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丁伟国尝试了很多次。
想要点燃手中的那根被冻的有些发硬的火柴。
然而在毁掉了好几根后,丁伟国也彻底放弃了尝试点燃火柴抽根烟的想法。
“呸,死冷天的...连根火都点不起。”
丁伟国把火柴扔在地上,一脸烦躁。
一旁的达达利亚见状捡起火柴。
他先是放在自己手心中捂了一会。
让其上方的冰霜淡去。
随后尝试了很多遍后,猛然擦出了火花。
“噢噢噢!”
丁伟国见状立马掏出卷烟点燃。
随后贪婪地用力吸了一大口。
最后惬意地长呼出一大口烟浪。
“真舒坦...”
丁伟国靠坐在石头前。
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战士们奔波的身影。
一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
“尝尝?”丁伟国把烟递给一旁坐着的达达利亚跟前。
达达利亚摇了摇头。
“不了...我讨厌这种味道。”
“就跟阵地上的火炮过后的硝烟一样难闻。”
丁伟国闻言嘴角一咧,自顾自抽起卷烟。
“你啊,跟那个读书人一个嘴,净整这些文艺的。”
达达利亚知道丁伟国说的是郭海涛。
“班长,如果我...反应快点,我能拦下他。”
丁伟国没有回话。
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吸烟。
享受着那团尼古丁焦油从自己的支气管中进入肺部,然后变成一团毫无益处的浓烟再从自己嘴中喷出的过程。
“不怪你...也怪不了你...”
“他是做好觉悟才来的,至少我能为他骄傲了。”
达达利亚看着丁伟国的背影,一时无言。
“二柱呢?”
“在帮着卫生员照顾伤者,他做的很好...卫生员都夸他勤快。”
“挺好...挺好的。”
班长看着早晨的太阳,心情突然有些惬意起来。
就是烟有点苦,这烟啊...
太差了。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打仗了么?”
“大概...明白不少了。”
“想家了吗?”
达达利亚想了想,然后点头认可。
“没事,会回去的,会的。”
达达利亚无言,静静看着早晨的太阳升起。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开口问道。
“班长,你是怎么参军的?”
丁伟国长吸一口烟,随后吐出。
“壮丁。”
“啊?”
达达利亚有些懵。
壮丁?
壮丁怎么参军的?
随后,丁伟国接着回答起来。
“49年忘了那一天了,我在街上找活,结果来了几个光头的兵。”
“他们叫我伸手,看看多高,我就伸手。”
“他们叫我再伸高点,我就照做了。”
“然后...就被这群人说想参军,直接给抓走了。”
“吗的,到地方我才知道一大群跟我一样的都是这么被抓的壮丁。”
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丁伟国满脸愤恨。
看表情是很想撕碎了当时那几个抓他壮丁的士兵。
49年,光头打不动了。
抓壮丁是日常操作。
而被抓了壮丁的丁伟国则被迫跟着他的部队四处挨打是常事。
“忘了是什么地方了,我们给围困了三个月了。”
“城里面断粮了,连一只老鼠都成了佳肴。”
“他想要投放物资,但是飞机因为当时解放军的高射炮而不敢低空投,于是就在很高的地方就投放。”
“结果全送给解放军了。”
“好家伙,隔三差五一个猪肉炖粉条就在城楼前吆喝。”
“那长官也是头猪,我们当时差点没想把长官给做成猪肉。”
丁伟国边说边又卷了根烟出来。
而达达利亚也极为识趣地帮着他点起。
“那后来呢?”
“后来啊,被围困久了,我们直接把那长官给绑了。然后投了。”
好家伙,军中哗变了。
“完事之后,解放军给我们一顿好吃的。”
“我当时就跟十年没见过猪肉的人一样,整个人差点摔进那口烫锅里。”
说到此处的时候,丁伟国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当时的邋遢和落魄。
达达利亚没有打断他的回忆,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时候...就好好当一个倾听者吧。
“然后来了个班长,给我拉开了,人家跟我说‘你这么吃跟头猪一样,后面的人怎么吃?拿个碗慢慢盛’。”
“我就照做,然后轮到我的时候,那班长看到是我,还多给我打了一勺。”
“那是我半年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丁伟国说着说着,语气居然变得温和起来。
“那你是怎么加入华夏军的?”
听到这个问题,丁伟国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
他吃的狼吞虎咽,但在间隙后连吃的还没咽下去就跑到那个班长面前。
“班...嗝!班长!你们...嗝!这还缺人不?”
那班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缺啊,但感觉你这样的养不起咋整?”
“没事,我少吃点,跟着你们能吃饱饭就行。”
班长听了不高兴了。
班长说:“参加我们解放军可不是为了吃饱饭才来的!”
丁伟国当时很不解。
不吃饱饭为什么和你打天下呢?
跟光头打仗,人家都知道给你两个窝窝啊。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吃饱饭啊。”
宛若一道雷霆从天空直直击中丁伟国的天灵盖一般。
一股从骨子深处生出的震撼和顿悟感一同产生。
原来这才是解放军的含义啊?
那时候的丁伟国还是有些不解,毕竟他主观上不想打仗。
可是他感觉解放军能喂饱饭。
于是他接着开口了。
“班长,我还是不理解,但我想加入你们。”
“不理解没关系,但是你为什么想加入?”
“因为我想让我娘和我家乡东北那些人都吃得上饭。”
“这就对了,你来吧。”
思绪再一次回到这个晴空雪地之中。
丁伟国摸了摸口袋,发现卷烟已经没了。
他笑了笑。
“于是我就加入了解放军,然后打了半年,他们滚去岛上了。”
时过境迁,大概过了好一段时间后。
这个当时只想吃上饭的汉子才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入这群看起来一穷二白的人。
“那个班长后来如何了?”
“牺牲了,死在渡江战役里了。”
达达利亚不知道。
那是建国前的最后一场解放战争。
换句话说,那位班长死在了新华夏建立的前夜。
再之后的,是双方彼此的沉默无言。
丁伟国想了好久,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死在东北抗联的雪地之中。
他又想到自己不理解的二舅,为什么非得加入地下党死于军统的折磨。
不过现在想想,貌似一切都想的通了。
“柯同志,别让郭同志白死。”
达达利亚第一次听到丁伟国喊他同志。
很郑重。
一瞬间,达达利亚终于知晓了这个称呼的沉重感。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的同志。”
(历史上长津湖其实比松骨峰战役更早几天,但是为了剧情安排所以先写了后者)
(除此之外,因为我目前在外地,因此下一章开始长津湖战役,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声逼逼: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我的文戏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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