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宫寝宫。
顾江漓与吕太医和吴大夫相对而坐。
她向来很敬重行医之人，因为他们毕竟是救人性命的能手，所以在这些医师面前，从来不摆架子。
“吕太医，吴大夫，我想问问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那天吴大夫也为陛下诊过脉，两位可有商讨出什么救治之法？”
听她问完，两个大夫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吴大夫先开了口：“回娘娘的话，陛下的心疾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楚氏一脉的皇子，人人都躲不过因心疾而亡。恕老臣说句难听的话，这病想要彻底根治，几乎是不可能的。”
顾江漓心头一凉，免不了有些乏力。
可看着两位大夫的表情，显然是有话还没说完。
“吴大夫，您是否有其他的办法？”
吴大夫低头想了想，与吕太医眼神相对以后，才说出口：
“娘娘，老夫在民间也曾治过几个患上心疾的人，虽然没有彻底治好他们的病，但他们现在已经年过四十，只要不发病，就与正常人无异。”
“吴大夫的意思是，虽然治不好，但可以极力延长陛下的寿命？”
顾江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心脏病这个东西，放在她原本的世界也不见得能彻底根治，能做到延长寿命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吴大夫点点头，“娘娘，正是此意，不过，陛下的病与老夫在宫外遇到的情况有些许不同，若要尽力延长寿命，还得需要陛下配合。”
顾江漓胸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让她急忙问道：“吴大夫请说，我一定让陛下极力配合您的治疗。”
“陛下与其他病患的不同之处在于他除了气血亏虚，脉道不通以外，还有郁结难消之故。
“换言之，想要治疗陛下的心疾，老夫除了用药补其气血亏损，针灸疏通堵塞心脉以外，还需要陛下能够自己消除胸中郁结，这样老夫的治疗才不至于徒劳无功。”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事实上，以吕太医的能力，并不难给出这治疗之法，只不过以吕太医的身份，可能不敢对陛下和娘娘提起吧。
“陛下的心疾，最忌情绪激动，因为一激动，就容易突发昏厥，一旦昏厥，病情就会加重几分。
“可依照老夫的诊断，陛下在极为年幼之时，发过一次大病，而且昏厥了很长的时间，不难猜想，陛下胸中的郁结，定然与年幼之时突发昏厥有关。
“而这，必定也是宫中无人敢提起的陈旧往事。这种事，由老夫这个不知情的人来提起，的确更加合适。
“娘娘，老夫这几日见过娘娘对陛下的真情，陛下也极为听您的话，要想治病，还得娘娘多加劝导才是。”
吴大夫言辞恳切，郑重无比。
吕太医也急忙在一旁开口，“娘娘，吴大夫与老夫师出同门，论对病人的救治之心，他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老臣身处太医院，自认没有他这般无畏勇敢的心境，要砍脑袋的事情，臣一直不敢提及。
“但师兄他所言皆出自肺腑，皆是为了陛下。我二人都能看出娘娘对陛下的心，还请娘娘从旁协助，帮助陛下解了心中的郁结。”
顾江漓从吴大夫解释皇帝的病开始就一直沉默。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皇帝病情的根结所在。
原来吕太医是知道如何救皇帝的，只是他不敢提，所以才找来了宫外的吴大夫。
只是这件事，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皇帝幼年时候发生的那件让皇帝多年不曾安睡的大事，她也只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后曾经下手杀害了皇帝所有的兄弟，这就成了皇帝心中最大的心结。
从刘丰和楚檀儿的口里，她探知到这件事的确是宫中的忌讳，不仅如此，知道真相的人也不过寥寥。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刘丰，说不定还没有她知道的多。
楚檀儿也已经死了。
要探得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只剩皇帝和太后可以入手了。
如果要皇帝亲口说出当年的事，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她能想到的，也无非是先从太后那里再探得一些消息。
可太后现在，估计恨她入骨，她与太后两人能安安静静坐下来说两句话都算得上的她的本事了。
“唉。”
顾江漓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实在是难。
吕太医和吴大夫见她如此，又问道：“难道对娘娘来说，这也是件难事吗？陛下对您用情至深，如果是您开口，想必他是不会生气的。”
吴大夫也说：：“除了您，确实没有更能让陛下敞开心扉的人了。”
顾江漓用手撑住额头，目光散漫地点点头，“多谢两位大夫对我的认可，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此事。吴大夫，您就着手开始用药和针灸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两人听到顾江漓这么说，都不由分说地松了一口气，“是，有娘娘在，陛下的病一定能够好转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
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皇帝能好起来，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会这样想的。
————
皇帝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离开的吕太医和吴大夫两人。
他们只是简单跟皇帝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忙离开。
皇帝没做多想，直接来到顾江漓身旁，询问她的身体，询问孩子的状况。
顾江漓也都一一作答，并仔细看着他的脸色。
皇帝看起来只是比平常人面色苍白了些，嘴唇没什么颜色，显得没什么精神了一些……
除此之外，哪能看出他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
她脑中始终回荡着吴大夫的话，所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皇帝开口问起当年的事。
皇帝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于是先她一步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哦，臣妾在想陛下与宰相大人会面这么久，打算如何处置他。”
“你安心养胎，不必忧虑这些，总之，宰相以后都不可能对你不利了。”
皇帝神色淡然，眉宇间却充满自信。
“陛下打算将他斩首？可是找到了他的罪证？”
那个人毕竟是一国之相，要想处决他，总得拿出些真凭实据来，不然的话，她担心皇帝会落下难听的名声。
但皇帝却摇摇头，“没有，不过杀了宰相也不需要什么罪证？”
“是吗？”顾江漓眼中带着疑惑和好奇。
皇帝笑了笑，解释道：“朕让他带着银两去齐州赈灾了。这么远的路，路上遇上些山匪，或者是遇上些不讲理的难民，对宰相行凶抢劫，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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