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路拉回家，黄月珠气得要死。
她用力甩开丈夫的手，大骂道：“你就会欺负我，在你爹娘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当然不敢放了，现在是我求爹娘给口吃的，我还敢在他们面前放屁？不被他们轰走啊？”
二华子诙谐的语气让黄月珠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啦？”二华子挤眉弄眼逗自己媳妇儿，“笑了就说明不生气了，是吧？本来就是嘛，有啥好气的啊？你带富贵去屋里坐着，我拿点儿钱，把猪油给买回来。”
“为啥还要给钱啊？”黄月珠拉住丈夫的手，“刚才我都已经给你娘菜种子了，咋还要给钱？”
“菜种子？啥时候给娘的啊？我咋不知道？”
黄月珠纳闷道：“不是你让富贵回来和我要的吗？”
“没啊，”二华子一脸懵，“我一直在厨房里帮忙擀皮包饺子呢，哪有让富贵回来和你要菜种子？”
两个人几乎同时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他们儿子，“富贵，过来，你说说种子是咋回事儿？”
询问后，他们从富贵嘴里反复听到“姑姑”和“笔干”两个词，“种子换笔干，姑姑说哒！”
之前二华子就想问儿子“笔干”是什么东西，这会儿将富贵拉到身边，他耐心问：“富贵，你和爹爹说说，笔干到底是啥呀？是好吃的吗？”
“嗯嗯，比肉肉还好吃！甜甜的，香香的，脆脆的，超好吃！”富贵抿抿嘴，回味着饼干的味道。
听完他的描述，二华子猜测道：“不会是饼干吧？”
“饼干？供销社里卖的饼干？”黄月珠惊讶，“不可能吧？那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啊。”
“就是笔……饼干，”富贵拍着手，“饼干……”
他娘不可置信地张着嘴，用力推了推丈夫，“你娘从哪儿弄来的饼干啊？这也太奇怪啦！”
二华子猜那饼干应该和今天出现在灵宝屋里的酸菜一样，都是神仙给的，帮忙掩饰说：“可能是二舅给的吧，我二舅不是在厂里上班吗？”
“你二舅？”黄月珠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以前咋没听你提过你二舅？他在哪个厂上班啊？”
“县里的糕点厂啊，我娘那边亲戚多，四个舅舅，三个姨妈，我娘排第三，你没问，我也就没咋提过他们。”
黄月珠还是觉得奇怪，“就算你二舅在糕点厂，好端端的咋会给你娘送饼干呢？那东西多稀罕啊？”
“可能知道我娘多了个闺女，所以送了点礼吧，反正这饼干肯定是他送的，他们厂职工每月都有发饼干票，以前他还和我说过呢。”二华子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见媳妇儿还要问，他忙“哎呀”了一声，“总之这饼干被富贵吃到了，咱们也算赚到啦！”
黄月珠觉得他这话倒是没错，“也是啊，灵宝那丫头还挺大方的嘛，居然愿意分饼干给咱们家富贵吃。”
“那孩子之前还分糖给我吃呢，可懂事儿了，你是没和灵宝接触过，要不然肯定也会很喜欢她。”二华子说。
黄月珠嫌弃道：“说到底是被亲爹娘丢掉的丫头，不吉利，我还大着肚子呢，我可不想接触她，免得她把霉运传染给我肚子里的孩子。”
“啥霉运啊？你没见我爹娘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啊？又是狗肉又是兔肉又是白面又是酸菜的，还能吃饼干！”
这么说着，他皱眉问：“你是不是又和那个大丫娘混在一块儿瞎聊啦？刚才那些话是她和你说的吧？什么被丢掉的女娃不吉利啥的，你少听她说那些屁话！”
“谁和她混一块啦？她今天来拜年突然发神经，我才懒得理她！”提到刘大美，黄月珠还很生气。
二华子虽然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儿，但见媳妇儿气呼呼的样子，他顺势道：“我早说她不正常了！只要你和她断了来往，咱们家日子肯定能过得更好。”
之后他去他娘那儿买了两勺猪油，回家的路上撞见他大嫂，“咦？大嫂，你去哪呀？”
“去拜年。”方秀云右手拉着大儿子树根。
注意到二华子手里拿着搪瓷杯，她好奇地问：“这是啥呀？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装了点儿猪油，娘刚才给我的。”
二华子急着回家炒菜，没再和他大嫂多解释，“富贵娘还等着我呢，我先走啦，下午再带富贵去给你拜年。”
他走后，方秀云气道：“明明就能要到吃的嘛，你爹还说啥要不到，我看他就是拉不下面子！”
这么说着，她拉着树根的手继续往她婆婆家走，想着今天死皮赖脸也要弄点儿猪肉。
结果她刚走没几步，手臂被一把拽住。
大东子嘴里微微喘着气，气愤道：“你要去哪儿啊？一眨眼工夫你就不见了，你是不是又要去给我丢人？”
“我丢人？”方秀云怒不可遏，“我是去给两个孩子要吃的，你瞧瞧树根的眼睛都哭肿啦，他们想吃肉，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弄到肉给他们吃！”
树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哭了起来，“猪肉，娘，我要吃猪肉，呜呜呜……”
他娘急忙安抚，“树根不哭啊，你爹不管你，没关系，你还有娘呢，娘这就去给你要肉吃！”
“我说了娘不会分肉给咱们的，你去了也是丢人，”大东子拽着他媳妇儿，尽量耐着性子说，“肉已经被孩子烧坏了，今年没肉吃了，你咋就听不懂我说话呢？”
“瞎说！你二弟都要到了猪油，你咋就要不到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死要面子，你说说你面子值几分钱啊？是孩子的身体更重要还是你的面子更重要？”
大东子愣了愣，“啥？老二要到了猪油？”
“是啊，刚才我亲眼瞧见的，一大罐猪油呢，”方秀云说，“今天你要么让我去找你娘要肉，要么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你自己选吧！”
想到爹扇自己的耳光，大东子脸颊还隐隐作痛，他觉得他爹娘疼他几个弟弟和灵宝，唯独不疼他。
心里发酸，他咬了咬牙，说：“那你回娘家去吧！”
“啥？”方秀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红着一双眼睛，梗着脖子道，“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带着孩子回娘家吧！”
“好、好哇，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愤怒地说完，方秀云拽着大儿子回家，打开衣橱，开始收拾东西，“我告诉你，你别来找我，你就算用八抬大轿来接我，也别想我跟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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