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不不……不好了，少爷在外面调戏姑娘被干掉了！！！”
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瞬间便打破了陈府内往日里的宁静。
“嘶~是9527啊，怎么了？是老二老三还是老五出事了？”
抬眼看了一眼门口几乎累趴下的家丁，陈家老爷子便又再次淡定的吸溜了一口茶。
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反正又不是他亲生的，有什么好着急的？
杯中的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两个老鬼手中弄到手的云雾龙井。
单单就是泡茶的水，那都是从京西玉泉山那里搞来的特供。
品茶品的就是心境，何必非要为了一个孽种而坏了心情呢？
“坐吧，休息一下，然后再细说，那小混账究竟是惹到谁了？”
抬手朝着编号为9527的家丁挥了挥手，陈家老爷子顿时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总算是死了啊，那个死婆娘给他留下的祸害。
当年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由怎么可能会答应入这种事情？
而且还是入赘一个带着六个孩子的寡妇？
但凡这家业稍微小一点，他也都早已去了别家了。
偏偏这死婆娘还特别能活，并且还不愿意给他生儿育女。
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是他还想生，却也已经早就没了那个能力了。
看见美女腰肢摇曳衣衫半露都没有反应，子嗣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
也就这样了，维持着家业，不要败得太狠，免得对不起那一直孝顺着自己的老六也就是了。
这几个儿子里，也就是老六当时才刚出生，还认他这个父亲。
老大早就自立出门，不认他了，老四更是心思深沉，行事稳妥的不像话，绝不是个惹事以后会惹火烧身的人。
老六就在他的身边调教，只等来年春闱考个功名。
不奢求做个什么大官，有个举人身份威慑宵小之辈也就够了。
至于老二老三老五？这三个家伙早点死才好呢。
若不是不想背上一个噬子的名头，导致仅剩的老四和老六同他决裂。
都不需要刻意放任他们去做个浪荡子，他这个做爹的早就已经动手了。
抬手扶了扶头顶的绿帽子，直到一盏茶喝完，陈老爷子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那家丁身上。
看着他那副坐立不安，好似痛心疾首的模样，陈老爷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寒光。
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那死婆娘究竟是怎么调教的这个家伙。
家里家丁那么多，偏偏就这家伙最得人心，论及话语权力，甚至还在他找来管家之上。
奇奇怪怪的名字，奇奇怪怪的家丁，偏偏对于这位夫人生前的心腹，他还根本就半点都动不得。
他一个老爷，堂堂的一家之主，连个家丁都奈何不了。
十几年来无数手段他都试过了，可偏偏这陈府就是铁桶一块。
钱财可以随意挥霍，在外更是可以借用无数势力人脉。
可那偏偏那最为根本的生意，还有那些交往甚密的重要合作伙伴。
他却是根本就没办法染指分毫。
都已经沦落至此了，他还有什么好去畏惧的吗？
除了面子还有这一身锦衣华服，再加上几乎取之不尽的钱财。
他，陈家老爷，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休息够了吧，说吧。”
抬手放下手中的茶盏，陈老爷本就淡定的表情，顿时越发的淡然了几分。
反正他这个老爷也不过是个吉祥物，是个用来威慑下人安定人心的工具人罢了。
即便发生了再大的事情，他也没那个权力去做出太多的决策。
到头来还不是要如这十几年来一样，只需要点点头就足够了？
他也是佩服这个9527了，掌权掌了十几年，都从一介少年，成长为一名中年人了。
倒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初心不改，就只是这样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家丁。
纵使掌握着府内的大小事务，看见他的时候却依旧还是放低着姿态，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只可惜这样忠心的人，效忠的却不是他这个在府中住了十几年的老爷。
反倒是那个死了许多年，早就被埋进了土里的女主人，直到现在都牢牢的绑住了他的心。
哪怕只是一点不甘的异心也好啊，让他这个老爷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
给他一个收复这府中人心的机会啊！！！
默默收敛心神，消散了心头的慌乱情绪，9527说话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的毕恭毕敬。
“根据下人来报，三公子和赵李两家的公子，是在陪同清文院的同窗去柳家的成衣铺时，见到了两个姑娘……”
话说至此，9527一时间也是有些语塞，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再废物也应该有个限度吧？这位三公子身上实在是，连一点和主母大人相同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随了谁？
虽说主家的事情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但看看这几个少爷都是什么德行？
大少爷自是不必说，主母大人亲手调教出来的，分家也就分家了。
根据前些时日传来的信件，人家现在过的可比在陈家过的自在。
四少爷虽说同样年幼，甚至都没陪主母几年，但性子却是同主母最为相似的。
就算是他这个陈家老人，现在都有些看不穿他了。
而六少爷虽然性子最软，但却也算是深得老爷子的宠爱。
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等过几年这家业也就要交在六少爷的手中了。
9527有时候甚至都在想，四少爷至今都还没离开陈家，是不是就是因为六少爷还未长成？
毕竟他也上了年纪了，哪怕还是正当壮年，但却也撑不下再一个十几年了。
凭借现如今还稚嫩的六少爷，若是没有四少爷的帮衬，还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陈老爷子。
虽然是权宜之计，主母自知时日不多后才找的工具人，但能力却多少还是有的。
现如今当初那少年郎初入府中时，心中的野望与棱角也算是被他给磨得差不多了。
陈家还不至于却一个老人一口饭吃，终归是他陈家对不起人家。
一世的荣华富贵，怎么也抵得上给人家的赔偿了。
可二公子三公子，还有五公子，那算是什么玩意？
即便是在老爷的有意纵容之下，可却也不至于堕落到如此的地步啊？
在教育上几兄弟都是一起的，再怎么也不至于相差如此巨大。
在这三位少爷的身上，不要说是主母的影子了，他们甚至都不如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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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9527那一副悲愤莫名，无言无语的悲怆模样，陈家老爷子的心情顿时更加美好了几分。
“原来老三是惹到了柳家的丫头。”
沉吟片刻，陈家老爷子的指尖下意识敲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惹到了柳家老头子的宝贝孙女，这孽子死了也就死了，但是赵李两家倒是有些不好办啊。”
双眸微眯，陈家老爷子开始在心中不断衡量了起来。
生意与人脉的维持上，自然有9527去维持，他就算想要插手都没办法。
事情倒是肯定能够解决的，他这个死了儿子的人都不追究了，还想怎么样？
就算是想要借助这件事做什么，那也是9527这个混账的事情。
可在事前，若是赵李两家的人找了过来，却还是需要他去面对的。
更别说还有那个杀了人的柳家丫头，谁知道柳家的老爷子，会不会想要趁机立个威什么的？
这些老东西都是这样，总要是不是冒出头来，宣誓一下自己的存在，好让他们这些小势力安分一点。
“老爷，是成衣铺里的游侠动的手，不是柳家的小姐。”
听到9527的话，陈家老爷子双瞳顿时一缩，原本轻松的脸色却也是阴沉了下来。
“那个孽种没事招惹游侠干什么？咱们陈家什么时候开始涉及江湖事了？”
怒斥一声9527之后，陈家老爷便直接站了起来，在厅中不断渡步。
“在商言商，你不是说陈家只同官员和百姓打交道吗？江湖中人为什么要杀老三？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双目微微赤红，9527知不知道江湖中人的恐怖陈家老爷子不清楚。
可当年他在年轻的时候，却还是认识几个江湖游侠的。
这帮人行事讲究一个义气痛快，根本就少有几个是讲规矩的。
同你好的时候你泼他一脸酒没关系，人家甚至还会认错。
可若是待到同你不好了的时候，一句无心之言也会成为要命的由头。
更何况这帮江湖中人，大多数还都有斩草除根，动不动灭人全家的习惯。
就算陈家家大业大，下面的家丁护院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但这些高来高去的家伙，却也不是非要弄得人尽皆知。
哪怕是一天只能杀几个人，接连几日下来他们陈家又能撑的了多久？
一帮子亡命之徒，哪怕就算是他想要威逼利诱一下，希望都是渺茫的很。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那该死的混蛋又怎么敢去招惹？
“打听到他们杀人之后说了什么吗？手法呢？武者还是修道士？”
注视着陈老爷那择人而噬，偏偏却又冷静异常的双眸。
9527突然发觉，这十几年里，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小看对方了？
毕竟是主母生前选择的男人，总该有些特别之处才对。
“那两名游侠皆是女子，三少爷……”
无奈的回了一句后，9527眼中隐隐透出了些许绝望。
“三人尽是一剑毙命，连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伤口便已经愈合了。”
再次仔细回想了一遍，9527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的有气无力。
“他们杀了人之后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咱们的人离开前，却是好像是听到他们童柳小姐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那时候咱们的人着急回来报信，具体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
将现有的情报说完，9527刚缓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心中的担心与推测说出。
陈老爷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只听得他心头再次燃起了希望。
若说做生意赚钱，抑或是各种人情世故，9527自然是全然不惧。
不要说是有歹心想要占便宜的人，就算是单纯的打击报复，他也能够将其处理妥当。
不管是找官也好，疏通关系也好，甚至是策反对方的人都可以。
他总有手段在规则内，让自己成为最后的那个赢家。
可这一言不合动辄杀人的江湖中人，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了。
虽说不是没见过江湖中人，可那是在势力和钱财有用的时候。
人家都已经动手了，并且还是在京城动的手。
若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面对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哪怕他再有手段，却也不过是废话一堆罢了。
人家就是要杀你，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人脉，不要你去做什么，就只是想要你去死。
他还能怎么办？他就只是个做生意的啊。
现在也就只能盼望着，这位养了十几年的老爷，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用了。
“9527，去统筹一下，府中的药材还有灵石矿石之类的东西，另外拿我的拜帖速去柳家的成衣铺一趟。”
话语微顿，陈老爷缓缓闭上了双眼，就仿佛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把老四送走吧，送到国子监去，让他和老六呆在那里，在事情平息之前都不许回来。”
听到陈老爷子的话，9527心中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
“那老爷您呢？要不要我去一趟大公子那里，他或许……”
9527的话还没说完，陈老爷便猛地睁开了双眸。
“不许去，那个孽子已经和老夫断绝关系了，不许去，就当他从来都没有联系过你。”
双拳握的咯吱作响，陈老爷子用力之下，就连眼角都崩了开来，隐隐有血流淌而出。
“那个死婆娘确实骗了老夫，老夫恨不得除了老六之外的那几个孽种全都死光了才好。”
一身的突如其来的气势爆发过后迅速衰落，陈老爷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不知。
“但纵使她对不起老夫，老夫却也不能坐视她费尽心血也要传下来的血脉断绝。”
“放心好了，还有一线生机在柳家那里，就算柳家不愿意出手，国子监也总能护住老四和老六。”
说到这里，陈老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9527。
“若是这样都逃不过一劫，那么老大那里便是最后的火种，现在，去将你藏起来的，老大寄来的信全部烧掉，然后马上去办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动作够不够快了。”
赤红着双眼，为有这一刻，陈老爷子才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家之主，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只可惜还没等他再感受一会，一阵脚步声便自远方传入了他的耳中。
“可惜，你们还是不够快啊，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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