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姐与新来的同事小王一起去村里调查取证，她们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采取了私底下暗访的形式。
这年头村里的人都还很朴实，看见穿的像干部一样的包大姐都不敢说假话。
包大姐问：“大娘，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知道刘石头打老婆的事情吗？”
刘石头就是刘老头的名字，大娘抬起满是沟壑的脸，用混浊的双眼看着她。
“那咋能不知道，全村都知道，那女人可怜啊！这都被打了几十年了，哎呦，要说这刘老头忒不是个东西，想当年好几次都把人打的不行了，就那样第二天还得爬起来给他干活。”
“那刘家的几个儿女也不是啥好东西，娘都被打成那样了，一个个的劝都不带劝一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你们当干部的还管人家打老婆的事儿？那你们可得好好管管那刘老头，让他别总打媳妇儿，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仅剩几颗牙的大娘最后还不忘感叹了一句。
这是心怀怜悯的！
还有那落井下石的！
“啥？你们问那刘家的老婆子？那你们可问对人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家的事儿了，要我说那刘老婆子就该打。”
“为啥？因为她不听话呗，她要是听她男人的话，她还能挨揍吗？我跟你们说那老婆子就活该挨打，不打她能给你翻上天，我可是听说了，就前两天那老婆子带着孙女跑了，刘家人都找翻天了也没找到。”
“啧啧，你们说这老婆子多狠的心呐，她就扔下一大家子人跑了，这不是造孽吗？那家里人能不担心能不生气吗？要我说打断腿都是轻的。”
这位大娘是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只是还没等她再说出来更让人反感的话，身后就有人暴呵出声。
“你这个长嘴的婆娘，又在那瞎咧咧个啥？又找挨揍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回来干活？”
“哎，来了来了，呵呵，我男人叫我了，我得赶紧走了，不说了，不说了啊。”
一瞬间，刚刚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别人的人，听见男人的话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脑袋跑回了家。
工作没两年的小王还很情绪化，这姑娘义愤填膺的瞪了那个大娘的背影一眼，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这都是什么人啊？看她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我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包大姐也在心中感叹，正常，这大娘一看就过的不如意。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她自己过的不如意，可不就希望别人比她过的更不如意嘛！
就这样，包大姐与同事小王整整在村子里找了二十几个人取证，百十来页的证词，写满了奶奶四十来年的苦难。
刘家这一家子就是老混蛋加上小混蛋，一家子的混蛋。
包大姐心中厌恶到不想再进行调解，可不行，热血并不能帮到奶奶，奶奶需要那张离婚证，她与小王还是来到了刘家。
此时，距离林阮带着奶奶离开刘家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一开始刘老头还成竹在胸的等着老太婆回来跟他求饶，没想到他失算了，他没有等到老太婆回来，反而等来了老太婆要跟他离婚的消息。
面对包大姐与小王两位干部，刘老头的第一反应不是反省自己而是恼羞成怒。
他脸红脖子粗的对着包大姐低吼。
“啥？那个死老太婆竟然将我打她的事儿闹到县里去了？我打她咋了，我是她男人，她是我老婆，我打她天经地义，她的命都是我的，我打几下还不行了？”
“等我找到她，我还打她，这次我要打断她的腿，还敢跟我提离婚，我一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包大姐蹙紧眉头，这老头子真的是冥顽不灵，可该走的程序还得走，该说的话还要说。
“大爷，您这话说的不对，咱们都建国多少年了，早就人人平等，大娘可不是您的所有物，您打人是违法的！”
“我违啥法了，当年要不是我她早就死了，她的命都是我救的，她就应该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老头子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包大姐还想继续以理服人，旁边儿的小王却忍不住了。
“大爷您还真犯法了，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几十年来都在殴打虐待奶奶，还将她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都打坏了，按说奶奶是可以告你的，你不同意离婚，可能就会去坐牢。”
让老头子坐几年牢这话是有些夸张的，毕竟这年头的法律法规还没有那么完善，不过让这老混蛋进去关几个月应该是不难的。
小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吓唬这种老混蛋，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脸上的的表情特别认真。
见小王说的信誓旦旦，老混蛋突然就有些害怕了，不止是老混蛋，就连一窝的小混蛋都被吓得不轻。
陈翠战战兢兢的问小王。
“啥？还、还要去坐牢？小同志啊，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咋还扯上坐牢了呢？”
刘老大也有些坐不住了，可他比陈翠沉稳的多。
“是啊同志，一家人的事儿那能闹到这种地步，我爹脾气是不好，但要说将我娘的胳膊腿都打坏了……那是绝对没有的，我娘的胳膊腿那都是她自己摔的，对，是她自己摔得。”
“同志你可不能听别人瞎说啊，我那婆婆脑子不好使，整天胡说八道，前两天她偷拿了家里的钱，还将我侄女给拐跑了呢！”
刘家人七嘴八舌，在这件事儿上真的很团结，他们可不想让刘老头去坐牢。
刘老头要是真的进去了，他们可就有一个劳改犯的爹了。那他们还能抬起头做人吗？
包大姐与小王看着刘家人在那表演父慈子孝，
如果不是她们看到了奶奶身上的伤，又拿到了村民们的证词，或许还就真信了这一家子的鬼话。
怪不得那个孩子会支持奶奶离婚，刘家这些人连老带小果然都心狠的可怕！
面对这样的一家人，包大姐的口气也冷了下来。
“你们在狡辩都没有用，尹奶奶已经做了伤情鉴定，又有证人证词在，如果不能够协商解决的话，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到那个时候，法院怎么判就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了。”
“啥？还…还要上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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