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冷柠曾以为自己会不勇敢，甚至以为在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会以泪洗面，但是一周过去了，她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如释重负，仿佛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被挪走了，也豁然开朗了许多。
抑或是冷柠早就对商舟死心，只是多了那一张解除婚姻关系的纸而已。
“冷柠，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商舟不知怎的，离婚一周后突然给冷柠打来了电话。
“没这必要吧。你只要以后按时支付抚养费就好，我们之间就别再联系了。”
“我……我毕竟是可可的爸爸，我们……就当吃个散伙饭行吗？最后一次。”
冷柠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傍晚，曾经的夫妻见面了。
“吃什么你定。”
离婚后，商舟对冷柠好像反倒客气了起来。
“烤鱼吧，当年第一次吃饭吃的就是这个，那就始于烤鱼，终于烤鱼吧。”
“嗯……好啊。”
商舟的心里五味杂陈。
在烤鱼店找位置坐下后，两人点了一份烤鱼，两碗米饭。
冷柠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把碗里的米饭拨了一点出来，她还是像之前一样，吃不下一整碗。
“你吃就好了，剩下的……我吃。”
商舟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冷柠手里的碗不经意间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秒，随后笑了笑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当年两人第一次吃烤鱼时，商舟对冷柠说了同样的话，那时的冷柠很感动，可现在听来却让人有了些许的尴尬。
“我明天就把两万块赔偿金和可可的抚养费打给你，你看是半年一付还是……”
商舟吃了几口，抬头问冷柠。
“一年一付吧，以后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别再联系了。”
“那我可以见可可吗？”
“随时可以，我从来就没有阻拦过你跟可可见面，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你的权利，但我不希望太频繁。”
冷柠的脸上毫无波澜，就像是跟一个普通朋友聊天一样，甚至都不算朋友。
半晌，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能聊些什么。
“你……恨我吗？”
冷柠没想到商舟憋了半天，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也许是想给过去画上一个代表终结的句号，她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了前夫的问题。
“恨过。但随着你给我的失望越来越多，这种恨，忽然有一天消失了，有句话叫‘爱有多深恨亦然’，当我在你这里受到了那么多切肤之痛时，有一瞬间，我对你的恨意全无，因为，我不爱你了。”
商舟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商舟，以前你总说我霸道，就连你的律师在法庭上也是这样攻击我，可是你只看到我忍无可忍时的歇斯底里，当我被你逼疯时你却反过头来埋怨我蛮横跋扈，你永远不懂得反省，总是认为是我的错，甚至埋怨过可可，觉得是她的出生才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殊不知，是你的毫无担当才让我们变成这样。”
冷柠的眼睛微微湿润了。
“既然今天是散伙饭，那有些话我也想说清楚，其实让我做出离婚这个决定的导火索，并不是因为你出轨。”
“什么？怎么会？”
商舟很吃惊。
“生下可可后，有太多个瞬间让我对你从失望到绝望。当我车子遭遇四连撞的时候，看着其他车主都给自己的丈夫或者打电话，而我却害怕父母担心不敢跟他们讲，而那时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在了破裂边缘，我给你打电话你会管吗？姥爷去世那天，我哭到晕厥，当我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的时候，你不在；当我一个人一手吃力地抱着女儿、一手推着婴儿车坐电梯的时候，你不在；可可生日那天，当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话筒讲话，你却在宋莼竹的归宁宴上太快朵颐；再到最后你不惜一切代价让我主动提出离婚，甚至恶意争夺抚养权……”
“商舟，确切地说，我早已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也接受了自己要单枪匹马面对一切的事实，可可也要接受自己将来没有爸爸陪伴的事实，就算我们不离婚，就算我们重修旧好，我跟可可都不可能从心底接受你的，因为我们习惯了相依为命，她的世界里只有妈妈、姥姥、姥爷和舅舅。”
“其实我很庆幸，可可虽然没有你这个父亲陪伴，但她还有很多爱她的人，安然每个周都会陪她搭积木、去游乐场，我爸妈每天都会带她去小公园里看花花草草，有时我妈生病或者有事，我带可可去单位的时候，我的同事们也都很喜欢她……这就够了。”
听冷柠说了这么多，商舟早已泪如雨下。
“商舟，其实我的律师建议我上诉，不管是你转走的十万，还是用我们共同财产买了车却挂在了你父母名下，这些我都可以追回的，但是我放弃了，我选择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我不想再跟你和你们家纠缠下去了，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当年跟你相识时，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现在我也变成了一个身穿盔甲的妈妈，如今的结局也是我在为自己当初的错误选择买单，同样的，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但我还是希望你将来能找一个你父母心仪的妻子，好好过日子，然后再有个一儿半女，这是我的真心话。”
冷柠很真诚的说道。
“哈哈，我这么十恶不赦的人，你不应该希望我孤独终老吗？”
商舟用笑声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尴尬和痛苦。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以后能有一个美满的生活，这样就不会来打扰我跟可可。”
听了冷柠的回答，商舟愣住了。
“因为我不希望你等到七老八十忽觉身边无儿无女，再回头找我和可可。我们分开之后，你好好找个人结婚，好好对待人家，别再耳根子软听信一些挑拨离间的鬼话，也别再跟父母一起算计自己的另一半，你要知道你的妻子才是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也要好好对待你的第二个孩子……”
“别说了冷柠，我知道了。”
冷柠抿了抿嘴，脸上没有对商舟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任何情绪。
“之前好多人跟我说过，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不要宝宝了，这样以后再婚也容易一些。其实商舟，我从来没有后悔生下可可，我反倒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女儿。说实话，即便没有可可，我想我也不会再婚了，有些时候，伤口再怎么愈合都无法完好如初，同样的，你是我的初恋，我的心里，受伤很重，没有女儿的话，也许我会孤独终老，可是有了女儿，就有一个陪我看世界的人了，挺好。”
“冷柠，对不起……”
看得出，商舟真的在忏悔。
“好了，我们算……两清了，今天就这样吧，记住我说的话，找个人陪你好好度过自己的下半生，还有，在你房子里的东西这个周末我会去拿。”
“嗯……”
冷柠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烤鱼店拐角处，商舟的心仿佛被掏空了，曾经那个愿意跟他同甘共苦的女孩，终是被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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