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一颗湛蓝色流星划过。
阮望带着阿吉娜，一路穿过数千个小世界，在孵化层绕了个大圈，将无数打包好的记忆包发送出去。
当然，他设置了解封时间，以确保孵化层的人们不会立刻恢复记忆，闹出大乱来。
“阮望大人，那里！”阿吉娜指着斜前方出现的世界壁，提醒道，“离我们最近的崇高之孽就在那边，孵化程序已经启动了，快点快点！”
“……”
阮望偷瞄了她一眼，心里很想吐槽。
少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正在高速飞行，按你的人设，区区二阶实力，哪怕有永恒之月的系统辅助，也不太可能看得清方向的。
伪装满是漏洞呢。
但他没有出口揭穿，而是转向，朝着阿吉娜所指的方向飞去。
穿过世界壁，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陈旧的中世纪风格城市，或高或矮的木石建筑层层排列，围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
城中最显眼的，是屹立在最中央的，那座充满异域风情的高大城堡。
此时，在常人看不见的穹顶之上，一根倒悬着的金色圆锥已经垂下，尖头对准了城堡中间，蓄势待发，似在等待着什么。
阮望马上明白，真如阿吉娜所说的，这个世界的崇高之孽，已经临近成熟，即将“孵化”了。
他开启超凡视野，发现城堡里面，有一朵小小的火苗正在移动。
那是灵能的颜色，在这超凡绝迹的世界中分外显眼。
真奇怪……
“走吧，去看看。”
“噢！”
阿吉娜微微笑，松开了阮望的袖口，落地后又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跟着他往城堡里走去。
两人以不符合脚步长短的速度穿过了一道道关卡，没遭到任何阻拦。
倒不是因为阮望使用了什么障眼法。
而是这一路上几乎没有活人了。
墙上，地上，门上，到处都是红的，空气中的血腥味驱之不去，随处可见的人类残肢，足以说明战斗之惨烈，凶手之残忍！
“阮望大人，我怕~”
“怕就不要看。”
“好的。”
阿吉娜乖乖地应了一声，快步追上来，牵住阮望的手，闭上眼睛，将自己靠在他身边。
你这家伙，趁机揩油是吧？
硬了——拳头硬了。
阮望咧了咧嘴角，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真可爱，如果甩手拒绝，然后给她一拳，大概会哭很久吧。
还是算了，给美少女一点特权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继续。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最后几乎凝成实质，直冲脑门。
而阮望和阿吉娜，也发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那是一位穿着银白色铠甲，手执银色长枪的高大男子，不，它们现在都已经是鲜红色了，与他的披风一样——洗不干净的血浆将他包裹、浸染，宛如来自地狱的使徒。
他的步伐有些蹒跚，嘴角颤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如果视线能够穿透铠甲，更可以看到，那副铠甲下的身躯极其瘦弱，宛如枯槁。
但他的枪尖却始终向前，未曾垂下。
他的眼神中有光，糅合了勇气、不屈、正义等一系列美好品质，神圣而高尚。
名叫乔珈的骑士，正用自己最后的生命，践行曾所立誓的骑士之道。
唰！
银芒闪过，那名与他激战数个回合的敌人终于不敌，被他的枪尖撕成两半。
他快速抽回武器，又再次刺出，在半秒钟内，将对方的脑袋搅碎。
这样做，既保证了对方一定没有存活的可能，也将对方所受的痛苦与恐惧降到了最低。
“勇敢者，我敬重你，你值得没有痛苦的审判。”
骑士喃喃自语道。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对那些围过来，却手脚发抖，不敢上前的人劝诫道：
“迷途的人啊，若是没有阻拦在下的勇气，还请知返，在下此行只为除首恶，无心再造杀戮了。”
他的语言昂扬有力，却又非常温和，与他鲜血淋漓的外表形成了反差。
有人退缩了，慢慢放下武器。
然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骑士往前走去，人群也跟着分开，让出一条道。
“谢谢。”骑士说道。
这里是最后的防守了，穿过这门扉，便可到达他此行的终点。
“乔珈先生，领主大人他……在里面设了陷阱，还请来了好几位武艺高超之人，都是为对付您准备的。”人群中，一位少年忽然叫住他，说道。
“我知道。”
骑士停下脚步，目光柔和地看向那人，打量服饰，确认对方只是一位尚未通过考核的见习骑士。
“但骑士不惑，骑士无畏。”
“骑士可溶于火，溶于血，可为正义折断枪尖……以命守誓，永不言弃。”
骑士如此说道，像是在教导这位后辈。
“少年，骑士之道不是你的铠甲，不是你的武器，而是你心中的誓，那些你想守护的，立誓践行的初衷。”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缓慢，却无比坚定。
身后的见习骑士望着他的背影，有某种莫名情绪徜徉在心间。
他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他手抵胸前，做了个标准的骑士礼，为骑士送别。
“再见，您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事实上，不只是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或是听闻过骑士的大名。
乔珈，王国大名鼎鼎的传奇骑士，当世最强之人！
传闻，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恪守骑士精神，勇敢正直，不屈不惑。
传闻，他的品德无比高尚，温良恭俭，不卑不亢，就连最擅欺骗，最卑劣的小人，也会对他的赤诚报以敬意。
传闻，凡他所在的地方，正义的旗帜高扬，银色的枪尖下，邪恶无所遁形。
传闻……
曾经，他是一个象征，是骑士精神的具现，强大而高尚，魅力十足。
曾几何时，每一个向往成为骑士，或是豪杰的人，都以他为目标。
但是，风向总有变的时候。
几年前，乔珈的传奇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现的各种丑闻。
有人说，他仗着武力，轻薄了前任领主的千金，甚至逼得那位花季少女轻生而亡。
有人说，他买凶杀人，残害无辜，只为演一出惩恶扬善的戏码，壮大自己的英雄名声。
有人说，他包庇亲友，罔视法律，强行为死囚脱罪。
有人说……
乔珈，曾经的传奇骑士，陷入了泥潭。
起初，人们觉得那些是诽谤，是对那位骑士的污蔑。
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一个又一个“人证”出面，坐实了他的罪名。
再后来，更是由国王出面，亲自宣布，将撤销乔珈的骑士之位！
他的功绩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通缉令。
当然，乔珈身为当世最强者，区区通缉令根本限制不了他。
可是，坊间传闻中，他的形象与事迹却已经变了味。
凡他途经的地方，正义凋敝，冤屈命案频频发生，且最后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凡他接触过的人，都对外诉说他的无耻与卑劣，称他为恶臭的化身。
他的名声臭了。
不止如此。
后来有人见到他，发现他的魅力也不再如曾经那般。
他的身躯不再雄伟挺拔，而是变得干瘦，甚至有些佝偻；俊朗的容颜变得苍老疲惫，眼窝深陷；曾经柔顺的金发变得苍白、枯槁，像是脱水的老树根……
难以想象，那位传奇骑士，会落到如此境地。
于是，便有传言，乔珈之所以变成这病痨鬼般的模样，是因为他悔弃了骑士之道，上天降下的的惩罚。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不是么？
是这样么？
绝对不是这样的！
见习骑士保持着骑士礼，目光落在前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无惧无畏，不屈不折不惑，即便形如枯槁，双眼也如明镜般澄澈，他的语言中，饱含着信念与觉悟！
谣言不攻自破！
虽然只是初见，但见习骑士无比相信。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他仍是一名骑士。
他一定…从未失去过他的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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