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当顾笙捧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进来，一开口就把严谨整懵了。
她不由得看向同样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在当场的小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尽管换了时空，换了身份，甚至连记忆都没有，这两个小朋友最终还是杠上了。
“怎么啦？”得到大波投喂的小姑娘不明所以，把东西放在桌上后，拆出一个开始分享。
“嗤……咳，没什么，怎么就你回来了，大娘呢？”严谨接过干瘪的果子，拼命憋着笑，随口转移自己的关注。
“哦，大娘去七爷爷那里了。”
“是有急事？”
“也，也没有啦，就是去帮我问问种树的地方，有些地方我不敢挖的。”
种树？
严谨微微皱眉，看着顾笙那高兴到没边的表情，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是什么。
她给小宋递了个眼神，随后拉起小姑娘的手来到院子。
“顾笙，你想给桃花沟所有人启灵？”
“嗯，不过这不是启灵，是让他们有法子修炼。”顾笙毫不意外姐姐会知道自己的想法，轻轻摇头，“以后，都没有启灵了。”
听到这话，严谨就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没错，之后的沧澜界人族不需要启灵也能修炼。
只是天凤大人这种煞有其事，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让她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之后是之后，眼下的人族，不能修炼的，还是不能。
好比错过入学年龄的大人，即便换了学区和户籍，教育的政策迎来大变更，他们也还是不能入学。
简而言之，沧澜界回到灵域的管辖之下，对于修士是好事，相当于在大学毕业后，有了继续深造成为研究生的机会。
但对普通人来说，小学都没上过，压根不属于学生群体，得不到教育通道延展带来的好处。
或许只有在这之后出生的孩子，才能享受这个‘福利’。
而眼下顾笙想做的事情类似扫盲，让大家可以认字！
“顾笙，你在担心什么？”
“就是，一旦他们使用了凤族的秘法，等于叛出灵域，以后都不能改的。哪怕是新生的小孩子，也会得不到灵域的承认，要世代背上这个不好的影响。”
神罚！
严谨的脑海中瞬间跳出这两字，想起了当初炎罗前辈说过的话。
圣族身背神罚，筑基之下见光即死，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天渊之下。
原来，这个惩罚是来自灵域？
这不就等于，自学文凭不仅得不到主流承认，还不断被所谓的权威打压排挤？
荒唐，又真实！
“你们凤族，和灵域有仇？”
“哼，是他们脑子坏掉了。”
关乎龙凤两族与四灵的过往恩怨，顾笙不敢明说，怕严谨遭不住这个因果。
同为先天圣灵，以青龙为首的四灵主张灭杀一切星魂，维持各个世界的本来面貌，不希望出现变数。
但凤族认为星魂的诞生与圣灵没有本质的区别，因此极力反对这种无差别的屠杀，与看不惯青龙一族的其他龙族一起，自发成为了星魂的守护者。
在无数时光的作用下，双方也从一开始的理念不合，小规模的试探，渐渐演变成不死不休的敌对。
直到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发生，灵域中孕育出星魂的一角崩碎，成为如今的沧澜界！
“姐姐，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灵域那些人很小气的，都是老顽固。”
天凤大人一连两次骂人，严谨从中品味出了那火药味十足的对立关系。
圣族在后世的凄惨模样她见过，眼下得知神罚的根源，却还是说不出反对的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不能仗着先知先觉就去左右这个决定，该怎么走，要七爷爷来拍板，要所有桃花沟的人一起做出选择。
“顾笙，我不可以给你建议，你要找机会把这里面的利弊对大娘，还有七爷爷他们讲清楚，怎么选是他们的事。”
“是这样吗？”
顾笙不自然地低下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来，凤族其实和四灵是没有区别的，都在一意孤行。
他们没有考虑星魂的意愿，也从没有问过人族的打算，只是在做符合自己想法的决定。
此刻的冰凰渐渐理解，为什么有的长辈时常露出迷茫，为什么龙族会一个接一个返回灵域。
作为先天圣灵，凤族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也许很多行为早就背离了守护星魂的初心，成为一种执念。
“姐姐，我懂了，谢谢你。”
严谨不知道天凤大人悟到了什么，转头想起之前那个实际的问题，“顾笙，七爷爷和大娘他们还是不能修炼，那是不是除了受到星光祝福的人，其他人也一样？”
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两条路可走，属于灵域的教材，能看不能用？
“不是的，姐姐你理解错了，事实上所有人都可以尝试修炼，却只有极少极少部分人能达到灵域的条件。我是觉得桃花沟很穷，大娘他们年纪太大，底子肯定不……”
顾笙发现严谨误会了，伸手抓了抓头发，突然灵光一闪，反手指着自己来做比喻。
“出生在桃花沟的小孩子，生下来就会被大家看做自己人，但他们不会一开始就这么看我，胡三叔也是发现我能背很多木头，才给我果子吃的。”
“呵，我明白了，你是说像我们这样半路转投灵域的，需要达到一定的门槛才能得到灵域的道则，而今后出生的小孩子就没有这个限制？”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看顾笙长出一口气，严谨点点头，彻底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文盲不要紧，有学习天赋的话灵域可以破格收你入学，如果没有，那你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如此一来，山河承诺过的道则就变得有意思了，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那个完整的道则属于哪边。
小家伙又在最后给出星光祝福，让许多人有可能接触到原本沧澜界应该诞生的道则，很有种使坏的意味啊。
就像是，老顽童一样的乡村校长，得知学校保不住后，告诫大家去城里学习，临别之际还不忘暗戳戳塞本自己的心得过来。
啧啧，果然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以为小家伙一心为了朋友，脑子不怎么清醒呢！
没想到，已经悄悄挖好了坑。
道则就是理念，同样是道争的一种。
“顾笙，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你更应该告诉大娘他们真相，不然会好心办坏事。”
牺牲自己来成全下一代，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想法。
如果情况允许，七爷爷他们大概率会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而不是选择自己能够修炼。
严谨不想顾笙出于好心，最终却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
话音刚落，满脸喜色的李大娘就出现在了门口，不停冲顾笙招手的同时，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去吧。”严谨推了推身边的小姑娘，简单冲大娘打了个招呼独自返回屋子。
她早过了争宠夺关注的年纪，也着实有些承受不起被人当成亲闺女对待，顾笙的出现正好。
屋外很快传来兴奋的私语，屋内的宋钰则是抓住机会靠在了娘子身边，有意无意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严谨顿时就乐了，也没去管牛皮糖一样的小夫君，专心准备着防御陷阱的前期工作。
异常忙碌和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直到顾笙兴冲冲地跑过来，拉起她就往外走。
“姐姐，走，种子发芽了。”
“这么快？去看看。”
听闻是这种大事，严谨回头喊上小宋，一起去给天凤大人捧场。
等她来到满满都是人的场地时，这才发觉种子居然种在了七爷爷家门口。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哪是发芽，都已经快一尺高了。
严谨盯着那初具雏形的小树苗，很遗憾自己当初在现代社会，没干过园林之类的工作。
以至于她仅仅认识松柏、柳树等几种最常见的树种，根本不知道梧桐是这个样子的。
“小宋，眼熟吗？”
宋钰惊讶地转过身，在娘子清淡几分的笑容中猛点头。
当然眼熟，除了颜色不一样，黑森林里面全是这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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