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画像似乎和他先前在太庙里面看到的不太一样——太庙里面的画像，是太祖成祖还在世的时候让宫廷画师画的。
但这个，简直就像是照片。
照片上，太祖高皇帝还是中年时的样子。姿貌雄杰、志意廓然，不怒自威。
成祖皇帝容貌奇伟，美髭髯，面容和太祖皇帝相仿，就是有点黑。而且，这面相已经不是不怒自威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傅前辈，这个是”
“哦，你问这个。”傅远山先把手头的事放下，“你觉得很逼真是吧是的，我们去找太祖成祖拍了照。太祖皇帝这个和他中年时的画像一模一样，因为正好是那个时候拍了照。”
“拍照，好吧，怪不得很逼真。”事到如今，找老祖宗拍照倒是没什么让他奇怪的了，但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那为什么成祖皇帝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傅远山仰头看了看天：“答案就在题面上。我们的某位圣天子皇帝陛下，他去找成祖拍照的时候开口就嘴瓢，喊了一句‘成祖爷爷！！！’。然后我们的【永乐大皇帝】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然后他的眼神就变成这样了。”
商洛在一瞬间也明白了。成祖给自己定的庙号是太宗皇帝。这个太宗皇帝到底是怎么变成【成祖皇帝】的呢
只要想明白此中的原因，成祖皇帝的眼神变成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维多利亚好奇地问。
“不不不这个不能说，不能说。”一边说着不能说，他一边刚好放下去一副关键性的画像——正是让【太宗】变成【成祖】的始作俑者。
正是画像上这位万寿帝君发动了大礼议，硬是要把自己的亲父搬到太庙里面去，所以把太宗皇帝改成了成祖皇帝。
太祖传给太宗是正常继承。但太宗变成祖，这一点都不正常。回头有人问起这段历史就会奇怪：“诶永乐皇帝不是正常继位的吗那为什么不叫太宗皇帝，要叫成祖皇帝啊为什么洪武年有三十五年啊”
这一路问下去，就问到最不能问的问题了，甚至还有可能打听到那个不存在的建文年号。
维多利亚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立马就凑过去看。
“哇，是这一位吗看起来是胸有城府的样子呢。就是有点.”
【有点阴恻恻的】
“对，是有点诶，我们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几个人望向了画像，画像并无什么波动，但他们总觉得有一声若有若无的磬响在耳边回荡。
“咳你们别问就好。”傅远山接着去从自己的口袋里搬出剩下的画像——直到，有一副画像吸引了商洛的兴趣。
那是在一大串商洛没有见过的面容之前的，和在商洛见过的面容之后的。
这位皇帝，显然和上一位皇帝是兄弟两人。细看起来，两人的面容在很多细节上都很接近，尤其是鼻子和嘴唇。但风格上完全不同——眼神，完全不同。
左边是兄长，右边是弟弟。
他的兄长面容清秀，但清秀中带着些木匠一般的朴实和灵慧，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而他本人面容则纤好、白皙，甚至有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色。白皙面容如果按颜值来算，远在清秀之上。画面上的他似乎在三十岁上下，嘴唇上有打理整齐的浅浅的胡须。这本来是个好男子，但他的双目中却带着一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在岁月中沉积了数十载的忧郁。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看着让人背后发凉。
史书评价他的容貌时，曾写道：丰颐隆准，目炯如电，纤好白皙。有凤姿龙采——换而言之，是凤凰之姿，是男生女相，面容姣好有若女子。如果画中的他再年轻10岁，那么画中之人的美貌恐怕能够名动京城了。
“好帅.但是，他看着好累”维多利亚在那幅画面前停留了良久，“他的脸上，有很多故事。这是哪位”
“肃宗皇帝，年号崇祯。商洛应该对这个名字很熟悉——这是他的画像。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吧”
商洛点了点头。他能在这张脸上看到朱先烯的影子。实际上，朱先烯的面容和这张脸非常接近。也难怪他过去很讨人喜欢。
不过，属于崇祯皇帝的这双忧郁的眼睛，在朱先烯的脸上是看不到的。
“肃宗皇帝。”傅远山看着崇祯的画像，“他是少有的，在史书上留下美貌评价的人——史书一般很少说皇帝的相貌如何俊秀，要说也应该有异相之类。能够在惜字如金的史书上留下这样的记载的，也就只有肃宗皇帝和兰陵王这样的人了。”
“他看起来，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商洛沉声道。
“是的.崇祯一朝非常辛苦。从庙号的肃字，应当可见一斑——继续看吗”
“嗯，再往后吧。”
一路走到了最后朱先烯的画像。
“噗”维多利亚笑了出来。
“天子的脸很好笑吗”傅远山诧异道。
“不是好笑。是是他的面相和崇祯皇帝好像啊，大概是隔代遗传，鼻子和眼睛特别像，而且还更白一点。但是明明长得很像，但是眼神完全不一样。当今天子的眼神里面，好像有那么一些.”
这种相似不是完全一致，是老朱家特有的在面相上的高度相像。但朱先烯的眼神，与崇祯皇帝截然不同。
【有那么一些天下无敌带来的嚣张和玩世不恭是吧】
“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他的眉毛是上扬的，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皱眉的样子。在和前面压抑的崇祯皇帝一对比，看着就像人想笑.为什么同一套五官，一个看起来苦大仇深，一个看起来像中了彩票——或者说，他就把‘我要赢了’写在脸上。”
【我要是摸奖摸到了商洛，我也会想要笑的。】
“嗯”傅远山倒是点了点头，“确实。他只要坐在家里不动，商洛就把事情自动处理好了。还真是便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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