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过去。
太医院果然在皇宫宫门之外张贴了根治瘟疫的药方。
一时间，宫门之外人满为患。
每个人挤破脑袋都想看看药方上写的是什么。
前排的人急忙用纸笔将药方抄写下来。
后方的人也紧跟着这么做。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人群里不断传来高兴的声音。
“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终于可以不用蒙面见人了，终于可以治好身上恐怖的疤了！”
“记下药方以后就赶紧去药房拿药，一会儿人太多了，会等很久的！”
“柳大夫那边要不也去看看呀？”
“看什么呀？其实我觉得柳大夫根本就没找到救瘟疫的药。”
这样的话让周围的人都侧过头看向他。
男人脑门上有一片疮口，十分显然。
旁边的人都非常好奇地冲他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呀？”
那个男人神情高傲，看破玄机的模样又说道：
“这还有问？柳大夫听说太医院找到方子了，所以就谎称自己也找到方子了呗，其实压根就没有，都是唬人的。”
“这……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了！他们两方都有药方，柳大夫输了的话，大不了就说是因为百姓不相信他的方子，所以不用他的方子拿药，也就输的没那么难看咯。”
“也对哦，行医之人，就是喜欢给自己的失败找补些什么。”
“谁说不是呢，听说柳大夫现在就在谢家门口发放药方，可是根本就没什么人去，这结果应该也是他想要的吧。”
“管他呢，我得先去拿药了。”
皇宫宫门之外不断有人上前，又走掉，有挤上前，然后又走掉。
来去的人一波又一波。
反观谢府门外，就十分冷清了。
柳康和闻安坐在一起，等待着病人前来求药，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一个人都没来过。
“师傅，娘亲不是说这药是都城百姓人人渴求的吗？可是根本没有人过来领方子呀。”
柳康神色不变，笑道：“没关系的闻安，夫人说过了，一开始可能不会有人来得，但是最迟今日午后，就会有人来了。”
闻安似懂非懂地点头。
“娘亲连百姓们什么时候过来都知道吗？真厉害。”
柳康笑了笑，同意了闻安的话，“是啊，夫人是个相当厉害的女子。”
他看向一旁的闻安。
闻安天赋异禀，恐怕多多少少也继承了一些夫人的聪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闻安却发现远处有一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这边望着。
他看似想要过来，但是又十分犹豫的样子。
男人脑门上的疮口十分显眼，可见他就是受瘟疫所害的病人。
闻安看着他，对自己的师傅问道：“师傅，那里有个病人好像想过来看看，但是他一直没过来，什么意思啊？”
柳康也看到那男人了，他不紧不慢地说：
“他还没过来，就是证明自己心中还在挣扎和纠结，没事，等他想通了就会过来的。”
果然，如同柳康说的那样。
那个男人在远处站了一会儿，还是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一走近，他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柳大夫，我听说您这有治疗瘟疫的药方，是真的吗？”
坐在柳康旁边的闻安将一早就写好的方子递到那男人手上，“喏，这就是，你拿走吧。”
男人颤抖着手看着药方上写着的十味药材，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合成的药材他一个都没听说过。
心中犹豫着一直没有离开。
“怎么了？你还有别的病想要看看吗？我也可以帮你看看。”
闻安奶生奶气的问话，让男人连连摆手拒绝。
“哦不不不，我想……再多问一句，这药方上的药，得花多少银子啊？”
闻安这下不知道了。
把头转向自己的师父。
柳康心下了然，于是就说：
“据我了解，这上面的药不会超过一钱银子。”
“一钱？”男人露出惊愕的表情，“只要一钱？！”
闻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你是觉得一钱有些少吗？要不我再加几副贵一些的药材进去？”
“不不不……”男人惊喜万分地开口：“挺好的，一钱挺好的，多谢柳大夫，多谢小公子，我这就去拿药。”
说完，他转身快步往后方走去。
可他刚走出几步，闻安就在后方叫住了他，“等等！”
男人停步回首。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明所以地回答：“我就一个土名，他们都叫我大牛，怎么了？拿药还得记名字吗？”
闻安摇头，接着又说：“大牛哥哥，你是不是右腿有旧疾？”
大牛愣愣地点头。
闻安接着跳下椅子，小步跑到他面前，直接把小手放在他的手腕上，开始号脉。
很快闻安就把手收回。
“你这旧疾得有五六年了吧，曾经受过伤吗？”
大牛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说道：
“六年前，村里的孩子落水塘里了，我跳下去救，上来的时候这条腿磕在石壁上了，流血之后肿了好几个月，后来就一直这样。”
闻安点点头，与他猜测的差不多。
“你这属于外伤附上寒气入骨，如果当时就找大夫好好看看的话，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当时应该没有用药是不是？”
大牛又是点头如捣蒜，“就一个小伤，当时都不怎么当回事，所以找了个纱布包起来就算了。”
“你不仅没当回事，肯定也没有及时休息，这才导致这小伤几年过去了都没有完全康复。
“夏日还好，冬日应该相当难过吧。
“你等等，我给你开两副药，你一并抓来吃了，今年的冬天就不会有往年那么痛了。”
闻安一路跑回椅子，然后飞速地写下方子，与柳康说了几句话以后，又重新跑回男人身旁，递给他一张新的药方。
“我问过师傅了，这上面的药都是很普通常见的草药，不怎么值钱，比治疗瘟疫的药还要便宜许多。
“你拿回去吧，午后煎服，大概半月之后疼痛就会明显减轻的。”
闻安把药方塞到他手上，不等他说些什么，又转身跑回去了。
大牛顿在原地，看着手上的两张药方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刚刚到他膝盖高的孩子，在短短的时间里诊断出他的病情，又开出治病的方子……若是换成别人，他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
但是那个孩子太不一样了。
举手投足，胸有成竹，仿佛已经当了五十年的大夫。
闻安坐在椅子上，朝他投来灿烂的一笑。
一时间，他更加恍惚了。
大牛在远处朝着闻安和柳康的方向重重鞠了一躬，紧握着药方，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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