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论变成怎么样王浩然都不在乎，他曾经的荣耀一直都还保存在他的记忆力，哪怕余生依靠着回忆苟活有些可笑，但这样他也就算是能够熬下去了。
终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一身手段被废的他若是想要报复那早已位高权重的同僚，曾经嫉妒着他天分的上官，那绝不单单只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
沉沦在仇恨里他不怕，沾染了鲜血的双手早就已经不干净了，就算再脏一点也没关系。
但后果呢？没了那几个捕快，最后受苦的不还是那些百姓？生活本就已经如此艰难了，他又何必逼人上绝路？
可……
强撑着站起身，伤口处撕裂开来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再灼烧着王浩然的神经，但看着自家妻子曾经那也是如玉般精致，现在却是犹如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王浩然眼中的泪水便忍不住翻涌了起来。
他想着别人，处处为他人考虑，可他人又几时绕过了他？就算他曾经杀人无数罪有应得，他妻子又犯了什么错？
就因为长得好看了些，就要遭受他人的觊觎？就因为不愿看着他去死，就要受这剧毒易形换骨的痛苦？
就因为他不愿去伤害别人，所以就一定要被所有人伤害吗？是不是只有他不做这个好人了，才能够安稳的生活在这世上？
赤红的眼眸中倒映着漆黑的魔剑，注视着那自王浩然心口处，不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魔剑，而缓缓蔓延出来的魔气，周清突然有些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家伙或许确实是个好人，那无数次伴随着洗脑的训练，早就已经将他从思想上彻底变成了一个好人。
为他人着想，为他人付出，觉得牺牲自己是光荣的，这种人周清很是佩服，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这样浑身光辉的人，本应该站在万人瞩目的中央，带着自豪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可既然这王浩然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让一个都已经快要一无所有的人继续付出，一味的忍受着痛苦，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既然总有些人只知道一味的索取，就连最基本的怜悯都不愿意施舍，那么就不要怪他让这个曾经的大好人，找回那个本来的自己了。
不就是为了自己去伤害他人吗？不就是不顾后果只看眼前吗？这种事情周清可是熟悉的不要再熟悉了。
“把剑拔出来，去复仇，这是本尊对你之前挺身而出的回报。”
周清说话的语气这一刻突然温柔，可不知为何站在一旁装作透明人的老板娘，却是陡然感觉心头一阵不安。
檀口微张轻咬着下唇，纵使心中清楚此刻这么做是在自寻死路，但老板娘却还是迈出了脚步挡在了王浩然夫妻的面前。
大堂里的气氛已经安静的可怕，看着挡在身前的老板娘，此刻还怀抱着王浩然的大壮却是突然笑了。
“榕姐，多谢你这段时日的照顾了，妹妹有名字的，叫做嫣然，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你听。”
硕大且丑陋的脑袋微微低垂，明明依旧还是那虎背熊腰的身材，可此时的大壮在老板娘眼中，却是那么的优雅并且坚定。
正如那弃之不用的名字一般，嫣然是属于曾经那个幸福少女的名字，而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以后，这个名字自然也就不能用了。
大壮可以容忍王浩然去找隔壁小寡妇，去各种堕落各种自暴自弃，只要他能忘记过去从新开始就好。
哪怕等到这些痛苦的日子过去以后，对方身边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她也同样无怨无悔。
可若是对方有需要，真的怎么也放不下这过去，那么她自然也是同样可以找回曾经的自己，变回当初的那个嫣然。
侧目看了看还在自己怀中挣扎着的王浩然，不需要多说什么单单就只是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嫣然心中便也同样有了决断。
即便一直都在硬撑，就仿佛比谁都看得开，比谁都能够接受这一切。
可她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啊，又有那个女孩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不将其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的？
只不过是不希望心爱的人太过自责，太过因为自己而难过而已，她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恨意？
脚步微微向前，拖着沉重迟缓的身子直视着眼前的漆黑长剑，还有那个浑身沐浴着黑色不详气息的男人。
若是当年的话，这么恐怖邪恶，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和她家浩然打起来了吧？
没想到在这人生最为低谷的时刻，给予了他们夫妻有力帮助的，竟然既不是曾经帮过的人，也不是什么其他所谓的好人，反而是这么一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人。
倒是曾经一切浴血奋战，互相托付性命的同僚袍泽们，竟然反倒是真正让他们夫妻沦落如此下场的元凶。
两双右手不约而同地伸出，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突然停下，扭过头满是深情地看向了对方。
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久，他们已经从当初的心有灵犀，走到了见面便动手的地步，这感情究竟还能再撑多久，他们真的是谁也不知道。
曾经的热恋情深，早已在柴米油盐，还有那突遭的大变之下消磨殆尽，能够再次回到曾经的模样，真的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哪怕此刻他们两个人的容貌都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华绝代，但这一刻他们的心，却是又再一次连接在了一起。
十指相扣握住了剑柄，原本还只是在他们心中隐约逸散而出的魔气，瞬间便直接被周清长剑上的魔气所吞噬。
丝丝缕缕黑色魔气化作雾状，沿着二人那握着剑柄的手掌不断蔓延。
嫣然那粗糙并且如蒲扇大小的手掌，在这魔气过后化作了宛如葱根一般白嫩纤细的玉手。
王浩然那枯瘦的只剩骨头，完全看不出有半分力道手掌，更是随着魔气的侵染而恢复了强健有力。
明明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周清此刻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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