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对于樊易天来说，熟悉又陌生。
可能是因为身体里有两个鬼的原因，回到鬼界就像回家一样。
但是记忆在提醒他，他确实只来过那么一次。
“还是排着一条长队啊……”
樊易天这般感叹着，眼神却在这条长队中不断地搜索着。
这些魂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他们只有执念，以及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记忆。
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樊易天微微皱眉。
这些人都是他的战友，但是在这里看到，还是难免心生悲意。
出现在这里的战友，大多都是重伤濒死，最后抢救无效的了。
这里面还有不少，是自己救下来的人。
“嗯……”
樊易天转过头去，看向远处散发着漆黑气息的大殿：“我们是要去那里吗？”
“是的。”
地的声音传来。
樊易天点了点头，朝着那座大殿走去。
樊易天缓缓走过，路边的那个古代装扮的士兵，立刻弯身下跪。
樊易天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应该也是鬼吧？
那鬼一动不动，跪在那里，似乎是在嘟囔着什么，但是无法听清。
“你现在是半鬼，身上有着我和那个家伙的气息，他们自然俯首称臣，无需在意，前进便是。”地说道。
樊易天点了点头，朝着前方走去。
奈何桥。
曼珠沙华依旧站在那里，载满星辉的眼眸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魂灵。
似乎是察觉到樊易天的到来，她那承载星辉的异瞳看向这边。
一边是蓝色，一边是紫色，似乎是组成了一个漩涡，吸人魂魄。
但是樊易天是不受这种欲望驱使的。
对于陆月凝之外的女人，他没有欲望。
樊易天走了过去。
“真是稀客。”
曼珠沙华巧笑嫣然：“三位大人同时到来，真是令小女子倍感惊讶。”
樊易天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看。
影离和地都已经出来了，就站在自己身后。
樊易天轻笑一声。
他也成了“大人”了。
“我们要找东岳。”
地微微一笑：“让那群小家伙安静点。”
“沙华明白。”
曼珠沙华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一道漆黑的鬼气顺着她的指尖涌入河中。
原本奔腾着的河水，立刻如同时间静止一般安静下来。
身后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这就是关系户的感觉啊……”
樊易天微微一笑，朝着桥上走去。
“大人们慢走。”
曼珠沙华笑着鞠躬。
漆黑的宫殿就在眼前。
巨大的黑色巨门散发着森然的鬼气和肃杀之气，樊易天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抬起手去推门。
还未推开，大门径直打开。
“进来吧。”
浑厚低沉的声音，阴冷的风从樊易天身侧划过。
地走到了前面：“不用紧张，东岳虽然是鬼，但是性格上和影离有些相似。”
樊易天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影离。
影离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走在后面。
安全感拉满了属于是。
樊易天看向前方。
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在突破到灭煞境时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个站在影离身边的身影。
一头漆黑的长发似乎能吞吃灵魂。
那是远超黑夜的漆黑。
他原本是背对着樊易天，现在转过身来。
一双金色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樊易天。
樊易天被这种目光看的不自在。
“好久不见，东岳。”地轻笑一声：“这种目光，在人界中，很不礼貌。”
“我并非人类，自然不需要懂礼貌为何物。”
东岳淡淡道：“不过……确实许久不见了。”
“现在的你，是寄宿在这个人类的身体中？”
“正是。”地笑了笑：“我和影离都在他身体中。”
“嗯……”东岳的目光扫过后面的影离，沉吟着。
半晌，东岳抬起头，看着地问道：“所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妖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地沉声问道：“影离的法则之心有所感应。”
“他的法则之心。”东岳似乎是有些无奈：“他怎么不自己看。”
“你也知道，法则之心毕竟是从天那挖来的嘛。”地耸了耸肩：“那家伙从来没用过，哪能知道怎么用？我也许久不管事了，只有你一直持有生死和轮回，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会用。”
东岳没说话，沉吟了片刻后，他摊开手：“把法则之心给我吧。”
“喏。”
地对着影离点了点头。
影离轻轻的抬起头，一道闪着耀眼金光的圆形物品迅速飞向东岳。
东岳伸手接住，轻轻闭上眼睛。
他的身上开始蔓延着一股玄妙的气息，一股子窥视感逐渐蔓延起来。
樊易天顿感汗毛迭起。
“不必担心。”地说道：“法则之心中包含了天地之间的法则气息，能勾动所有的法则，东岳现在的举动就相当于在窥视天地，你作为天地之间的生灵，感受到窥视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哦……”
樊易天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感觉到了不对。
天地之间的生灵都会感受到窥视感，那灵枯界那边可能瞬间就会开始警戒。
那么自己离开的事情，是不是就会被发现了？！
地察觉到了他的这个想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窥探的是灵衍界，这里也属于灵衍界之一，灵枯界是感受不到的。”
“这样啊。”樊易天松了口气。
半晌，东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地。
地挑了挑眉：“说话啊，怎么了。”
“祸斗，犼，饕餮，穷奇，混沌，梼杌，九婴，都有苏醒的趋势。”
东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灰意：“最先苏醒的……大抵是祸斗和梼杌吧，它们象征着焚世之火，法则之心有所感应罢了。”
“另外……还有一些我不太喜欢的气息。”
东岳这般说道。
“这样啊。”
地点了点头：“不喜欢的气息……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时间太久，我忘了不少东西。”
东岳这般说道。
“嗯。”地点了点头。
东岳将法则之心扔了回来，看着影离：“鬼界你还管不管？”
“任其发展。”
看着法则之心融入指尖，影离淡淡道。
东岳点了点头：“还是比较安定的。”
“那便可以了。”
影离点点头。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地笑嘻嘻道。
东岳面无表情：“鬼界没有时间。”
“人界有啊。”地耸了耸肩：“许久没有回来，我们也要去鬼界看一看。”
樊易天是这么想的。
万一鬼界有什么熟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
哪怕只能看一眼，那也是极好的。
走出宫殿，樊易天直奔鬼界而去。
原本冥界和鬼界中间是有一个结界的，但是对于现在的樊易天来说，这个结界没什么作用。
虽然他也不明白，明明鬼界和冥界都处在阴界内，却非要划分的如此明确。
鬼界。
鬼界的景色是不错，除了那灰红色的天空以外。
周围的环境正如古代的人界一般。
怡然自乐。
“这个东西叫冰灵糕。”地指着一个小摊子上，半透明的点心，说道：“我以前挺喜欢吃的，冰冰凉凉。”
“还是走吧……”
樊易天看着被影离和地吓得躲在摊子角落的老板，默默地拉走兴致勃勃的地。
那些鬼都跪在地上，脑袋死死的靠住地面。
就好像来的是什么大恐怖之物，抬一下头就会死。
“正常，他们不是纯鬼，恐惧强者是他们的本能。”
地四处看了看，微微皱眉：“但是在人界待得久了，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令鬼不爽。”
影离呢？
影离是不在乎这些的，或者说这些鬼见到他跪还是不跪，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鬼是不会在这个世间留下什么痕迹的。
影离也是一样，他的身上就有一种不融于世的感觉。
似乎走来走去，连片叶子都不会飘动。
真是有古代仙人的感觉啊。
樊易天四处看着。
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老刘，栋梁，或者是……自己的父母。
看来是都投胎去了。
下辈子一定会是荣华富贵之家吧？
这是地说的。
樊易天点了点头，看向远处跪成一列的鬼们。
让人不开心。
樊易天微微皱眉：“我们走吧。”
“不继续看看了？”地笑着问道。
“没什么意义，我突然想到。”
樊易天摇了摇头：“就算我看到了他们，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把他们拉出鬼界？还是就此留在他们身边，不再考虑人界的伙伴们？我都做不到，所以……到此为止吧。”
“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鬼，那就让他们无忧无虑的活着吧，我不打扰他们了。”
樊易天笑着，转过身去。
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今这幅模样，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到时候又会进入他疲于应付的人情交际环节。
背过身去，樊易天面无表情的想着。
就只是有点想念而已。
就那么一点。
又不是克制不住，等到他也死了，不就又可以见到了。
……
“哎呀，有的时候我觉得，鬼界的景色还真是好啊。”
樊易天轻笑一声，抻了个懒腰：“不过……那个祸斗……是什么？”
“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久好久之前，我曾经见过一次。”
地说道：“成群结队的疯狗罢了，它们没有恐惧这个概念，只知道杀戮和吞噬……嗯……这一点和纯鬼也蛮像的。”
樊易天微微皱眉：“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
地大声抗议。
顿了顿，地又说道：“东岳所说的那几个妖族，都以凶煞出名，上古时期曾经被封印过，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快要解封了。”
“被封印……”樊易天微微皱眉：“那能不能找来封印它们的……人，再来封印一次呢？”
“呃……”地的声音略微有些尴尬：“不能。”
“看来是死了。”樊易天摩挲着下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对于你们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地说道：“那里面的所有凶兽，都能以自身的力量开辟空间裂缝。”
“这可怎么办……”樊易天眉头紧蹙。
“很简单，杀进去。”地说道：“它们能侵略你们，你们就不能侵略回去？”
“开玩笑呢兄弟？”樊易天嘴角一抽：“人类目前的战斗力，跟那群怪物打？没可能的。”
让那群怪物来到灵枯界，灵枯界最多能容纳入道境，还有打的可能。
到灵衍界打……
开玩笑一样。
“确实。”地说完这一句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樊易天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没办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樊易天慢慢闭上眼睛。
……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外面的喊声吵醒的。
朝鲜军队每天早上都要对着国旗敬礼，唱国歌，念宣言。
早一次晚一次。
樊易天揉了揉脑袋，走出门去。
站的整齐划一，对着高高升起的国旗，敬礼标准，声势浩大，声音洪亮。
其实这种管理方法也不错，爱国观念根深蒂固。
樊易天笑了笑，走出门去。
昨天一天过后，樊易天发现，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训练而已。
大家各训各的，没什么冲突发生。
可能这就是人造神之间的惺惺相惜？
樊易天揉了揉眉心。
“樊团长！”
熟悉的声音，樊易天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
是王文坚，他穿着西装，大步走来。
“王先生，昨天过的如何？”
对于这种人，樊易天更愿称之为先生。
有文才，有骨气，有能力。
“很好，无论是招待，抑或是美食，都是不错的。”
王文坚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笑了笑：“烦请各位在此稍等，我和樊团长有要事相商。”
为首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是！”
樊易天偏过头看了一眼。
看上去浑身毫无锋芒之意，浑身的肌肉似乎也处于松弛的状态。
可能把他们每个人扔到人群中，根本无法分辨，但是只要保护对象有危险，他们出手的速度，绝对快于任何人。
不愧是国家级的保镖。
樊易天笑了笑：“有这样的人保护，真是安全感十足。”
“确实。”王文坚一边走着，一边笑道。
“如何？”
进到屋内，樊易天关上门，问道。
“没什么问题。”王文坚点了点头：“条件和具体的交易内容都谈完了，现在在查的是，朝鲜国有没有人参与这个湮灵弹的交易。”
“我倒是觉得不会。”
樊易天摇了摇头：“本就是互为门户的关系，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他们也没有好处，这点您比我更懂，两国之交，诚信为主。”
“那是自然。”王文坚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睛：“我还带来了一些情报，打算说与你听。”
“请讲。”
樊易天挑了挑眉。
“日本打算建筑的那一座跨海大桥，是用灵气搭建。”王文坚微微皱眉：“这件事背后，有美国的身影。”
“这样……”樊易天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美国派兵替他们解决怪物的忧患，他们借机建好桥梁，将怪物引至朝鲜这边。”
“正是。”王文坚点了点头：“今天下午，我们就会开始将愿意进入永宁壁的朝鲜国民运输进永宁壁内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们看好外面的情况，以我之见，可能会有一些势力趁着这个时候偷袭。”
“一些势力……”
樊易天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
他抬起头，对着王文坚微微一笑：“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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