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的时候，忽然就变了天，滚滚惊雷之后，黑沉沉的天空好像破了个窟窿，豆大的雨水从空中倒扣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车身和路边的树叶屋檐上，吵得人心烦不已。
林织羽坐在副驾驶，握紧了双手。
看着前面黑压压的马路，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令她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即便是坐在车里，她都好像感觉到了雨水中夹杂着的冷意，令她生生打了几个哆嗦。
段渡深注意到她的状态，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但林织羽却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北城南山的悬崖边上，可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她的馨馨这会不会正在淋雨？
想到这里，林织羽的眼眶又泛了红，鼻子酸涩得厉害，心痛得像是要炸开。
“馨馨不会有事，我们马上就到了。”
段渡深低声安慰着。
天太黑，加上大雨，路并不好走。
他只能全神贯注的开车。
一个小时的时间，想要赶到北城南山对于她们而言，已经有些困难。
林织羽不停地看着手机，看着不断跳动的时间，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的脑中不断回荡着南夫人的话，如果她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的话，她就会立刻对馨馨动手。
“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林织羽咬着唇，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段渡深点了下头，将车速提高。
在雨夜里超速行驶极其危险，好在他车技不错，加上路上并没有几辆车。
他们的车就像是穿梭在黑夜里的一道闪电，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林织羽他们到达了南山脚下。
林织羽迅速拉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跑下车。
方才在车上她给南夫人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对方都没有接。
雨势已经小了，远处的天空透着点点白光，天快亮了。
段渡深连忙拿着一件雨衣，披在她的身上。
他不放心让这个样子的林织羽上山。
正要说话，林织羽却好像一下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当即道。
“我先上去。”
说完，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毅然决然的朝着山上的走去。
下着雨，山路泥泞，很不好走。
林织羽每走一步都会滑一下，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段渡深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将她搀扶住。
“你留在下面，我一个人可以。”
林织羽固执的甩开了他的手。
段渡深却道：“我送你上去，我不出现就好了。”
林织羽却觉得不妥，万一被南夫人发现，馨馨的安危就会受到威胁。
就在这个时候，林织羽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织羽你迟到了。”
电话一接起，对面就传来了理南夫人阴狠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山脚下了，马上就上去，你别动馨馨！”林织羽连忙回答。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
林织羽回答。
“林织羽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在我耐心耗尽前上来。”
她好像就站在悬崖边上，电脑那头不断传来呼啸的风声。
林织羽的心一紧，连忙道：“我马上就上去！”
电话被利落的挂断。
林织羽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我们不能拿馨馨的安危来赌，你就在这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去，你放心，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告别了段渡深，这才继续往山上走。
雨势好像又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又痛又凉。
她的视线早就被雨水模糊了，她艰难的往上走，跌倒了几次，她一次次爬了起来，膝盖破了，染着丝丝血色，没走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但林织羽却并未停下，速度甚至比越来越快。
当年南栀将她带来这里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
林织羽本不想想这些，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这些记忆混合着馨馨的模样，在她脑中不断翻涌。
馨馨从出生的时候，就救了哥哥，她只陪伴了她三年，缺席了她六年的成长，现在却还让馨馨卷入了她和南家的恩怨中。
林织羽整颗心都被愧疚和自责填满。
等林织羽来到悬崖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因为孩还在下雨的原因，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只是远边透着丝丝晨光。
在晨光中，林织羽看到了站在悬崖边的一身黑衣的南夫人和浑身湿透的馨馨。
馨馨的脸上还有几个清晰的巴掌印，小脸红肿得厉害，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身上的浅粉色小裙子像块粉色的破布一般穿在她身上，裸露的皮肤上有数道青紫的痕迹。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脚上也有不少伤口。
林织羽看到她脚下的雨水中混合的丝丝血迹，一下红了眼。
她不由得想到梦中的场景。
“馨馨！”
她大喊着馨馨的名字，快步朝着那边跑去。
馨馨也看到了她，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加上雨声太大，林织羽没听清。
南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幕。
就在林织羽走到距离馨馨不到五米的距离的时候，南夫人忽然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馨馨的脖子上。
匕首闪烁着森冷的银光，一下就划破了小孩娇嫩的皮肤，馨馨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渗出丝丝血珠。
“不！”
林织羽瞪大了眼睛，她想要冲过去，南夫人又将匕首往馨馨的脖子上摁了摁。
“别过来，不然我现在就弄死她。”
她看着林织羽威胁道。
听了她的话后，林织羽不敢再动。
看着小脸煞白的馨馨，眼眶夺眶而出，她紧紧捏着手心，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的软肉中，她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过去，你先把刀放下来，别伤害馨馨。”
林织羽看着馨馨的模样，心都碎了。
她的馨馨……
南夫人对她的哀求充耳未闻，只冷冷的道：“当初我求着你们放过我的小栀的时候，你们答应了吗？”
她的话令林织羽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她更加摸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恨的人是我，馨馨是无辜的啊，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了，我们说好的，我来了，你就放过馨馨。”
林织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尝试着和南夫人沟通，让她先放过馨馨，至少也先保证一下馨馨的安危。
南夫人紧抿着唇没说话，甚至还带着孩子往悬崖边上走了走。
“别……不要！”
林织羽看到馨馨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子，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她的整颗心都差点崩了出来。
“不要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把她推下去。”
南夫人看着差点扑了过来的林织羽，一手摁在馨馨的后背，一手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看着林织羽冷声道。
“我不过去，你带着她回来一点。”
林织羽急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真怕南夫人失手，真的把她的孩子推了下去。
南夫人想要看的就是她这副着急惊慌却无能为力的模样，这让她尝到了极大的报复的快感。
“你到底要什么样，才能放过馨馨？”
林织羽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再次看冷静下来，继续和她谈条件。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出事。
“我要什么，我当然是要你给我的小栀偿命。”
南夫人狰狞的笑着，眼里恨意翻涌，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抢走了属于她的幸福！林织羽你这样恬不知耻的贱人，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
她整张脸都扭曲着，看向林织羽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似的。
林织羽脸色煞白，紧张的看着被她困住的馨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对不起，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求你不要伤害馨馨，馨馨是无辜的。”林织羽崩溃的大喊。
她不敢刺激南夫人，生怕她情绪激动下，会让那锋利的刀子划破馨馨的脖子。
馨馨被南夫人折磨了许久，又淋了很久的雨，现在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听到林织羽的话，她试图开口，让林织羽离开，但是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织羽看着馨馨这个模样，心如刀绞般的痛。
“我要你跪下来，像南栀道歉，并切扇自己十个耳光，像南栀认错。”
南夫人阴毒的目光紧盯着林织羽，咬牙切齿的道。
闻言，林织羽愣了一下。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南夫人又将馨馨往悬崖边上带了两步。
“我道歉！”
林织羽立刻喊道。
南夫人停下动作，冷冷看着她。
林织羽在她怨毒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弯下了膝盖，慢慢跪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湿泥和脏污的雨水，凉意从触碰到地面的地方不断钻入她的身体里。
冷得她不停的都发抖。
“南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颤着唇，从唇瓣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大声点。”
南夫人不满的剜了她一眼，又道。
“南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林织羽只好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
拳头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明明是南栀伤害了她，如今她却要在这里跪下向对方认错，未免太可笑。
林织羽只觉得无比的屈辱。
但为了馨馨，她又甘愿受这份屈辱。
如果她的屈辱能换馨馨的平安，那一切都不算什么。
“继续。”南夫人再次开口。
比起自己女儿的死亡，林织羽做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扇自己耳光，直到我满意才能停下来。”
林织羽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溢出一丝血色，却还是依照对方的话，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狠狠扇向自己的脸。
“妈妈，不要——”
馨馨大声喊着。
她一挣扎，南夫人手中的不匕首再次在她脖子上割出了一道伤口。
她却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
不断朝着林织羽摇晃着自己的小脸。
啪的一声脆响。
林织羽的巴掌落在自己苍白的脸上，在上面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掌印，她的脸屈辱的别到了一边。
“你还没认错。”南夫人却依旧不满，紧皱着眉提醒。
“对不起南栀。”
林织羽麻木的道。
每说一句，她就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一巴掌。
啪啪的脆响不断回响在耳边。
林织羽不知道自己打了自己多少个耳光，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而她的声音早就嘶哑的不成样子。
馨馨红着眼睛的看着面前的林织羽，哭到失声。
“馨馨别怕，妈妈会救你。”
林织羽看着馨馨，无声的对她说道。
“小栀，你听到了吗？”南夫人看着林织羽的模样，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她看向悬崖，笑着道，“我让这个贱人来给你道歉，你看妈就说过，会给你报仇的，你在下面再等等，再等等妈就带着她来找你。”
说完，她怨毒的目光再次看向林织羽。
“林织羽我要你从这里跳下去。”
她指了指当初南栀跳崖的地方。
当初南栀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离开的，她现在要林织羽也从这里跳下去。
她要为南栀报仇。
听到这话，馨馨无助的朝着林织羽摇头。
林织羽深深看了馨馨一眼，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
听到这话，南夫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但是我要你先放了馨馨。”但下一秒却听林织羽道。
闻言，南夫人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你要是不答应，我不会过去。”林织羽紧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南夫人的脸，“那样你就永远都没办法给南栀报仇了。”
南夫人此时早就被恨意吞噬，她满脑子只剩下了要给南栀报仇。
林织羽的这话简直是戳在了她的三寸上。
她甚至都没察觉到林织羽这些话中漏洞，很快答应了下来。
“好，你先靠近一点。”
林织羽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慢慢走向馨馨，眼睛紧盯着那把一直落在馨馨脖颈上的匕首。
她浑身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果一会南夫人出尔反尔，她一定要用尽全力将馨馨救下来。
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五米。
三米。
两米。
终于她和馨馨之间只剩下了一只胳膊的距离。
林织羽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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