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瑾与楼上下来的两个人只在楼梯上碰了下面，很快擦身而过，禾瑾没多想，猜测那俩人有可能是在楼上谈什么秘密怕被人认出来，这才戴了斗笠。
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径直上楼找到一个靠窗边的位子坐下。
李黟若是还从这条路上回去，他一眼就能发现。
他在窗边坐好后朝下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刚刚楼梯上遇到的两个人，没戴斗笠那个男子还朝上看了他一眼。
楼梯上禾瑾的目光都在戴斗笠的男子身上，这会儿才看清男子的正脸。
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很平和，皱起眉头的时候又透着几分威严，从气质上看，应该是官员。
禾瑾再看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开。
他朝着窗外看了一会，总觉得那个人有些脸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客官，您要的面来了。”
伙计端了一碗骨汤面条，上面有一个荷包蛋，还放了几根青菜。除了面外，配了两小盘的拌菜。
十月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最为合适。
禾瑾将心思收回来，左右对方是什么人都与他无关。
“伙计，跟你打听一下，先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鬼鬼祟祟走过去？”
“小的先前有些困了，打了会儿盹，没注意到什么人过去。”
禾瑾进来的时候这伙计正在打哈欠，猜到他没见到李黟，没为难他。
面的汤头很浓，味道不错，禾瑾正好有些饿了，趁热吃了一大碗。吃过面后，街道上依旧没有人走动，再过一会要宵禁了，下楼交了银子后离开。
不管李黟想做什么，他敢来再揍他一顿就好。
待他离开回客栈时，从巷子另外一边走出一辆马车。
“先生，他会不会认出您？要不要——”
戴着斗笠的男子依旧低着头，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必，你去查清楚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
禾瑾是永宁侯府的嫡子，莫名死在洛邑城街头，会引太多人来，对他们反倒不利。
*
翌日一早，大家出来吃早饭，东西都已经收拾好，吃过早饭后就要离开洛邑城。
“你们昨天戏听的怎么样？”
提到戏，林挽乔就露出一张苦哈哈的脸，“难看，第一次看到那么难看的戏。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商户家的小姐遇见落魄书生，资助书生读书高中，嫁过去成了状元夫人。”
说到这，林挽荷恨恨在旁边接。
“嫁人之后那个婆母嫌弃她是商户出身，处处刁难她，她的夫君不帮着也就算了，还让她遵守孝道好好孝顺公婆。”
林家虽是国公府，但打小就被告知，国公的爵位不是世袭，总有一天会失去，她们不能仰仗国公的名号。
是以林家人都安分守己，只将自己当成普通商户。
她们两个看到嫁过去后处处被人刁难的角色，很难不气愤。
禾馡在旁笑着道：“不光如此，后来夫家落难，她拿出自己的全部嫁妆度过难关，照顾生病的公婆，终于被认可。结局部分，她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主动给夫君纳妾生下儿女。
最后那书生成为丞相，给她请封诰命夫人，所有人都称赞她贤良淑德，虽是商户出身，却知书达礼，是女子典范。”
林挽乔跟林挽荷脸色直接黑了，她们到现在还接受不了。
之所以坚持看下来，是一直在等那个女子能够和离，让那家人自生自灭。
看完之后，两个人气了好久。
禾棠没参与她们的讨论，低头吃饭，心中不由得叹气。
现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这出戏，觉得那个女人真傻，她最后虽得了一个诰命，可谁注意到她吃了多少苦？
被公婆刁难的时候，大冬天早起冒着风雪晨昏定省，家中明明有下人，非要让她洗衣做饭，一身的伤病，这才不能生孩子。
还有她的娘家，因为男子高升觉得商户姻亲丢人，放弃所有生意花费极大的代价改籍。
最后终于不再是商户，却穷的一个下人都养不起，一家人住在一进的小院中，还高兴的欢呼庆祝。
看到这些，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前世，何其相似。
她为了嫁给萧霁，每日起早贪黑练习琴棋书画，嫁过去后被萧茗瑶磋磨，后来萧茗瑶嫁人她进宫，又被成为太后的歆妃折腾，依旧满心愧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那时的她，跟戏中的女子何其相似。
心中一直期盼着，只要一心为夫君，总有一日会被认可，日子就算熬出来了。
戏中是圆满结局，她呢？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林挽乔三人抱怨着那出戏，还说等回京城就掏银子写新戏。一定要让那个女子和离，然后看着那个婆家落难，变成乞丐跪在她面前求饶，然后扔给她们两个铜板，转身上马车离去。
“为什么是两个铜板？”禾馡不解问道。
林挽荷扬起头，“因为他们三个人，看是她那个婆母主动让给夫君和儿子，还是三个人打起来。”
禾馡想了想，“我觉得会打起来。”
“她不是说女子当以夫为天吗？儿子是依靠，她就该让出来铜板，买两个馒头给夫君和儿子吃，自己饿死。”
林挽乔拍手称赞，“这个好，然后在给那个儿子跟夫君一个铜板，让他们打，看谁能活下来。”
桌子上的禾瑾跟林池低头吃饭不敢吱声，生怕被牵扯进来。
禾棠则跟着笑，她喜欢这个结局。
几个人说笑中，有人进来吃早饭，坐在她们旁边的桌子，落座后没招呼伙计上菜，反倒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听说了吗？昨天隔壁巷子死了一个人，可惨了，被砍了几十刀，没有一刀要他的命。他从巷子里往外爬求救，爬了好长一段路，路上都是血，最后流血过多而死。”
他们的声音不算低，旁边人一听到附近发生命案都凑了过来。
“真假？昨晚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据说衙门已经锁定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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