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东西的话……
林觉民低下头。
微微佝偻着身子，视线也是落在流水上，流水还没有清理，上面有不少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
如果是找东西，死者会忽然停下脚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东西要么在左边，要么在右边。
居酒屋陷入黑暗的时候，极有可能死者正看向右边。
转了一下身，那么他身体的朝向，就未必是105房间。
林觉民抬起头，看着正前方，那是对面的205房间。
林觉民从长廊上下来，离开105房间前往205房间。
除了进来的入口有左右两侧的门，里面的通道都是通的。
“林队，你在找什么？”
“作案工具。”林觉民边走边解释道。
“凶器不是死者胸口处的匕首吗？”
“除了凶器，还有辅助工具，准确的来说，是发射装置，那把匕首握柄太短，真要是用手抓住伤人，吃不到力的话，是没办法一次捅进心脏。”
美女执法者比划了下匕首握柄长度，虚握了一下，恍然大悟。
林觉民和美女执法者，以及执法局搜查科的同事来到205房间，房间门是关着的。
在门把手及门上，都没有采集到指纹痕迹，这里像是没有人来过。
印象里，林觉民是看见对面有好几间房屋里没有客人
似乎就有205这间屋子。
推开门，一眼就能看见对面105房间的秦毅和何勇，两人还是保持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林觉民看着105房间外长廊死者站立的位置，用手比划了下。
然后来到房屋右侧的木柜处，视线落在上面。
简单地扫了一眼，倒没有发现木柜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整个表面光滑，没有磨损。
林觉民打开手机的探照灯，照着木柜的侧面缓慢移动。
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木纹，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高度的位置，他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在林觉民视线往下的位置，木柜外侧的木板，有两片区域，反光更加明显。
林觉民先是让搜查科的同事，在光照射下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用手摸了摸那两片区域，有些黏。
是胶带粘在上面，被撕开之后，留下的痕迹。
这个高度……
“死者身高多少？”林觉民转头问向美女执法者。
“一米七二。”
林觉民用自己的身高，大致判断了下胶带痕迹的位置——距离地面也是一米七几的样子。
死者胸口的匕首，不是凶手直接捅上去的，而是利用工具在远处射上去的。
这里留下了胶带痕迹，胶带捆绑的应该就是凶手用于作案发射匕首的装置。
“是有发现吗？”美女执法者问道。
“木板上有胶带残留的痕迹，作案工具应该就捆绑在这个位置。”
“用来发射匕首的？”
“没错。”
“可凶手是怎么在黑暗之中来到这间房屋，并且准确的找到发射工具，将匕首发射出去呢？”
“事发时他不需要来这间房间，黑暗中也不可能那么准确的找到位置。我想，凶手应该是让死者自己触发了发射的开关，否则不可能时间拟合的那么准确。”
“这怎么可能？”
“用绳子就可以。”林觉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看着近处的木板，又看着远处的长廊，旋即立刻走了出去。
他回到105房间，走到推拉门处蹲下身子检查。
“没有？”
长廊的木桩上，没有发现绳子。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林觉民看着长廊木桩，接着看着浮着一片血迹的流水，他跳入水中，整个身子没入水里。
秦毅和何勇都注意到他的行为，觉得奇怪。
“林队。”美女执法者喊了一声。
不到半分钟，林觉民从水下上来，手里缠着一截近乎透明的线绳。
“我想的没有错，凶手就是用这根透明的线绳，绑住发射装置的扳机。另一段，则是系在了水下打在榫头的钉子上。”
“由于居酒屋的灯光很亮，没有人注意到半空中有着一根线绳横穿假山流水。”
“黑暗中，死者走到长廊的这个位置，碰到这根线绳，扣下了扳机。”
“事后，凶手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105房间，于是他来到205房间扯断了线绳，取走了发射装置。”
“就算凶手趁乱取走了作案工具，可用线绳的话，不是很容易留下痕迹吗？”说话的不是美女执法者，而是何勇。
他原本就是推理小说的爱好者，眼下有真实的案件，他自然会好奇并思考案件的真实情况。
他指的是，线绳断裂的口子不可预知。
“工业化的线绳质地都很均匀，拉扯的话由于中间形变最大，也最容易崩断。从这里到205房间，中间的位置是假山处，所以不会在房间里，也正因此的确很容易遗漏掉这条线索。”
“不过还是被林队你发现了。”秦毅笑着说道。
林觉民意外的看了一眼前者，因为他可没有从秦毅的话语里，听到什么佩服，或是称赞的语气。
“你在黑暗里听到的奇怪声音，是发射装置扳机扣下，和匕首破空而出的声响。”
“原来如此。”
“虽说确认了辅助的作案工具，但想要确认凶手是谁，仍旧是办不到吧？”
“确实……办不到。”
何勇说的没错。
木柜上的胶带残留，和水里的线绳，确认了凶手作案的手法。
但并不能直接找出黑暗中的凶手，不过还是有些意义，至少黑暗里开了一道光。
“一个个搜查吗？”美女执法者建议道。
“用不着。”
“线绳不可能洞穿推拉门，对吧？其他房间的推拉门是关着的，但是205房间的推拉门，一定是开着的。”
“推拉门可以手动拉开，居酒屋也可以统一拉开，一般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推拉门会处于复位状态。我在205房间的推拉门底部，找到了两颗很小的石头，占住了推拉门的轨道。”
“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凶手不会傻到留下指纹的痕迹吧？”
“这不是直接证据，但对于复原凶手犯案情形很关键。”
“在木柜侧面安装发射装置，在推拉门轨道放石子，只要早点来应该很容易办到，是无法依靠这些遴选凶手的范围。”
“205房间的装置容易布置，但是长廊下方木桩榫头上的钉子，一定是凶手事先就准好了。”
“要在居酒屋的长廊木桩上钉一枚钉子，想要不被发现，并不简单。”
“去问问柜台，这段时间有没有那一天客人较少，当天有没有高级会员前来消费。”
普通客人柜台未必记得，但高级会员肯定会有记录。
美女执法者离开了四五分钟，然后带着结果回来。
“柜台说三天前，因为大雨，居酒屋没有什么生意，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十分冷清；至于高级会员，这段时间都没有高级会员过来。”
“确定吗？”
“她很确定，高级会员来就餐都是提前电话联系，准备好房间，还会提前预定好所用的食材材料，居酒屋都会有记录，不会弄错。”
“会不会是装扮成散客？”美女执法者忽然有这么一个推测。
林觉民摸着下巴静静思索，“不是没有可能。我出去一下。”
“外面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抽根烟。”
林觉民觉得自己的脑袋木木的，脑海里浮着很多画面，可就是无法具体联系起来。
就那么飘着，居无定所。
他觉得是因为常时间没抽烟的缘故。
不抽烟的话，脑袋就会不灵光，这是他自习惯抽烟以来，就形成的固定认知。
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天色暗沉，星光不显。
街道上店铺的灯光倒是明亮，映照的光怪陆离，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是吃完了晚餐踏上回程。
林觉民站在居酒屋外抽着烟，他看着上旋飘飞的烟雾，想着这次的谋杀案件。
迷雾浓深啊……
烟快抽完的时候，对面传来轮子滚动的声响。
一家餐厅的服务生，推着一箱垃圾往远处而去，声音渐行渐远。
林觉民看着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服务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看来是我走入了误区，杀人凶手，未必就在参加礼宴的高级会员之中。”
他将烟头放进门口垃圾桶上面的烟盘内，捻灭了火光，走到柜台女子面前。
“这附近有专门倒放垃圾的地方？”
“有的，就在离这不到两百米的位置，是个垃圾车的车厢，这里所有门店的垃圾都会倒到那里去。清理垃圾的机构，会在十二点收走车厢，早上六点会再送来。”
“店里的垃圾，一般什么时候处理？”
“这个需要看情况，客人多的时候，产生的垃圾也多，只要快满了就会清理出去。如果不多，就会在打烊的时候清理出去。”
“原来如此。”
林觉民点了点头，“还有件事情，店里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事情？”
“对，冲突或是争吵之类的。”
柜台女子微微仰着头，回忆着，过了会她回道：“冲突没有，争吵的话，昨天晚上有一次，好像是服务生说错了话，被客人骂了一通。我当时正好要去里面的洗手间，看见那个服务生被赶了出来。”
“知道那个服务生是谁吗？”
“这个……不知道。”
“房间呢？”
“这个倒是知道，是205房间。”
还真是巧。
林觉民在205房间辅助凶手作案的工具。
而一周前发生争吵的房间，就是205房间。
现实不是书，所以绝不会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缀连在一起。
林觉民脑海里的那些散落在四周的意象，逐渐朝着正中心的位置聚拢。
原本死寂沉沉海面，忽然间有了浪花涟漪，一道身影，就这么从海水深处钻了出来。
“果然，就是少抽了根烟的事情。”
“能麻烦你把居酒屋里所有的服务生召集到105房间吗？”
“所有吗？”
“是的，所有。”
居酒屋的服务生不多，但也有七个人。
加上其他房间的高级会员们，都是来到了105房间，一时间房间里变的有些拥挤。
只在推拉门处，留下一小片空阔的地方。
死者的尸体躺在地板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还没有殓收。
一名执法者从人群中穿了过来，将一样被塑料包裹的东西，交到林觉民的手里。
“林队，上面没有检查到任何指纹痕迹，凶手已经处理干净了。”
“辛苦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东西，会在后厨垃圾桶里？”
“出去抽了一根烟。”
“这不是一根烟的事情吧？”
“工具短时间内不可能被凶手处理掉，他可能扔到流水里，假山内，垃圾桶，后厨垃圾里，要找到并不是难事，只是会花些时间。”
“我运气好些，看见了对面餐厅的服务生转运垃圾，就想到了后厨的垃圾桶。”
“果然不是一根烟的事情。”美女执法者心里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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