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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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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真定城全城骚然。

阙府中起出了大批金银珠宝,地牢内罪证如山,枯井中起出百余具枯骨与残骸,询直骇人听闻。

遗尸中,没有阙定南。

众侠返回农庄,林白衣心中十分难受,两位姑娘则哭得双目红肿,凄惶,

他还不知,崔长春并不知他们是兄妹,因此更是伤感。紫衣姑娘是林白衣的大妹,也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紫云仙子林紫云。红衣小姑娘是二妹,出道不久,尚未闯出名号,她叫林玫云,喜穿玫瑰红裙。

紫云姑娘刺了崔长春一剑,崔长春却以德报怨.救了林白衣,在色魔手中又救了玫云,受恩深重,兄妹俩怎受得了?紫云姑娘的内疚,更是刻骨铭心。

如果他们知道崔长春已知他们是兄妹,也许会感到好过些。

他们逗留真定半月,踏破铁鞋寻找崔长春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为了这件事,他们把追擒一枝花的事搁下了。

他们不能久留,最后凄然离开了真定府。

从此,姐妹俩落郁寡欢,心头的负担太重了。既然崔长春身受酷刑,死去活来形同死人,那么,有两种失踪的可能。一是已被处死,尸首不知丢到何处去了。一是已被飞豹郝贼带走,仍然是凶多吉少;

林白衣与一手遮天向西行,到井陉附近打听,料想飞豹可能逃出井陉关,重回太行安窑立寨。’

紫云姑娘向北走保定府,保定的蠡县,也就是汉唐时代的博陵郡,博陵崔氏应该有不少族人,也许可以打听崔长春的下落。她却不知,博陵郡已成为陈迹,沧海桑田,崔氏族人早已散处各地,蠡县故博陵郡地,已很难找到崔姓人丁。

玫云则往南行,沿途摸索,像是在大海里捞针,但她并不死心。她孤零零一个人,换穿了男装,扮成一个小厮,背了行囊上道,剑藏在行囊中,谁知道她是个身怀绝技,小小年纪便行道江湖的侠女?

这天,她踏入顺德府北门,已是申牌时分,前面高安客栈门口的灯笼迎风摇晃,告诉她该落店了。

她从北来,街南有三个女人北上,真巧,双方在客栈门口碰头。’

三位女郎一穿红,一穿绿,一穿淡青,全是千娇百媚的女郎。她哼了一声,自语道:“又碰上这无耻魔女了,得好好教训她。”

三位女郎是红绍魔女,与两位侍女小绿小秋。

红绍魔女先一步落店,她也大踏步随后进了店门。

她在一名店伙的带领下,遥奔东院上房,突见院子里站着五个男女,其中一个人气冲冲地说:“既然飞豹已经把他弄死了,还去真定替他招魂么?飞豹等于是替咱们金顶山胡家除去心腹之患,免得咱们天涯奔波找他算帐,女儿,咱们就回去吧。”

女郎穿一身绿,虽只有六七分姿色,但身材匀称,倒也十分动人,轻摇玉首倔强地说:“不;生见人死见尸,女儿要到真定查个水落石出,刚才李叔说他被飞豹所擒,打入地牢酷刑处死了,但不会是真的。连芸仙姨也败在他手中,飞豹那绿林大贼怎擒得住他:这消息靠不住。”

“女儿……”

“无论如何,女儿再走一趟真定。爹,能找到飞豹的逃匿处吗?”

“他八成儿逃往太行山去了。”

“如果他不曾逃至太行山……”

“爹可能找得到他,只是必须劳动不少朋友,多费手脚。”

“爹,试试看好不好?”

“这……好吧,爹就请朋友试试。”

玫云在单人上房安顿,隔着窗向外偷瞧,口中不住嘀咕:

“金顶山胡家?哦?是了,这家伙是镇八方胡威,那叫芸仙姨的人,定是镇八方的义妹薄命花郝芸仙,晤!飞豹叫郝天雄,与薄命花同姓,他们是不是一家人?胡威父女口中所说的他,会不会是崔大哥?”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付道:“好,我跟定你们了,我会查出你们的阴谋,看我饶得了你们吗?”

既然大家都落了店,她并不急于找红绍魔女的麻烦,如果在客店一闹,她便无法追踪镇八方胡威一家子了。同时,在通都大邑闹事,毕竟不太妥当,极为犯忌、

掌灯时分,镇八方换穿了一袭青袍,带了一名得力手下,匆匆出店,直趋尚书坊。

玫云也随后出店,远远地盯稍。

镇八方似乎对顺德府相当熟悉,沿途并未向人打听问路,领着从人钻入一条小巷。远远地,便看到一座大宅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写的字是“范阳堂祖”。

小巷中异常昏黑,因此这两盏光亮的大门灯笼颇为吸引人。镇八方向从人举手示意上前扣门。

门环三响,里面有人间:“谁呀?”

从人应声道:“河南来的远客,请见祖三爷。”

侧门拉开,胺出一名中年大汉,一双鹰目不住打量两位来客,问道:“三爷不在,至北门拜客去了,客人可有名刺?留下就是。”

镇八方淡淡一笑,接口道:“在下河南金顶山胡威,派人去找你们三爷回来。”

门子一怔,说:“我家三爷……”

“去,说我镇八方胡威造访。”镇八方不耐地说。

门子一惊,说:“原来是胡爷,请进。”

镇八方不客气地踏入厅中,大马金刀地径自坐下问:“贵主人真的出门拜客去了?”

门子苦笑一声道:“胡爷请小坐片刻,小的立即入内禀报。”说完,匆匆入内。

另一名仆人奉上香若。镇八方接过茶笑问:“看厅中的摆设,贵主人近来必定十分得意吧?”

仆人口齿伶俐,笑答:“托福,家主人近来生意倒甚顺遂。胡爷从河南来,辛苦了。”

内堂响起脚步声,进来一个于瘦的中年人,满脸病容,但一双鹰目却相反地奕奕有神,抱拳施礼呵呵大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想不到来的果然是胡兄,久违了,三四年不见,胡兄丝毫未露老态,可喜可贺。”

镇八方站起回礼,也大笑道:“哈哈!彼此彼此。祖兄,你怎么仍然是这付德行,病还没治好?”

“呵呵!病如果治好,我这病尉迟祖成章的名号,岂不要更改?听说你老兄在家纳福,打算不再过问江湖事,怎又不远千里光临塞舍,是否又出外行道了?”

“哈哈!劳碌命。纳什么福?别挖苦人了。”

“哦!你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等来向你老兄讨消息。”

“讨消息?胡兄,但不知……”

“兄弟有事想找飞豹郝天雄商量,祖兄消息灵通,是否知道他的的下落?”

病尉迟脸色一变,说:“胡兄,十分抱歉,这件事……”

“郝寨主自从离开太行山之后,改名换姓在真定落籍,早些天出了事,因此……”

“胡兄,这件事你老兄既然全弄明白了,便不用兄弟多费唇舌啦。目下风声太紧,郝寨主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行踪;兄弟爱莫能助,帮不上忙,抱歉。”

“祖兄,希望你够朋友。兄弟与郝寨主虽无一面之缘,但神交已久,这次要找他决无恶意,兄弟可保证,祖兄尚请多费心。”

病尉迟沉吟片刻,说:“胡兄,兄弟确是一无所知,这样吧,兄弟明天陪你到板桥卓家走走,向油里乾坤卓伟兄打听打听,如何?”

里面出来一个英俊的青年人,笑道:“三爷,袖里乾坤也毫无办法,郝寨主恐怕已经回太行去了。”

病尉迟立即接口道:“胡兄,兄弟替你们引见……”

年青人赫然是一枝花卜义,这淫贼因千年狐被林白衣所杀,他成了折翅的雁,飞不起来了。

镇八方呵呵怪笑,说:“久仰久仰,想不到卜老弟竟然如此年青。”

双方客气一香。表面上彼此保持礼貌,但镇八方的心中,却极感不快,皆因他有两个女儿,自然面然对一个声名狼藉的淫贼怀有戒心。

病尉迟向镇八方说:“胡兄,卜老弟昨天从真定来,对真定所发生的事故,该比任何人清楚,可能袖里乾坤真不知飞豹的下落呢,走一趟也是白费劲。”

一枝花坐下笑道:“那晚真定府阙家出事,兄弟与几位朋友恰好至北门外燕京老农的住处,因此而与小畜生林白衣相错而过,以至未能躬逢其盛,深感遗憾。如果那晚咱们一群朋友留在城中,林白衣休想如意。”

镇八方忍不住冷笑道:“卜老弟,你似乎有点大言不惭哩。”

一枝花也冷冷一笑,傲然地说:“以一比一,在下有自知之明,确比林白衣差上一分半分,但加上在下的朋友,林白衣岂奈我何?不是兄弟夸口,总有一天,卜某要摘下林白衣的项上人头。”

病尉迟一看气氛不对,赶忙接口道:“算了算了,咱们不必先谈林白衣。必须替胡兄设法,查出飞豹的下落来。”

一枝花瞥了镇八方一眼,说:“这件事兄弟可效微劳,但条件是胡兄必须助兄弟一臂之力。”

镇八方冷笑道:“免谈,胡某不与你这样人打交道。”说完,离座而起,向病尉迟说:“祖兄,既然你老兄无能为力,兄弟不再打扰了,告辞。”

一枝花冷冷地说:“阁下何必损人,与卜某打交道难道就辱没了你不成?哼!”

镇八方脸色一沉,怪眼一翻,厉声道:“小辈,闭上你的臭嘴,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你是什么玩意?呸!”

一枝花下不了台,也厉声说:“姓胡的,你少臭美……”

镇八方忍无可忍,突然抢近,猛地一掌排出。

一枝花不知利害,挥掌急架叫:“你敢动手……”

镇八方掌势加重,“啪”一声双掌接触,是风乍起,劲:流四散。

一枝花斜退八尺,脸色一变。

病尉迟大急,抢出拦住镇八方急叫道:“胡兄,有话好:说。”

镇八方伸手指着一枝花沉声道:“小辈,你听清楚了,下次碰上老夫,你给我躲远些,不然,老夫要剥你的皮,拆你的骨头。”

一枝花只感到掌心如被火烙,整条有臂麻木不灵,并感到心胆惧寒,但口气却仍然强硬,冷笑道:“姓胡的,山不转路转,咱们走着瞧,我一枝花可不是善男信女,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走了。

镇八方也气冲冲地告辞外出,余怒末消转回客栈。

玫云一直就在门外的暗影中监视着祖宅,见镇八方气冲冲地出门,便猜出这家伙所行不如意,也就不动声色跟在后面,回转客栈。

病尉迟回到客厢,向不住活动手臂的一枝花苦笑道:“卜老弟,你这人怎么如此冒失?明明知道他心中有事心情恶劣,你却存心惹火他……”

一枝花抢着说:“祖兄,不必埋怨了,小弟没料到这老家伙果真名不虚传,更没料到他外表急躁内心却镇静,一切皆估错他了。小弟原以为他急于要找飞豹,有求于人必定肯低声下气,他却并不急于找飞豹,一句话不对便出手行凶。祖兄,这老家伙并未将你放在眼下呢,在尊府他竟敢动手行凶,岂不是目中无人欺人大什么?”

“卜L老弟,你算了吧,兄弟了解他这人的脾气,要是真惹火了他,谁也别想安逸。不是我说你,你也未免太狂了些,,既然你想要他助你一臂之力,怎能用话激怒他?我看,你还是早些离开顺德,以免日后碰头闹出事来,那时悔之晚矣!”

一枝花冷笑一声道:“我要去找袖里乾坤,要求朋友们拒绝与他合作,他如果志在飞豹,非来找我赔礼不可。哼!他不能打了我一掌而不受惩罚,我先去永和客栈找铁臂熊陈五爷,到他的落脚处找他评评理还我公道。”

不久,他带了兵刃暗器出门走了。病尉迟拦他不住,心中暗暗叫苦。

一夜无事,暗潮激荡。

镇八方一早醒来,店伙早已在门外等候,将一封书信交给他的健仆,说:“请大哥转禀胡大爷,下书人立等回音。”

健仆接过书信点点头,问道:“下书人现在何处?何不唤他进来?”

店伙向外一指,说:“小的请他亲自前来下书,但他拒绝了。目下在店堂等候,只等胡大爷的回音。”

“好,你稍候片刻。”

不久,健仆出房,冷冷地向店伙说:“你去回复下书人,我家老爷按时到达。”

店伙匆匆走了,镇八方怪眼彪圆地出房,向健仆说:“请去告诉店伙早些准备早饭,咱们要出去办事。,,

出城北的鸳水门(北门),北行四里地,横跨鸳河上的木板桥,称为广济桥或豫让桥,但当地的人皆称之为板桥,是本城送别的地方。桥南,有钱别亭,有迎官台。过桥东行半里地,是鸳水村。村北是一片松林,近河一面是田野。

镇八方父女五人,大踏步到了村口。一名青衣大汉迎出,抱拳行礼说:“威公请移玉村北松林,家主人已久候多时,请。”

镇八方冷冷一笑,回了一礼说:“请领路。”

“请随我来。”

‘松林深处,一字排开八条好汉,其中有一枝花卜义,站在为首的虬须大汉右首。

虬须大汉独自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威公如约莅临,幸何如之。久违了,一向可好?”

镇八方回了一礼,扫了众人一眼,桀桀大笑道:“还好,胡某活得奸奸地。你袖里乾坤卓坚气色甚佳,想必近来极为得意。咱们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一向少来往,今早承蒙卓兄致书宠召,不敢不来。请教,兄弟来了,不知何以教我?”

袖里乾坤不介意他语中带刺,笑道:“首先,兄弟替威公引见几位朋友。”

镇八方接口道:“象卜枝花这种小混帐,卓兄不用引见了。”

一名粗壮的中年人用打雷似的嗓音叫:“姓胡的,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镇八方冷冷地问:“朋友,贵姓?咱们曾经见过吗?”

粗壮中年人拍拍胸膛,怪叫道:“我,铁臂熊陈宣,咱们不是见过了吗?”

“好,就算见过,你替小淫贼出头?”

“对,完全对。”

袖里乾坤接口道:“胡兄,陈宣兄与卜老弟是知交,昨晚……”

镇八方接口道:“昨晚小淫贼出言不逊,要不是病尉迟祖兄拦着,在下不废了这小子才怪。”

铁臂熊大踏步而出,大声说:““废话少说,你得罪了在下的朋友,在下不能袖手。今天,你得向卜老弟赔不是,不然……”

“不然你想怎样?”

“太爷就教训你。”铁劈熊大吼。

袖里乾坤脸一沉,喝道:“陈兄,你到底要不要兄弟出面排解?”

铁臂熊哼了一声说:“卓兄是地主,自然需要卓兄排解,但这家伙的态度,根本不会接受排解。”

袖里乾坤颇为不悦,说:“兄弟约你们双方前来,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评评理?如此看来,似乎你们双方皆不需在下排解,没有接受评理的诚意了。好吧,兄弟不管你们这档子闲事,你们自己解决好了。”

说完,举手一挥,带了一名从人拂袖而去

铁臂熊叫道:“卓兄,那么,不用怪兄弟在贵地收拾了。”

袖里乾坤扭头冷笑道:“只要你们不踏入在下的鸳水村,在下便不过问你们的事。”

一名五短身材的矮子手按刀把叫:“陈兄,那我们还等什么?”

铁臂熊怪叫道:“对,等什么?’、一个尖嘴缩腮的人撤下一把护手钩,叫道:“对,不必等了。为朋友拔刀相助,义不容辞。笨鸟儿先飞,我浪里鬼给他来一下一钩勾销。”

七比五,镇八方毫无所惧,举袖一挥。

他身后一名从人打扮的中年壮汉大踏步而上,阴阴一笑,手按在腰带的匕首柄上,向前迫进说:“浪里鬼,在水中你很了得,上了岸,你象条失水的鱼,上吧,老兄……”

浪里鬼撇撇嘴,不屑地说:“凭你这块料,一个奴才的奴才,还不配与太爷交手,滚开,叫镇八方上来。”

从人阴森森一笑,点手叫:“你如果能击败在下,方配与家主人动手,上啦!你是不是心中害怕?”

争强斗胜,为的只是争口气,被人指责害怕,谁也受不了。浪里鬼登时火起,大吼道:“狗奴才,太爷要钩下你的狗头来,接招!”

声落,火辣辣地冲上,钩一伸,幻化一道光弧,猛攻从人的左胁,快极。

从人疾退半步,钩一掠而过,阴笑道:“分厘之差,这一招可惜。”

浪里鬼迫进,身形急挫,反手又是一钩,夺攻下盘,声势汹汹地叫:“卸下你的狗腿……”

话末完,从人避招向上跳,巴首出鞘,手一场,匕首破空疾飞。

浪里鬼认为护手钩有三尺,对方的匕首仅长一尺二,一寸长一寸强,匕首短决难贴身发招,因此未免大意了些,招已发,双方相距甚近,看到匕首迎面飞来,象是一道飞虹,匕影入目,已无法闪避了,连转念还来不及!匕首便贯胸而入,身躯一震,叫吼声候止。

从人如怒鹰般扑下,手一伸便抓住了巴首柄,双脚端出,

“蓬”一声大震,浪里鬼仰面重重地摔倒,胸口血如泉涌,痛苦地挣扎,叫不出声音。

从人倒跃而回,向未沾丝毫血迹的匕首吹口气,说:“千里飞虹,来去无踪。”

铁臂熊大惊,脱口叫:“咦!你是千里飞虹胜宗?”

从人咧嘴一笑,阴森森地说:“姓陈的,咱们少见。”

“你……你为何从人打扮?……

“不然怎又说来去无踪?在下又不会五行遁术。”

“你……你是……”

“胜某是镇八方的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姓陈的,你要不要试试在下的飞虹匕首?”

铁臂熊脸色一变,吁出一口长气说:“既然你老兄出面撑腰,在下就此放手。”

镇八方举步而出,冷笑道:“既然你害怕胜兄的飞虹匕,在下陪你玩玩,你不是练了铁臂功,一双手不畏刀剑吗?在下就徒手领教你的铁臂功绝活,你敢不敢?”

“哼!你……”

“你如果不敢,那就留下一枝花,在下放你一马,赔不是后快滚蛋。”

铁臂熊沉声道:“姓胡的,你不要咄咄迫人……”

“笑话!你敢说在下咄咄迫人?刚才你的态度,曾否替在下留了一寸余地?”

“这……”’

“你上不上?”

铁臂熊忍无可忍,一声咆哮,欺进招发“金雕献爪”,五指箕张疾探而入。

镇八方身形略移,一掌切向对方的脉门。

铁臂熊不敢大意,左手再伸,被迫撤招换手抢攻,这次手掌伸值,插向镇八方右臂,风声虎虎,劲气四荡。

镇八方顺势沉掌斜拨化招,左掌发似奔雷,捷如电闪,

“啪”一声暴响,拍在铁臂熊的右肩上,力道干钧。

铁臂熊骇然急退,脚下大乱。

镇八方得理不让人,伸脚一勾。

“砰!”铁臂熊跌了个手脚朝天。

镇八方跟上,一脚向铁臂熊的右膝踢去。

铁臂熊反应总算不慢,奋身急滚,生死间不容发,躲过了一脚。

镇八方不再追袭,冷笑道:“你只会懒驴打滚,浪得虚名,爬起来,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再上。”

铁臂熊右手已感到麻木,似乎右肩骨断了,坐起狂叫道:“在下认栽,认栽……”

“你滚!”镇八方大喝。

一枝花已知大事不妙,撒腿便跑。

‘‘你走得了?”千里飞虹大叫,跟踪便追。

一枝花的逃生本领确是不差,连大名鼎鼎功至化境的林白衣兄妹,也穷追千里劳而无功,再三被他逃脱,可知他的轻功和机智皆够火候。

油里乾坤已明白表示,不许决斗的双方进入鸳水材。但一枝花却逃命要紧,不顾一切向材中逃。

松林决斗场距村落远着呢,糟透了,千里飞虹的轻功似乎更要高明些,逃不掉啦!

不远处红影入目,时隐时现,有三个女人穿林而来,惭来渐近。

一枝花看清了人影,喜极大叫道:“杜姑娘,快救我一救。”

千里飞虹已迫至丈二以内了,发现红影飞射而来,心中一懔,迫不及待地拔出飞虹匕,正待发出。

一枝花突向侧一闪,隐入一株巨松后,折向而逃,绕至另一株松树后去了。

千里飞虹失去雷霆一击的好机,随后追出喝道:“站住!”

喝声似乍雷,直震耳膜。一枝花果然被震得脚下一缓,本能地欲逃又止。

干里飞虹抓住机会,飞虹匕电射而出。

红影化虹而至,来得极为突然。

“噗!”飞虹匕被尺长的红影从斜方向击中,准头一偏,斜飞而堕。

是一方朱色手帕,竟然将千里飞虹威震江湖,发无不中,可在三丈外取敌的宝刃飞虹匕打落了。

一枝花只惊得浑身发僵,飞虹匕距右胁不足三寸,手帕如果晚到一刹那,后果不堪设想。

千里飞虹也大吃一惊,人激射而出。

一枝花以为千里飞虹要找他,猛地向侧扑地急滚脱身,怕对方另发匕首。

干里飞虹并非志在伤人,而是急于拾回飞虹匕,飞掠而至,伸手拾取落在树根旁的宝刃。

香风入鼻,中人欲醉,红影入目,人已近身,小弓鞋一闪,踢中伸下的手臂。

千里飞虹大骇,大喝一声,左手急削而出。

纤纤玉手一拂之下,拂开他攻出的一削,“啪”二声暴响,左颊挨了一耳光。

“哎唷!”千里飞虹惊叫,踉跄后退。

红影如影附形迫近,玉指点临向前中七坎大穴。

危机间不容发,镇八方在生死关头赶到,大喝一声,巨灵之爪伸到,势如奔雷,这一记“追云拿月”出奇地狂野迅疾。’

红影如果想置千里飞虹于死地,美好的玉首必被抓中,得把老命赔上,两败俱伤,因此自保要紧,收招斜掠八尺,娇笑道:“原来是镇八方,你怎么跑到京师来了?”

镇八方须发皆张,怒声问:“红绢魔女,咱们有过节吗?”

红绍魔女格格娇笑,拾回自己的红绡绣帕说:“一枝花是本姑娘的朋友,我能见死不救吗?”

“在下请你撒手不管。”

“何必呢?我不信他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如果你知道这该死的小子如何侮辱在下,便明白他是否该死了。”’

“哦!原来如此。既然不是无可化解的仇恨,叫他赔个不是也就算了。”

“哼:不行……”

红绍魔女粉脸一沉,冷笑道:“胡大爷,难道不能冲我红绢魔女的薄面,给他一次机会吗?”

眼看就要闹僵,一枝花鬼精灵,赶忙上前长揖到地,诚恳地说:“晚辈多有不是,年青气盛狂妄无知,冒犯了胡前辈的虎驾。晚辈这厢赔礼,尚请前辈多加教诲,并请前辈宽恕。”

这淫贼狡猾机诈,能屈能伸颇有一套,前倨后恭,诚惶诚恐赔不是,镇八方气消了一半,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狂也该有个分寸。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前辈在?昨晚称兄道弟的威风,到何处去了?”

一枝花不住作揖,嘻皮笑脸地说:“小子无状,该死该死。前辈量大如海,大人不记小人过,晚辈知错,知错。”

“哼!你会知错?”

“小子不但知错,而且必改。”

“哼!下次……”

“下次不敢,晚辈可以发誓。”一枝花低声下气地说。

这时,胡绮兰与另两人到了。

红绍魔女的两位门人也俏立一边,双方敌意已消。

红绢魔女向镇八方笑道:“好了好了,胡大爷,你就少教训几句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八方将要找飞豹的事说了,最后沉声道:“袖里乾坤可恶,他不该这样对待我的。胜兄弟,劳驾到村中走一趟,叫他出来谈谈。”

干里飞虹应了一声,向村口的栅门走去。

红绍魔女秀眉一挑,说:“叫他出来也好,我也有事向他请教。”

不久,袖里乾坤带了八名从人,双方在村口的柳堤下见叨,

袖里乾坤已看出危机,不动声色地抱拳—礼问:“胡兄请兄弟出来,不知有何指教?”

镇八方抑制着怒火,也不动声色地道:“卓冗是主人,咱们往昔也算是小有交情。”

“不错。”

“今早卓兄修书将在下请来,见面处约在松林内,而非于尊府叙旧,卓兄末尽地主之谊,似非待友之道。”

油里乾坤淡淡—笑道:“胡兄,兄弟与铁臂熊陈兄也是朋友。你们双方的过节,见面决无和平可言……”

“因此,卓冗打算让咱们在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未雨绸缎,兄弟必须作最坏的打算,果然不出所料。兄弟为人小心……”

“其实,你已准备将胡某任由他们摆布。”

“胡兄言重了……”

“让他们把胡某埋葬掉。”

“胡兄岂可信口开河?”袖里乾坤变色问。

镇八方冷哼一声道:“阁下早早抽身,藉故拂袖而去,这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胡某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岂有不知之理?”

“胡兄血口喷人,有何用意?”

镇八方须发无风自摇,沉声道:“不是血口喷人,而是事实。姓卓的,只怪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今天你得还我公道。”

袖里乾坤冷笑问:“姓胡的,你威胁我吗?”

“就算是吧。”

“哼!你……”

“强宾不压主,阁下划下道来。”镇八方怒声说。

袖里乾坤接过从人递来的连鞘长剑,冷冷地说:“阁下既然咄咄迫人,在下已别无抉择。你说吧,是否有兴趣剑下见真章?”

“胡某一切奉陪。”

红绢魔女缓步上前娇叫道:“且慢!本姑娘有事向卓兄教。”

袖里乾坤瞥了她一眼,问:“杜姑娘,你站在哪一边的?”

“站在我自己的一边。”

“哦!你……”

“我要找一个人,向你讨消息。”

袖里乾坤冷笑一声道:“讨消息,姑娘该知道在下的规矩。”

“你的规矩是看消息是否重要而定价的。”

“你知道就好。”

“本姑娘要花花太岁的下落。”

袖里乾坤淡淡一笑,说:“这件消息在下奉送,不收分文。”

“那当然好。”

“但有条件。”

红绍皮女冷笑道:’“本姑娘从不与人谈条件,你说不说无所谓。”

“如果在下不说……”

红影疾闪而至,娇喝声亦道:“你不说也得说!”

红绡巾来势如电,罡风压体,劈面抖来劲道奇大。

袖里乾坤也快,剑奇快地出路,身形一闪,避开红绡巾一击,立即反击回敬,剑涌干朵白莲,向魔女的左胁攻去,反应奇快绝伦。

两人皆放手抢攻,一巾一剑各展所学,一软一硬相生相克,功力似乎不分轩轻,势均力敌一场好杀。‘

二十招、三十招……

镇八方大为不耐,跃然欲动地叫道:“杜姑娘,留给在下一份。”

侍女小绿也向同伴叫道:“小秋妹,我们杀进村去。”

小秋点头,拔剑道:“对,师姐,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进去放上一把野火,烧了这以出卖江湖消息发财的恶贼老龟巢。”

八名从人两面一分,列阵准备迎击。

绮兰也亮剑叫:“两位小妹,算我一份。”

千里飞虹大踏步而上,阴阴一笑道:“在下开路,三位姑娘跟来吧。”

袖里乾坤一惊,虚攻一剑侧飘丈外大喝道:“且住!你们进不去的。”

红绍魔女迫进冷冷地问:“你挡本姑娘也感吃力,能挡得住谁?”

袖里乾坤哼了一声说:“卓某吃的是刀口饭,自然有把握。鸳水村虽不是金城汤池,你们几个人休想越雷池一步。在下将消息告诉你,你必须脱身事外。”

“不谈条件。”红消魔女坚决地说。

镇八方接口道:“姓卓的,把飞豹的藏匿处说出,胡某放你一马。”

“哼,在下不知飞豹的下落。”袖里乾坤大声说。

“笑话!你阁下眼线遍天下,怎会不知家门附近的消息?飞豹夜出城关,杀了守门役卒,二十余匹健马出城,又不会土遁,路旁村落甚多,难道就没有人听到马蹄声?你竟敢说不知道?”

袖里乾坤一咬牙,说:“好,我告诉你。他们往南走的,走的是束城道。至于变城以后的行踪,在下确是不知。”

镇八方召回绮兰,说:“在下到来城去找,找不到回来再找你。”

红消魔女叫道:“姓卓的,我的消息呢?”

“你最好——并说出”

镇八方大声说,用意极为明显,明白地表示将与红绍魔女同进退。

袖里乾坤不得不让步,极不情愿地说:“一月前,花花太岁逃至真定,逗留五日,由于风声太紧,因此逃向山东,投奔山东响马去了。”

镇八方满意地回到客栈,立即结账北上。

红绍魔女带了两名侍女,并不东走山东,随后北上,似乎有意跟踪镇八方。

后面,扮成黑小子的林玫云小姑娘,也背了包裹上道,在后面里余跟进。

一枝花表示自己与飞豹交情深厚,上次飞豹离真定,多多少少与他不无关连,因此愿为前驱,他对飞豹的藏匿处略有风闻,此番前往寻找,保证事半功倍。

镇八方并不信任他,但也不反对他同行,多一个人使唤,也许可以派上些用场。.近午时分,内邱城在望。由于动身时已是辰牌末,因此仅走了六十里左右。

午间仍然炎热,绮兰有点不耐,说:“爹,找地方歇歇脚,午后凉爽些再走,要不,就雇辆车吧。”

一枝花接口道:“胡姑娘,赶两步到内邱,便可以雇到车了,今天可以赶到赵洲的临城,明天一天使可赶到来城啦!如果不雇车马,后天方能赶到。”

镇八方怪眼一翻,冷笑道:“你少给我出主意,没你的事。等会儿咱们在内邱歇脚,晚上再动身,此后便得昼伏夜行,免得暴露行藏。你如想乘车马,请自便。”

一枝花呵呵笑,不介意地说:“前辈别生气,晚辈只是为令爱着想,这时节早穿棉袄午穿纱,大太阳下赶路委实……”

“你给我闭嘴!”

“这……”

“小女不劳阁下着想,你离开小女远些。”

“是的,前辈请放心。”一枝花讪讪地说,瞥了绮兰一眼,耸耸肩苦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关切的情意。

绮兰只有六七分姿色,在金顶山由于喜爱打扮,加以年纪青青,因此已算是当地的小美人。而目下在阳关大道上穿了家常装赶路,风尘仆仆哪来的时间打扮?自然显得平庸。沿途经过不少府州,通都大邑有的是美丽女娇娘,互相一比较,她少不了有点自惭。

相反地,一枝花却是风流倜傥,对女人极富吸引力的年青大男人,一直就在女人堆中打滚,有一套与女人周旋的妙诀小手段,对付一个有自卑感相貌平平的少女,可说足有余裕。

自然而然地,她的心中激起了涟漪,对一枝花的关怀极感欣慰。在金顶山附近,她被附近的年青男人谀奉承,有一大群男人拜倒在她的绿裙下,她象女皇般神气万分。但自从出关闯荡江湖,情势截然不同,她成了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平凡的女人而已。可是,这半天居然获得一个英俊的青年郎君所关怀,她能无动于衷?

她向一枝花投过情意绵绵的一瞥,转向乃父说:“爹,干嘛今天火气这样大?女儿赶路就是,不乘车马不就完了?”

镇八方一向不过问女儿的事,只是对一枝花极为反感,一伎花给他的印象极为恶劣,又是江湖—亡臭名远摇的淫贼,因此怎么看也不顺眼,一听一枝花的话就火,并非反对女儿乘车马。他见女儿明显地在袒护一枝花,更是冒火,没好气地说:“丫头,你也给我闭嘴,离开那小子远些,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脚下一紧,埋头赶路。

他说这些话,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绮兰却放慢脚步,与一枝花走了个并排,微笑道:“卜爷,我爹就是这种霹雳火脾气,你得顺着他,不必惹他老人家生气。”

一枝花叹口气,笑道:“胡姑娘,我不怪令尊的火气大,似乎他心事重重,脾气坏乃是意料中事。哦!胡姑娘,令尊找飞豹,不知到底有何贵干?”

绮兰粉面一沉,恨恨地说:“找飞豹讨一个人的下落。”

“找谁?”

“黑衫客崔长春。”

一枝花一怔,心中一动,问道:“胡姑娘,令尊与崔长春结了梁子?”

“是的。”

“他……”

“我非找到他,挖出他的心肝来不可。”绮兰杀机怒涌地说。

“哦!你找不到了……”

“我们已知道阙府所发生的事,但不信他真被飞豹下毒手杀了。生见人,死见尸,必须把这件事弄清。”

“姑娘如此恨他吗?”

“我要将他捉来食肉寝皮。”

一枝花眼色一转,诡计又生,恨声道:“如果不是林白衣多管闲事,崔长春怎会死在飞豹地牢下?唔,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

“在林白衣袭击阙府之前,他兄妹一直就在追搜崔长春,要不是千年狐宫前辈早片刻将崔长春交给飞豹,林白衣早就把崔长春宰了。会不会是崔长春已被林白衣掳走,故意说飞豹杀了崔长春,以便让追搜崔长春的人死心?姑娘认为有此可能吗?”

绮兰眼中一亮,说:“唔!有此可能,等找到飞豹便明白了。”

一枝花拍拍胸膛说:“姑娘请放心,在下愿尽绵薄,水里火里,只要姑娘吩咐一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记住,在下愿为姑娘效忠,这是在下的荣幸。”

绮兰心花怒放,娇媚地注视着他笑道:“谢谢你,卜爷。”

“哦!请不要叫我卜爷,这种称呼太生分了。在下草字玉京。我可以称你为绮兰姑娘吗?”

绮兰大乐,粉面泛霞,低首媚笑道;“玉京,有多少女人这样叫你?”

一枝花心中骂道:“你这丑女人卖弄什么风情?要不是我打算利用你胡家的人对付林白衣,我才不睬你这丑女人呢。当然,你比甄寡妇要强些,陪我玩玩也不错。”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笑道:“绮兰,不瞒你说,天下间能直叫我玉京的人,只有你一个,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啐!好端端地发什么誓?”绮兰娇嗔地羞红着脸低叫,媚态横生,风情万种,颇为动人。

一枝花心中一荡,大胆地牵住她的纤手,低笑道:“谁叫你不信任我?你……”

“谁不信任你啦?”她象征性地摔手低问。

两人落在后面十余步,男有心女有意,忘了身外的一切,一面调情一面并肩赶路。一枝花早将镇八方的警告置诸脑后,绮兰也将乃父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官道上行人络绎于途,一部部马车轰隆隆而过,南来北往的坐骑扬起滚滚尘埃,走在路上颇不寂寞。

小辛庄在望,距城尚有六七里。他们已接近真定赵洲地境。一枝花是旧地重游,按理他该余悸犹在,但他却一无所惧。事先他已打听出林白衣向西天井陉关,所以向南逃,林白衣已走了两旬,何所惧哉?而且有艺业惊人的镇八方在,对付林白衣不会有多大的困难,心有所恃,因此他无所畏惧。

这一带的地名,对辛字似乎有缘,大辛庄、小辛庄、长辛店、辛安绎、高辛镇……小辛庄位于大道左侧,是一座不算小的村庄。

路旁有茶亭,有栓马桩,有一座树林歇脚。亭侧,停了一辆属于大户人家的双头马车,车夫在修理轮轴,大概是轮轴出了毛病。

“先喝口水。”镇八方领先踏入茶亭叫。

车门一掀,钻出一个青衣大汉,悄然溜至亭侧,突然大叫道:“镇八方,你这老狗才来呀?”

声落,向村庄的南侧狂奔。

镇八方大怒,飞跃出亭叫:“朋友,慢走。”

大汉扭头扬手叫:“打你的老狗嘴。”

是一枝大型扔手箭,来势空前劲急、呼啸有声,直射镇八方的脸部。

镇八方手一抄,便挡住了箭,咬牙切齿狂追不舍。

千里飞虹飞射而出,叫道:“朋友留下啦!”

一枝花也奔出叫:“他是追魂三星解平原,小心他的连珠镖,他的箭是骗人上当的。”

追魂三星并末发傈,向西飞掠而走。西面里外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湖野全是黄叶凋零的树林。

镇八方怎肯罢休?怒火冲天地狂追不舍。

后面里余,红绍魔女师徒三人莫名其妙。

黑小子林玫云缓缓而行,沉着地跟在里外。官道笔直,平坦,两侧视野可远及十里外,看得真切。追魂三星轻功奇佳,向丘陵地带落荒狂奔,超越了小辛庄,距最近的树林已不足一里。

红捎皮女到了亭前,向门人小绿说:“怪事,镇八方哪有闲工夫与人追逐?小绿,你去看看结果。”

小绿说声遵命,向众人追逐的方向追去。

红绚魔女与小秋,站在亭中向远处眺望。

车夫仍在修车,车中一无动静。

林玫云徐徐向小亭走来,不慌不忙神态从容。

车夫一身脏,将车轮的顶木挪开,拍拍手上的尘土,淡淡一笑,举步入亭,到了茶桶前。

红绍魔女毫末在意,目光跟踪远去的镇八方一群人。见一身汗臭的车夫入亭,本能地向亭侧移,意在避免沾上车夫的臭汗。

车夫却不知趣,取过一只茶碗,善意地笑道:“天气炎热,姑娘们赶路辛苦了,请用茶。”

红绍魔女大为不耐,此道:“蠢东西!滚开些。”

车夫耸耸肩,伸舌头做鬼脸,搬过茶桶倒茶。茶不多,倒了半天只倒出一碗茶。车夫举碗就唇,自语道:“好心没好报,这年头好人难做。”

红绍魔女大怒,向小秋叫:“撵他出去!”

声落,小秋尚未发动,车夫手中的茶却先一刹那泼出,像一阵暴雨,以一丈方圆的雨阵,无情地向两人泼去。相距不足五尺,变生仓卒,谁也躲不开雨阵的笼罩,毫无闪避的机会。

奇异的草霉气息触鼻,细小的水滴化为雾气飘散。

车夫急退出亭,哈哈狂笑。

红绢魔女激怒得七窍生烟,冲出叫:“你这该死的……恩……”

“砰”一声响,她象木头般扑倒。

小秋尚未出亭,便倒在亭中人事不省。

车中跳出一男一女,男的大笑道:“妙极了,一切尽在意料中,快将人带走。”

三个人将红绢魔女师徒丢入车中,鞭声脆响,马车向北飞驶。

百步外的林玫云一怔,心说:“谁在此地计算这淫贱的妖妇?也好,省得我费心,这些人无形中帮了我一次大忙。”

马车飞驰,她看到车厢后的车门上,有一个尺大的福字大篆圆形图案。

等她到了亭中,已嗅不到草霉气息了。茶桶内空空如也,里面根本没有茶水。

她拾起跌破了的茶碗,细看碗片内的茶褐色污渍,手掩住口鼻屏住呼吸,片刻丢掉破碗道:“是一种有毒的迷魂药物,使用这歹毒的毒迷香,决不是什么好路数。”

她不愿多费心神猜测那些人的来路,目光落在两里外的丘陵密林。所有的人,皆隐没在林中不见。’

“我也去看看。”她自语。

镇八方的轻功,比不上千里飞虹。千里飞虹与追魂三星比较,半斤八两在伯仲之间,因此相距五六丈,保持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追魂三星首先逃入树林,一声狂笑,向树林深处飞掠,速度依然’惊人。

千里飞虹随后追入,无畏地穷追不舍。

第三个入林的是一枝花,距千里飞虹仅两丈之差,起步时便已差了两丈,可知轻功与千里飞虹毫不逊色。

镇八方第四,绮兰第五。另两名仆人打扮的中年大汉最后并肩而入,脚下奇快,但神色定气闲,似乎并末用劲追赶。

追魂三星掠上树林疏落的一座丘顶,枯草丛中突然站起四名蒙面穿灰袍的怪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怪眼,头戴四方平定巾,每个人皆用冷厉的眼神,目迎跑来的追魂三星与千里飞虹。四人皆佩了剑,身材最高的有八尺,最矮的仅四尺左右,高矮参差,相差悬殊极为岔眼,但打扮却是相同。

追魂三星在五丈外便大叫道:“前辈们,人交给你们啦!”

身材最高的人举手一挥,用沙哑的嗓音叫:“你走,没你的事。”

千里飞虹在两丈外止步,脸色一变,对方在此设了埋伏,故意引人追来,大事不妙,不免心中不安;脚下迟疑不敢再进。

最矮的蒙面人一声长啸。拔剑飞扑而上,啸声、人影、剑虹,几乎同时到达,剑幻化数道银虹,势如排山倒海向千里飞虹攻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千里飞虹一咬牙,飞虹匕突然飞出,下毒手飞匕取命,先赚一个再说。

最矮的蒙面人突然向下一伏,冲势倏止,伏下的刹那间,大袖撤出一团银芒,一气呵成,似已事先有所准备。

千里飞虹身后迫来的一枝花也扶住止势,一骇道:“阴山四魔!”

飞虹匕蓦而失踪,怪响入耳。

最矮的蒙面人挺身而起,手中提着一张九合银丝特制的怪网,网内裹着飞虹匕,轻摇着九合银丝网怪笑道:“一切尽在算中,这把飞虹匕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费吹灰之力便而到手,妙哉!”

千里飞虹大骇,悚然后退。

最高的蒙面人叱道:“站住!谁敢违命,老夫活剥了他。”

镇八方到了,沉声问:“阁下亮本来面目,咱们有过节吗?”

最高的蒙面人拉下蒙面巾,露出鹰目勾鼻瘪嘴的干瘦,手抚鼠须冷笑道:“大魔呼延寿。你是甚么镇八方胡威么?”

镇八方心中一紧,但沉着地说:“胡某与诸位从未谋面,请教,诸位为何将在下诱来,可否加以解释?”

大魔怪笑道:“你,竞敢胁迫侮辱袖里乾坤。”

“哦!原来……”

“袖里乾坤乃是老夫的晚辈。”

“在下……”

“少废话!上前纳命。”

一枝花突然叫:“呼延前辈,难道忘了郝芸仙?”

大魔一怔,转首问:“说,你知道郝芸仙?”

“知道。”

“她是老夫故友的情侣。”

“她是胡前辈的义妹。”

大魔又是一怔,向镇八方问:“是真的吗?”

镇八方心中一宽,说:“当然是真的,郝义妹目下仍在舍下授徒隐居。”

“她目下很好吗?”

“很好,两月前,她重伤了孤魂孙秀……”

“哦!那是她的已有名份的份的未婚夫婿”。“因此,她甚感孤单。”。

大魔举手一挥,说:“你走吧,老夫放你一马。”

“这……”

“飞虹匕还给你的同伴。‘替我向郝姑娘致意。”

“谢谢。”镇八方客气地说。

“记住,不许你再打扰袖里乾坤,不然休怪老夫得罪你。”大魔冷冷地说,挥手赶人。

另一魔突然叫道:“那边有人躲躲藏藏,我去把他提来。”声落,人如劲矢离弦,向东面电射而去。

百步外,小绿扭头狂奔,奇快无比。

大魔知道难以追上,大叫道:“二弟,算了,咱们走。”

说走便走,向北泰然举步。

镇八方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经过这次意外,他对一枝花不再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臭面孔了。

回到凉亭,镇八方向千里飞虹说:“红绍魔女一直就跟在咱们身后,怎么不见了?”

千里飞虹余悸犹在,苦笑道:“也许仍躲在林子里。走吧,快离开这处险地。”

一枝花接口道:“阴山四魔一言九鼎,他们不会来找麻烦了。小辛庄在下有朋友,不如且到敝友处歇息,晚上再赶路,岂不两全其美?”

镇八方略一沉吟,说:“好吧,咱们就在此打扰贵友半天,晚上再走。”

“晚辈领路。”

主人一听来的是镇八方,颇表欢迎,将他们安顿在西院客厢。四间客房,绮兰独占一间。一枝花则与主人辛大爷叙旧,宿处安排在东院,但食罢各自安歇,淫贼却悄然到了统绿的客房。

绮兰已完全被一枝花所迷,甚至已有点神魂颠倒。这鬼女人上次与崔长春色水合欢,对床第间事念念不忘。崔长春一逃了之,她恨死了崔长春;鼓动乃父出面,发誓要将薄情郎捉住剥皮抽筋方消心头之恨。她不是甚么三贞九烈的女人,碰上了人才出众且会甜言蜜语的一枝花,情不自禁芳心暗许,加以对那次销魂蚀骨的云雨情回味难忘,像是干柴碰上烈火,那禁得起一枝花的挑逗勾引?

镇八方与三位同伴沉沉睡去,一枝花却与绮兰在客房中颠鸾倒凤男贪女爱,忘了晚上要赶路的事。

庄外的树林中,扮成小黑子的林玫云,躲在树下的草丛中,吃了一顿干粮,也沉沉睡去。

栾城,在府南六十里,小得很,城周仅三里余,是一座土城。城外围有四座堡,东十二里的堡称为城郎堡。

城北二十里的城上堡,是最大的一座堡,但人丁却最少,堡中零零落落住了六七十户人家。二十天前,堡东的殷实佃农李福的家中,住下了一位陌生人。

这天一早,三十余岁正当壮年的李福,在厅堂整理农具,向年方六岁的小儿叫:“小虎子,到厢房去请赵爷出来早饭。”

小虎子蹦蹦跳跳抢入厢房,不久奔出叫:“爹,赵爷不见了。瞧,这里有两锭银子。”

李福大惊,此道:“小虎子,你的皮痒了,竟敢动别人的银钱,还不给我放回去?”

两锭银子是二十两,这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哩。李福进入厢房,发觉客人确是失了踪,桌上,用木炭写了四个大字

“谢谢招待。”

显然,客人已经走了。

李福大惊,一个穷病潦倒的异乡人,失踪并不足奇,但却留下两锭银子,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城郎堡略大些,约有百余户人家,但由于不是交通要道,极少旅客往来,因此堡虽稍大些,反而显得冷清,堡中的一举一动皆难瞒人,陌生人经过,难逃地方人士的耳目,外人决难隐身。

堡四周是无尽的田野,堡内的住户全是殷实的农人,几个大地主是全堡的权威人士,豢养了不少奴婢,雇了不少长工。这是多姓堡,谁有钱有势谁就是大爷。

这天晚间,堡北三里地的一座守田长工住的哨屋,住进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田中的作物早巳收获,眼看要冬耕,因此哨屋不需人看守,正好成为浪人的临时居所。

一天、两天。黑衣人昼伏夜出,神出鬼没。

城郎堡可以称大的人,共有四名,号称四大金刚。他们是俞延年、任秋潮、袁百禄、柳仲谋。俞家田地多,任家在外做买卖财源滚滚,袁家曾任京官,柳家曾在府城开钱庄。各有千秋,都是腰缠十万贯的富豪,名头上,曾任京官的袁百禄是堡主,而实际大权在握的却是柳仲谋,论财势当然是柳家首屈一指,柳家的奴仆多至五六十名,不愧称鸣钟鼎食之家。

这天晚间月黑风高,天字中云层厚,金风呼啸,寒意甚浓,有云有风,地面上虽冷但不结霜。

全堡在沉睡中,只有三五声犬吠,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堡门的两盏气死风红灯笼迎风摇晃,这是唯一可看到的活的东西。

堡北犬吠声突然转厉,但住守夜的几个人闻声知警,急向堡北赶。

全堡大乱,所有的狗皆狂吠着向北街集中。

守夜的人赶到了,发现一群猛犬,正从北向南狂追五六头狐狸。狐狸无法逃入屋中,只好沿街向南逃命,几乎把全堡的狗全引来了。

有些狐狸逃入阴沟,有些被迫急了跳入种了竹篱的庭院。这可好,狗群分开设逐,闹得更凶。

巡夜的人弄清是怎么回事,只好用花枪木棍驱赶狗群,咒骂声此起彼落。

袁大爷的宅院在堡北,门子老王拉开边门,恰好看到两个巡更的人经过,跨出门外问:“咦!小七,怎么啦?象翻了天似的,怎么回事?”

小七摇摇头,说:“狗追出两只狐狸,没事,睡觉啦!老王。”

老王掩上门,一面上闩一面喃咕:“冬天快到了,狐狸不趁机猎食,雪下时岂不要饿死?但为何入堡猎食?怪事。”

蓦地,身后有入低声说:“哪一家古老大宅没有狐狸?少见多怪。”

老王大惊,转身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两眼发直。门廊的幽暗灯笼朦胧映照下,一个身材高大,穿了黑袍,戴了黑色蒙面巾的人,站在身后两尺左右,转身之下,双方已是贴身而立面面相对了。

“你……你是人是……是鬼?”老王骇然叫,“砰”一声响。背部碰在门上,其声沉闷。

黑影迫近,手一伸,便叉住了他的咽喉抵在门上,食、拇两指,压住了他的左右藏血穴,另一手压住他的胸膛,力道逐渐增加。

片刻问,老王昏倒了。

黑衣人将老王拖入门房中,带上门,悄然窜入院于,一闪不见。

四更天,门子老王悚然醒来,不敢声张,整夜提心吊胆睡不着,以为退上了狐仙,打算天亮后到土地庙烧香,求土地爷保佑。

天刚发白,内院里有人大叫:“快起来提成!老爷房中失窃,银柜被橇开了。

全宅哗然,全堡大意。

一整天,堡中的子弟四出追贼。但枉费心力,搜遍了附近一二十里,那有半个贱影?

袁宅失窃了大批金珠首饰,金银数百两,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窃贼是此中老手,门窗竟然没有留下撬动的遗痕,也没留下半个足迹。

唯一知道昨晚有人入侵的是门子老王,但老王却不敢声张,而且仍然相信昨晚碰上的是狐仙而不是贼。

第二晚,堡东隅的任家,门不开户不启,贼人搬走了不少金银。第三晚,堡南的俞家失窃。满堡风雨,人心惶惶。

夜来了,全堡皆在戒备中,年青子弟在街头巷尾埋伏,要捉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三更整,一个黑影现身在堡中心的十字街口,以轻灵无声的脚步,从容向堡西走,声息全无,像一个无重量的幽灵。

小巷口蹲伏着两个壮丁,等黑影来至切近,不约而同虎跳而出,单刀出鞘,花枪前伸,喝声震耳:“站住!什么人?”

黑袍人不加理睬,听若未闻,视若末见,飘呀飘地仍向西移,

花枪一抖,吐出一朵枪花,排空直入,“毒龙出洞”袭向黑影的胸口。

单刀势如疯虎,火辣辣地攻向黑影的背心了。

前后夹攻,街道窄小,势在必得。但黑影一闪即逝,鬼魅似的失踪。

次日一早,街头巷尾共躺了六个年青子弟,睡在街边象是死人,

堡西的柳家,被窃走了几件家传至宝。

第五晚,俞、任两家的马厩被人砍开,赶散了四五十匹马,马满堡乱奔。

连闹五夜贼,堡民心惊胆跳,夜不敢眠,不论老少,皆在房前屋后戒备,刀枪都磨得锋利。

但袁家的马厩,仍然被人砍开,纵出所有的马匹,三名管堡的人皆沉睡不醒,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北街袁宅附近的民宅,共有十四个人被击昏。这些人连人影也没看清,糊里糊涂便睡着了。

一早,胆小的人开始离堡,到邻村的亲友家中暂避,连素称胆气过人的俞大爷,也带了家小溜之大吉,到二十里外的县城避贼去了。

半天中,人走了一大半。

夜来了,家家闭户,鬼影俱无,狗全栓在屋内,城郎堡像是一座死堡,灯火全无,在秋风下颤抖。

黑影出现在西街,这次有脚步声发出。堡中的街巷,皆是坚实的黄泥地,脚步声沉稳响亮。

有人听到了脚步声,但谁也不敢开门出来察看。

脚步声渐渐接近了柳家高大的院门。

近了,到了院门外。

墙角闪出一个劲装大汉,飞纵而出。

衣抉飘风声大作,两侧的小巷口共抢出八个人。

“蓬!”一颗火弹在街心爆炸,火光一闪。

是蒙面黑袍人,站在院门口冷然屹立,火光下,全身皆裹在衣巾内,只露出一双大眼光芒闪烁,如同午夜朗星,阴森森鬼气冲天。

先跳出的大汉拔出鬼头刀,拦住去路沉喝:“朋友,亮万。”

黑袍蒙面人不加理睬,不言不动。

九个人将黑袍人围住了,大汉将刀引出又叫:“朋友,那条线上的?”

黑袍人仍然不予理会,目光移向大院门。院门闭得紧紧地,黑黝黝一无动静。

大汉反而感到心虚,色厉内荏地再问:“朋友,你有何用意?”

黑袍人有所表示了,举步迈进。

大汉退了一步,沉声叫道:“站住!你干什么?”

黑袍人又迈出一步,脚下沉实。大汉一咬牙,大喝一声,钢刀一闪,“力劈华山”抢先动手,沉不住气,也有点恼羞成怒。

黑袍人更快,象电光:一闪,突从刀下切入,左手疾伸,架住了大汉下砍的右手脉门,右掌发出如奔雷,“噗”一声响,劈在大汉的左颈根下。

“恩……”大汉闷声叫,.向下挫倒。

“当!”钢刀落地,铿锵震耳。

其他八名大汉大骇,猛地大喝一声,同向前冲,刀剑并举,齐向内聚。

黑袍人似乎不屑与这些人动手,一鹤冲天身形扶摇直上,跃登两丈高的院门顶,脱出重围。

院内人影急闪,上来一个人。

黑袍人大袖一挥,罡风骤发。

上来的人尚未站稳,“哎”一声惊叫,向后倒纵,仍落入院中去了。

黑袍人一闪不见,形影俱杳。

宅中大乱,有人叫:“他从东院走了,拦住他2!”

“啊……”东院传出惊叫声,有人被击倒了。

不久,宅内各处灯火通明。

黑袍人不见了,平白地失了踪。

五更天,柳宅的入以为黑袍入已经撤走了,戒备未免松懈了些。

马嘶声震耳,蹄声如雷,马厩又被人砍开了,赶出了所有的马匹。

次日一早,又有不少人离堡避贼。

辰牌末,五男一女踏入了西堡门,迎接他们的是一群看家狗和几个大胆留在家中照顾房舍的人。

他们是镇八方与一枝花五男和绮兰一女。镇八方一路入堡门,便感到有点不对,向千里飞虹说:“胜兄弟,你是否觉得这座堡有异?”

千里飞虹流目四顾,语气肯定地说:“不错,有异,象是座荒堡,这些人都惊惶万状,如同大祸临头似的。”

一枝花一惊;接口道:“老天!这里难道闹瘟疫不成?”

绮兰推了他一把,笑骂:“造谣鬼!不许胡说!”

一枝花脸上已变了颜色,惶然地说:“如果闹瘟疫,咱们岂不是往鬼门关里闯,找阎王爷结亲吗?”

“你胡说!”镇八方喝止。

一枝花却向后退,恐怖地说:“前辈如果见过被瘟疫灾祸袭击的地方,便知晚辈是不是胡说了。前辈,咱们赶快退出去,也许还来得及,犯不着在此地等死……”

“你还不闭嘴?”镇八方大叫。但他心中却在发毛,瘟疫谁又不怕呢?他口气硬心却害怕,又接上一句:“去抓一个人来问问。”

那年头、如果闹瘟疫,那还了得?人恐怕早就跑光了,千里飞虹不愧称老江湖,笑道,“不会是瘟疫,家家门前干干净净,没有香烛纸炭的遗痕,放心啦!”

说完,走近一间宅院,上前叩门,叫道:“里面有人吗?”

木门拉开,一个老年人伸出头来问:“爷台有事吗?”

“这里是不是城郎堡?”

“是的,你们……”

“请问老伯,贵地有一位姓刘,名清源的人吗?”

“他曾经在山西一带做过贩牲口生意。”

老人格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们这里没有姓刘的人,也没有人在外做贩牲口生意。”

“咦!那就怪了。”

老人不再多说,伸手关门。

千里飞虹目光一转,一脚踏住门限,门无法关上,向老人间:“且慢关门,你这里的祠堂在何处?”

“我们这里没有祠堂。”老人答。

“堡主是谁?”

“袁大爷百禄。”

“他的家……”

“在北面。”

“你带路。”

老人摇头,用手向北一指说:“你自己去,就是朱漆大门那一家。”

千里飞虹不再多问,众人转头,向不远处的袁家走去,仍然是干里飞虹上前叫门。

出来回话的人,是个中年壮汉,坚决否认堡中有姓刘的人。

千里飞虹不得不信,但不死心,向中年壮汉问:“你这里有客栈吗?咱们要在贵地落店投宿。”

壮汉笑道:“要到城里才有客店,诸位得赶快离开,这里闹了好几天碱,本堡的人几乎迁走一空,谁还敢接待外地人?”

“咱们找座庙歇脚总可以吧?”

“南面有座小土地庙,不能住人……”

“那么,咱们就借府上住宿一宵。”

“咦!这怎么可以?”壮汉讶然叫。

“咱们认为可以。同时、得请袁堡主传话给全堡的人,那位刘清源如不在日落之前出面与咱们见面,咱们便放火焚了你这鸟堡。

六个人强盗似的抢入门内,象一群凶神恶煞。

不久,话己传遍全堡。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城郎堡。更是纷乱,如同末日将临。

袁大爷当机立断,派人飞骑入城送信,由城里的有头面人物,催请知县大人发兵前来驱赶恶客。

申牌左右,县丞大人率领了八十名丁勇,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地赶到了城郎堡,围住了袁家。

但来晚了一步,在堡外负责监视的一枝花,在两三里外便看到了官兵的马队,先一步回到袁家报警,六个人离开了袁家,出堡南走了。

官兵在堡内各地布防搜捕恶客与飞贼,人心大定。

但堡西的柳家,反而显得气氛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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