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璋堂在一个小巷子里面，虽然地段不好，但生意一看就不错，门口站了七八个人，与许志祥当初的云涌阁不相上下，只是弄璋堂外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还有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金小东说：“这冯大仙不愧是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门口全是孕妇。”
我指着门楣上的招牌，“这地方有点邪门，你看出什么没有？”
金小东看了一会，“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说：“有个成语。”
金小东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弄璋之喜，意思就是生了男孩子。这冯大仙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我说：“是啊，只怕来的这些孕妇都是冲着生男孩来的。”
金小东说：“冯大仙真有这本事，那她就是送子娘娘了。”
我说：“小东，发挥一下你的特长，和他们聊天去，问问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最好能打听出一些冯大仙日常的事情。”
我和许心妍跟着这一群人排队，前面一个妇女看了看我们，问许心妍，“大妹子，你是来求男孩还是来求女孩的？”
许心妍一愣，“我想求个男孩。”
妇女说：“你是第一胎吧？我大的是个男孩，现在要求个女孩子，就圆满了。”
许心妍说：“大姐，我是外地来的，这冯大仙真的能求什么生什么吗？”
妇女说：“当然，要不然哪儿来的这么多人排队。”
许心妍说：“冯大仙收费高吗？我带的钱不太多。”
妇女说：“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来了？冯大仙不收钱，但冯大仙家里供的有送子娘娘，送子娘娘是要收钱的。你要生男孩，需要给送子娘娘上供两千，要是生女孩的话，一千就够了。”
许心妍说：“那给了送子娘娘，不也算给了冯大仙了吗？”
妇女说：“闺女可不敢乱说，我可是亲眼看见的，这钱真的是送子娘娘收了。”
我说：“为什么男孩比女孩多一千？送子娘娘是个女人，难道也会重男轻女？”
妇女说：“你这年轻人不敢胡说，小心送子娘娘怪罪。”
再前面一个大肚子孕妇也回过头来，“大姐，你真的见过？这送子娘娘怎么收钱的？我听说只要把钱放到送子娘娘手上，等冯大仙看过以后，这钱就自动变成了一个药包。然后只要按着药包上面写的方法服用，保证可以如愿。”
妇女说：“算你说对了，上次我闺蜜来求子，我在门外偷看的，那送子娘娘还真是个活的。我闺蜜进门以后，把钱放到送子娘娘手上，等她问完冯大仙的时候，那送子娘娘突然把钱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从嘴里掏出一个药包，可神了。”
许心妍看看前面这个大脖子孕妇，“大姐，你这都已经怀上了，还找冯大仙干什么？难道冯大仙还能改了胎儿的性别。”
孕妇说：“改当然改不了，我是让冯大仙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要是女孩子，我就让冯大仙把她收走，下一个肯定就是男孩子了。”
许心妍故意惊讶地说：“冯大仙太厉害了吧，还能把胎儿收走？”
孕妇说：“当然，我姐姐原来想要个女孩子，找到冯大仙，冯大仙说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子，让送子娘娘给了她一包药。结果我姐吃下去以后，到了第八个月头上，肚子突然痛起来，赶紧来到冯大仙这儿，果然早产下来一个男孩。后来过了一年，又怀上了第二胎，是个女孩子。”
许心妍说：“是吗？那我今天可要好好拜拜送子娘娘了。”
排到中午，前面的人都进去了，从弄璋堂里出来一个女人。看看我和许心妍，“你们一起的吧，进来吧。”
然后指着剩下的人说，“今天的名额够了，剩下的人明天再来。”
我说：“这还每天有名额限制啊。”
女人说：“当然了，我们每天最多只看十个人，不能把送子娘娘累着。”
后面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没有一个敢反驳的，都起身走了。
女人把我们带进去，自己从后门出去了。我和许心妍一看，房子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不到四十岁左右的妇女，长得有五六分姿色。手上的钻戒足有鸽子蛋大，脖子上挂着一条指头粗的金项链，浑身穿的珠光宝气，不像一个神婆，倒像是一个土大款的老婆。
桌子对面摆着一个和真人一样高的送子娘娘像，和庙里送子娘娘差不多，只是嘴巴特别大，能看到里面是空的。送子娘娘脚下有个台子，娘娘就站在台子上。
冯大仙看我和许心妍站着不动，说：“第一次来吧，把给送子娘娘的供品放到娘娘手上。”
许心妍“噢”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放到送子娘娘手上，转身坐到了桌子前面。
冯大仙看我在观察送子娘娘，说：“不得直视娘娘，过来坐下。”
我赶紧过去坐下，冯大仙说：“你是要求儿子啊，第一胎吧？”
许心妍点点头，冯大仙说：“既然是第一次来，我就多哆嗦几句。回去后等癸水干净后的第十四天，把药用酒冲服下，十二个时辰后同房，保证可以生个儿子。”
许心妍脸一红，低着头说：“知道了，请大仙赐药。”
冯大仙指指送子娘娘，“药是送子娘娘赐的，上面有详细服用方法，你去拿上就可以走了。”
我和许心妍回头一看，刚才放在送子娘娘手上的两千块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许心妍起身拿过纸包，给送子娘娘拜了两拜，叫上我一起出了门。
走了一截，看后面无人，许心妍说：“不言，你发现什么没有？”
我摇摇头，“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但那个送子娘娘肯定有猫腻，我从来没见过嘴巴这么大的送子娘娘，要说是猪八戒还差不多。”
许心妍轻轻打我一下，“你就对娘娘不敬吧。”
我说：“她要是送子娘娘，我就是玉皇大帝了。我刚才听到背后咔咔响了两声，应该就是那妇女说的，送子娘娘把钱放进了肚子里，只是不知道它是怎么把药放上去的。”
许心妍说：“我刚才取药的时候看了一下，那神像手腕处有一条裂缝，大小正好可以把这药包放进去，我觉得是有机关从手腕里把药弹出来的。”
我说：“对了，那药呢？给我看看。”
许心妍掏出药给了我，我一看，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我念给许心妍听，“送子娘娘谕示：但凡求子者，心必诚，礼必恭。女子待癸水干净后第十四日，将神药分为两份，夫妻各一，以温酒服之。十二个时辰后可同房。药力未失效前，可同房多次，致力遏而止。但遵神嘱，有求必应。”
许心妍刚开始还在笑，听到后面，顿时面红耳赤，“不许再念了，流氓。”
我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又不是我说的，是上面就这么写的，流氓也是送子娘娘流氓。”
许心妍白我一眼，快步往车子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又笑，“不言，什么是‘力遏而止’？”
我说：“应该是‘力竭而止’，这送子娘娘文化程度不高，写了个错别字。”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金小东也回来了，“师叔，我打听清了，这冯雪琴原来是平阳县医院妇产科的护士，十年前因为非法为人堕胎，被医院给了一个记过处分。冯雪琴一怒之下，就辞了职，回村子里装神弄鬼，说是睡梦里得到了送子娘娘传授易子经，可以左右孕妇生男生女。
“刚开始也没有几个人相信她，后来有人吃了她的药，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样慢慢地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渐渐地就有了冯大仙的名号，出名以后，她就在县医院后面的胡同里开了一个弄璋堂。”
金小东接着说：“我和好几个人聊了聊，冯雪琴的生意主要有两项，一是送子。想怀孕的女人服了她的药后，想要男孩子就能怀上男孩子，想要女孩子就能怀上女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二是换子。如果女人想要男孩子，但是怀的是个女儿。冯雪琴就会给孕妇一包引产药，并且告诉孕妇第八个月上孩子自己就会出来，孕妇到时一旦肚子疼就来找她，她再给孕妇一包药，下一次怀孕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冯雪琴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算准，我听说有一个孕妇，想生个女儿，来找冯雪琴。结果冯雪琴说她怀的是儿子，给了她一包药。结果到了第八个月，这个孕妇肚子疼的时候，正好碰到堵车，还没来到弄璋堂，孩子就出来了，结果是个女儿。
“但是奇怪的是，只要在第八个月来到弄璋堂的孕妇，堕下来的孩子都和冯雪琴说的一样。我刚才给师父打了个电话，问师父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结果被师父骂我一通，说我笨死了，自己用惯了的套路还想不通。
“师父一骂，我才反应过来，这特么和我师父算卦一个道理，机关就在桌子下面。这冯雪琴肯定是常备有一个男胎，一个女胎。无论打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能拿出正确的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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