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出生给皇帝带来不少改变。
他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看向顾江漓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但凡是用药施针，他从不拒绝，仿佛已经在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吴大夫和吕太医都很高兴皇帝的变化，他们每次来到景和宫，都会挨个给他们三个人问诊。
顾江漓产后虚弱，不过很快就能恢复。
至于小皇子，吕太医和吴大夫数次诊断，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这是个奇迹，小皇子的的确确没有心疾，是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皇帝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景和宫陪他们，哪里都不去。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唯独让顾江漓过意不去的，是景和宫变得和往常一样漆黑。
顾江漓是在明亮的夜里生下的这个孩子，她以为皇帝已经不再惧怕火焰。
但她却发现，皇帝并不是克服了这个恐惧，而是强迫自己忘记恐惧。
他再也没提起孩子出生那天景和宫的烛火，像是完全不曾发生过那件事。
顾江漓也不逼他，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皇帝现在在变好，就是好事。
至于太后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整个宫中都在庆祝皇帝有了儿子，而太后却没有一点表示。
慈安宫静得异常，就像是有人下令不准他们讨论这件事似的。
只不过荷花和暗卫都说，太后听闻小皇子平安出生以后，在屋子里摔坏了不少茶盏和瓷器，可见是十分生气的。
顾江漓也不难猜到太后生气的原因。
她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死了，女儿生的儿子也死了，偏偏她最不喜欢的儿子还有了下一代，可不得把她气死嘛。
太后憋着的大招终究还是要放了。
不过顾江漓也不惧，她也准备好了送给太后的礼物。
————
顾江漓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小半个月的时间她的气色就恢复得和平常差不多了。
远在齐州的暗卫向她传来了消息：
“任务已经完成，不日便能回皇城。”
顾江漓握着纸条，挑唇一笑。
很好。
太后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
皇帝正好进来，看见她愉悦的表情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的确是个喜事，不过陛下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才对。”
皇帝沉思，反问道：“你说是宰相的事？”
顾江漓浅浅一笑：“看来陛下就算没了暗卫，也依旧有第一时间获取消息的手段。”
“宰相在返还皇城途中，遇到了齐州的灾民，他们正往皇城逃难，看见了宰相，心中的怨气也都有了可以抒发的对象。
“据说有人大肆辱骂宰相在朝为官，却丝毫不为百姓着想，说他不配作为一国之相。
“宰相发了怒，让人把那群灾民拿下，结果就打起来了。
“没想到宰相带着的那些亲卫，竟然在那些灾民手上败下阵来。”
顾江漓点点头，与她想象的情况差不多。
估计是那些个暗卫混入了灾民之中，故意挑拨起的争执，然后趁机完成的任务。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灾民们被怒火支配，失去理智的时候，打架杀人，都是不管不顾的。
“陛下应该高兴，宰相死了，仇人就又少了一个。”
皇帝听她这话，突然挑眉，问道：“朕没说宰相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顾江漓一愕，“他没死吗？陛下不是说宰相的亲卫没能打过那些灾民吗？”
“现在的确不确定他死没死，宰相的亲卫去附近的州县求援，等援兵到的时候，宰相不知所踪。朕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难道你那里有更多的消息？”
顾江漓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不仅有更多的消息，她还确信宰相已经死无全尸。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小纸条，想了想，还是坦白了。
“好吧，陛下，其实宰相的死，是我做的。”
“你？”皇帝有些惊讶。
“对，陛下给我的暗卫，我都悉数派上了用场。陛下不是也想让宰相死的吗？他们扮成灾民混入其中，趁人不备，暗中下手。”
皇帝皱眉回想了一番，“也就是说，你还怀着孕的时候，就把暗卫派出去了。”
“对。”
皇帝没有生气，反而面带自责：“朕不应该让你来操心这些事情，你又帮了朕一次。”
“这怎么谈得上帮？陛下既然安排了宰相前往齐州，必定也做好了准备，其实就算没有那些暗卫，宰相也不能活着回到皇城，我只不过是先陛下一步下手了。”
“所以宰相的失踪，其实是被暗卫杀害了。”
“嗯，庚午刚刚传来消息，说他们任务成功了。”
“好，朕便发出消息，宰相回朝途中与灾民发生冲突，意外身亡。”
“陛下不如再加上一句。”
“加一句什么。”
顾江漓精明笑着，说道：“宰相若是死于灾民之手，其他地方的百姓难免对齐州的人有所芥蒂，所以得让宰相死得罪有应得。
“陛下不妨先假装调查一番，然后把调查结果广而告之：
“宰相私吞一笔赈灾银，在回朝途中被逃难的灾民发现，灾民斥责宰相贪污、狼心狗肺，宰相被人看破秘密，恼羞成怒，暴怒之下，起了杀心。
“但奈何灾民人数众多，宰相寡不敌众，意外身亡。
“消息放出去，宰相的死就会成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别的地方的人会觉得齐州的灾民做了一件好事，为我云晟杀了一个恶臭的贪官。”
这是顾江漓一早想好的对策。
若是暗卫选择伪装成灾民，她就会这样建议皇帝。
如果暗卫是伪装成山匪行凶，那就让皇帝借此出兵剿灭山匪，这也能为他笼络民心。
不论宰相是死在谁的手里，她都得让皇帝获利。
皇帝默默听完，对她越发欣赏。
“朕觉得，比朕更适合当这个帝王。”
顾江漓一惊，立马打哈哈笑道：“陛下可别开这种玩笑。”
皇帝也微笑着：“好，不打趣你了。”
他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连宰相死后的事情都考虑好了，朕值得你为了朕思虑这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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