢吧？
“传令刘树义兄弟，突袭叔孙海的浇河军。”思虑了片刻，张亮马上进行了兵力部署，道，“如今，大营之外的这群乌合之众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大明的主力军这会儿在作甚。
让他们必须给老夫击溃叔孙海所部，若是如此大的优势，都不能逼出大明主力，老夫定斩不饶！
另外，传令李君羡，如今他手上还有一支精锐兵力，老夫命他摆脱万俟璞的纠缠，绕道直扑敌人大后方，一来是侦查情况，二来是找准时机突袭对方粮道。”
张亮其实并没有那么弱，他的弱，只是相对于贞观年间名将辈出的年代。
要是将他放在孱弱的北宋，那名声定然会更大。
“末将领命。”公孙常躬身行礼后，也便离开了大帐，马上着手安排。
……
而同一时间，李君羡这会儿比张亮的日子都难过。
当万俟璞收到李承乾的口谕之后，整个人也杀疯了。
之前他还只是和李君羡纠缠，打消耗战，力求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李君羡。
但现在显然不是了，在获悉了李承乾的口谕，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阵斩李君羡，然后南下围剿张亮。
没办法，马上封侯着实太吸引他了。
他倒不是什么官迷。
但这家伙什么人啊？决计是大明最纯粹的军人，就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只是李君羡终究兵力要充足一些，想要以少胜多，还得最快速度拿下这些家伙，倒是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李君羡的时候，却是听到麾下来报，一群人数数千的牧民杀向了李君羡……
这让万俟璞都愣住。
等他搞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之时，一个个也愣住。
这些家伙居然是去围杀张亮的，只不过被李君羡挡住了去路。
既然都是张亮的麾下，而且人家兵力又不多，加之听说万俟璞的怨军也在此，一时间，大家便准备拿李君羡的兵马试试大唐的深浅。
“将军，这是机会啊。”麾下连忙说道，“有那些家伙纠缠李君羡，我们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将李君羡的大军一举拿下。
这会儿，李君羡估计还是我们来了援军。”
万俟璞琢磨了一番，这才咬了咬牙，说道：“这样，你马上派人去知会那些家伙，就告诉他们，本将军只需要他们从侧面牵制李君羡，正面冲阵还是由我怨军亲自来。
不管怎么说，这些家伙都是听了殿下的号召才来的，哪怕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但终究都是我大明子民，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说罢，亲兵转身就走。
等他走后，万俟璞立马就将麾下的百夫长都给集结了起来，开始分派任务。
等一切任务分派结束后，万俟璞这才说道：“老子知道你们心急，老子也心急，但你们也都清楚，殿下有令，阵斩李君羡，这是军令，急也没用，不过今日要是一战直接阵斩了万俟璞，那老子们南下的本钱就足了。
都是草原上的汉子，老子什么意思，都懂吧？”
“将军放心，麾下明白！”
一听万俟璞这话，众人瞬间秒懂。
他们可没忘，早年自家这位将军就是靠裹挟流民，破了慕容顺的赤水城。
只要他们这一战拿下了李君羡，他们将能裹挟更多的牧民南下。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曾经他可以不用在乎流民的生死，如今嘛，多多少少还是要威胁一下的。
毕竟如今的他们，代表的是大明王廷，更是李承乾，以前那种没脸没皮的事儿，当是做不得了。
“都去准备！日落破敌！”万俟璞当即说道。
而就在万俟璞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李君羡也是有些懵逼。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会被一群牧民袭扰。
而且还是人数如此庞大的牧民。
最要命的是，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人并不是大明军中的人。
好歹他也和万俟璞纠缠这么久了，对大明的军伍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些人打眼一看，便知道只不过是普通的牧民。
“将军，这些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有麾下一脸灰头土脸地跑了进来，说道，“末将听他们喊着什么，杀张亮，夺大旗，报血仇什么的？
这郧国公是怎么招惹他们了？”
对于张亮屠戮了叔孙槐等人一事，他们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
一来如今大战胶着，加之消息本来就闭塞，加上屠灭了一支百人小队，张亮也没心思为自己吹捧。
数万大军，屠灭一支百人小队，那他妈也能配叫战绩？
“郧国公定然是做了什么触怒大明的事儿。”李君羡当即说道，“瞅瞅那些家伙，一个个同仇敌忾的，本将军看了都有些不敢置信。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通知下去，撤回大唐，绕道与郧国公汇合，目前，最紧要的是搞清楚大明这些人，为什么发疯！”
“撤？”一听这话，当即有人说道，“这不合适吧？无令撤军，要是追究下来？”
“有什么责任，本将军一力承担就是！”李君羡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两国交战，军队还没下死力，老百姓一个个自备干粮地杀过来的？
就现在的情况看，越拖只会人越多，到时候，想撤都撤不了了。
而且还有万俟璞那狗东西在一旁虎视眈眈，真要让他逮到机会，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说起来，李君羡也是无语。
之前他之所以带兵和万俟璞交战，就是双方多年的纠缠下来，其实都有了默契，不管怎么斗，双方好歹都拿捏着一个度。
可最近李君羡却是发现，万俟璞好似要越过这个度了。
多年战场的经验，让他有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得撤！
麾下闻言，当下也就不再多话，正准备去准备的时候，只见又有一人跑了进来，说道：“将军，不好了，那些狗东西，居然开始袭扰我们右翼和后军。而万俟璞的怨军，再次朝我们杀来了。”
“右翼和后军？”李君羡闻言，脸色一变，当即拿起自己的马槊就说道，“他娘的，这不是不给老子活路了是不！通知全军，准备迎敌。”
他看了一眼堪舆图，便知道自己麻烦了。
与其说是袭扰，还不如说是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和南下汇合刘树义的希望。
至于左翼，北上么？
不可能的。
当一群牧民都有这个心思的时候，必然是这群牧民身边有狗了！
很显然，这条狗必然是万俟璞。
一出营帐，李君羡便对自己副将说道：“待会儿，你带人撤回大唐，本将军亲自殿后。”
“要不，还是末将殿后吧？”副将闻言，连忙说道。
李君羡摇了摇头，道：“本将军要是不在的话，万俟璞那狗东西定然能猜到我们的意图。
此番，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从最开始他们几百人的时候，我们没当回事儿，可这才多久，都已经聚集了数千人，再拖下去，数万人，我们拿什么抵挡？
而且，这么久了，我们粮草也见底了，到时候对方都不用杀人，围而不杀，我们都扛不住。”
李君羡叹了口气，他其实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但却又无可奈何。
按理说，就以他的身份，在大唐，落不得这么一个下场，而对大明，他又从来没有抱有过敌意。
可如今，他却明显的感觉到，唐明两国的君主对他都充满了敌意。
李二就不用说了，瞅瞅长孙无忌、再瞅瞅尉迟敬德，哪怕是褚遂良，都在唐明爆发冲突前，调离了此处，可当时一道来的人里面，只有他和许敬宗留了下来。
许敬宗是自己的原因，但他不是啊。
一开始，他还以为陛下将自己留在此处另有安排，可这么久了，李二甚至连问都没问起过。
他哪里还不知道陛下的意图？
想到这里，李君羡叹了口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对于谶言，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那位都能容忍魏征的陛下，岂会因为区区谶言而加罪于自己？
至于李承乾，那就更明显了。
从万俟璞的态度有所转变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这世上，能让万俟璞这般改变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李承乾！
所以，唐明两国的君主，都没给他活路了。
“听令行事！”就在这时，李君羡神情一变，突然厉喝了一声。
随即，拿起自己的马槊，便朝着怨军方向打马而去。
他甚至没开口带走任何人，因为他清楚，那对父子，只要自己的命！
“末将同行！”一亲兵见状，当即打马跟上。
很快，又有两三百人跟了上去。
就在大家都蠢蠢欲动的时候，副将却是怒喝道：“听令！撤！”
他也不想走，但他知道，他得带着剩余的兵马活下去，否则，自家主将的牺牲就太没价值了。
虽然他们刚和这位主将交心不久，但这一刻，他彻底认可了自家主将……
三百人，迎战万俟璞千余大军，战斗之惨烈可想而知。
但纵使如此，李君羡也阵斩数人，最终倒在了万俟璞的弯刀之下。
“某家不服！”落马的李君羡放声吼道！
随即，便左手提着马槊朝着万俟璞就冲杀了过去。
纵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还在战斗。
万俟璞见状，不为所动，他是个真正的战争狂人，见李君羡一瘸一拐地朝他杀了过来，当即打马而上。
两个回合后，一刀终结了这位大唐本该风光无限的名将。
贞观十四年，李君羡阵亡！
这是唐明冲突，战死的第一位大唐名将……
而这，也只是一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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