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之后，我发现听觉变得更灵敏了，爷爷奶奶原本支吾不清的话语，我也听的更清楚了。
“告诉法官选爸爸，选爸爸……”或许正是这两句话，我才做出了后来的选择吧。
爷爷奶奶的声音让我内心难以平静，原本想闭上眼睛好好思考的念头也破灭了。
我睁开了双眼看向父亲。
他不在躲闪我的目光，而是用一种坚毅且强有力的态度回应了我，大概这就是安全感吧？
说实话，那个年纪的我在那种气氛下，非常紧张，紧张到想要尿尿。
（听到这里的清也突然有些内急，不知道为什么，听男人讲故事有种憋尿感，大概是他的桑心太沧桑了吧。
可是男人的嘴根本不停，连让他插言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也正常对吧，毕竟那个年纪现在法庭，怎么都会紧张才对吧。
“爸爸，爸爸。”我说了这两个字。
我发誓，我当初不是真的要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只是，被逼的很了，怕了，目中所看到的人就是我最向往的亲人。
话音落地之后，爷爷奶奶抱在了一起，我看的出来他们两个是真的很开心。
爸爸却并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我怀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想要我了。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爱我了，只是他爱妈妈更深一些吧。
他脸上是懊悔，是纠结，是痛苦……
大概他真的很爱妈妈吧。
妈妈则是痛哭失声，她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就在那个席位上，一点点的下滑。
没有人去搀扶她，没有人去安慰她，她孤身一人，倒下了。
那一刻她真的想过死这件事，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多余力气能支撑她站起来的话。
这事是后来她告诉我的。
我被带离了，法官并没有当着我的面宣判结果，大概是还要了解一下父母之间的纠纷与瓜葛吧。
结果在我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基本就尘埃落定了。
法院的判决书我也没见到，只是我住的屋子内，再也没了妈妈。
这个事情从离开法院大门的时候，就算是结束了。
爷爷奶奶闭口不提，父亲仍旧忙着他的生意，母亲的消息能传到我耳中的越来越少，大多还都是坏消息。
大概是被身边的人给过滤了吧。
否则，一个那么爱我的人怎么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坏人呢？
她偶尔能看我一次，最开始的时候，爷爷奶奶会尽力阻拦。
到后来应该是爸爸劝说的缘故，她再来看我的时候，就没有人再阻拦了。
说真的，我感觉那时候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父亲还是很久回一次家，母亲也是很久才见一面。陪伴我时间最长的还是欢欢。
只是家里的化妆品少了很多，掉落的黑色长发也都不见了，还有那股越来越淡的气味。
父亲的公司越来越大了，我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多了，我知道的奇怪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小霸王游戏机，街机机器，这些最初的电子产品摆满了我的屋子。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它真的能给我带来快乐。
伤痛永远都只是一时的，现实生活打败我的日子一闪而过，我再一次沉浸在幻想的日子里。
街头霸王，赛车，超级马里奥……一个个的出现在了我生活里。
我幻想我成为游戏世界里的主角，一路攻克难关，披荆斩棘。
我不再向父亲要电视里的周边，开始找他要最新的电子产品。
如果我父亲能多撑上几年的话，我可能就能成为第一批拥有私人电脑的孩子了。
游戏卡带，各种游戏机一下子充满了我的生活，我没日没夜的玩游戏。
还叫上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一起，电子鸦片有着它自己的道理。
爷爷奶奶相继离开，我一点悲伤都没有，虽然在葬礼上我也哭出了几滴眼泪来。
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反常，我最初以为是爷爷奶奶不在了的原因，也就没在意。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对于其余家庭的孩子来说，父亲回家的次数多才好。
但是对于活在游戏幻想里的我来说，父亲就成了那个打扰我打游戏的人。
我弄不明白从小到大都很少管我的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让我好好读书，让我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他还以克扣我零用钱和处理我游戏机这两件事来威胁我。
当然与之配合的还有他那突然暴躁起来的脾气。
记不清楚是因为害怕他暴起打我的原因，还是为了零花钱和游戏的原因，我开始改变自己的作息习惯，开始努力学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月或者是一年？反正我的作息是养成了，但是成绩还是和沉在深海的石头一样，一点动静都没。
这期间，还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妈妈把公司交给父亲，一个人南下去了。
后来她过得怎么样我也只能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关于她的住址联系方式我也无从得知。
母亲走之前，来家里陪我两晚，大概也是因为爷爷奶奶都不在的原因吧，否则按照他们的规矩就是——打死自己也不能让母亲再进家门。
她给我讲了很多，我那时候都十多岁了啊，早就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可是她仍旧在我睡觉前给我讲故事听。
像《狼来了》，《小红帽》这些，那么多年一尘不变。
我清楚的记得在她离开前的最后那天晚上，她给我讲的是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
对就是这个故事，我称它为离别故事。
“妈，你是不是不开心？”或许越是年少的人，第六感就越强吧。
没有人告诉我母亲要离开这件事，但是我就是感觉心里有些慌乱，就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妈妈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担心，这句话不无道理。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谁给你说什么了？”妈妈伸手顺了顺我的头发，脸上强装着笑意。
我摇了摇头，然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我听见了一声细小的叹息，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远的脚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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