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陶伯仲的房间，唐海秋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之前她被屠占魁掳去，未曾有过这种凄慌之感，不知为何，今天，她觉得害怕。
陶伯仲亲手端着酒壶酒杯进到房间，一股酒香首先破空传来。
唐海秋一个激凌坐直身子。
“没事，是我，小秋儿。”他突然改了对她的称呼，她只觉更加可怕。
“你，放我走。”她说。
“既来之，则安之。”陶伯仲的笑也是阴柔的，“何况，我不会伤害你的，小秋儿。”
他走过来，捏起她柔软的小手：“手这么凉！哎——来，坐下！”
他按坐了她，自己紧贴她坐下去，伸手去倒壶里的酒。
“来，睡前饮上一点，睡个好觉。”他笑着说。
海秋先是饮了一小口，而后突然拿起酒壶勿自添满，大口饮下一杯，又要伸手去倒。
“不不！”陶伯仲按住她的手，用关心的口吻道：“酒虽好，不宜多饮，会伤身，这一杯多，已足够。有没有觉得身上热？热了就好，刚刚好。”
海秋不说话，讷讷坐着，冷着脸看向前方。
这一杯下去，一股温热立即涌上全身，只是还不够壮胆，可是她夺不来他的酒，也不想因夺酒再与他有肌肤接触。
“好了！”他拍拍手着人进来端走酒具，笑着道：“来吧，我陪你聊聊，好吗？”
她能赶得走他吗？不能。
“什么时候让我走？”她问。
“小住几天，什么时候想走就什么时候走，我不会拦着你的——这里，你来去自如，好吗？”
“陶伯仲，你这样做，对我来说，没有用。”她看向他，一字一句，只怕他听不清楚。
“对我来说，就这样看着你，就已经很知足。”他不急不躁地道。
“嘭嘭！”外面的敲门声很是儒雅。
“什么事？”陶伯仲向外严肃问道。
“大帅，请您出来说话，好吗？”
“我去去就来，小秋儿，你好好休息，好吗？”转脸向海秋，他又是一脸柔情。
她怀疑，他怎么能变换的那样快，事实无可争辩，前后就是他一个人。
陶伯仲走了出去，顺手带上门，但海秋仍是清楚听到他讶异地一声“什么！”
他的影子朝她所在的屋内望了望。
紧接着几声零落的枪声，由声可辩响在院外。
海秋霍地站起身，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有预感，这枪声一定与她有关。
院外。
阎居豪的站在陶宅门口，面色冷清，怒目阴郁。
“长官，要撞门吗？”小钉子请示。
“撞！”
“不必！”里面有人应声，陶伯仲由打开的门内走出来。
“陶伯仲，你应该知道阎某人登门的目的！”阎居豪沉声道。
“阎长官前来，有失远迎，快请进！”陶伯仲伸手做请。
“大帅——”陶伯仲手下觉得不妥，被陶伯仲伸手阻止。
阎居豪跨步入院，挥手道：“给我搜！”
陶伯仲的院子顿时闹腾起来。
“阎长官，您这是为何？”陶伯仲略显焦急道。
阎居豪并不理会，亲自挨个房间搜查。
这对昔日战场上的劲敌，此时面对面，不是因为信仰分外眼红。
没有硝烟的厮杀更为凛冽。
唐海秋试着推门，门居然没锁。
她跨出房间，却不分东西南北，这个宅子太大，夜晚中的她，迷失了方向。
她像走迷宫似地，一进一进的绕。
“秋。”
一个字，一个声音，她太熟悉。虽然，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她都觉得他已经叫了她好多年。
唐海秋的脚步戛然而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转头，面向他。
他向她张开双臂，等待她飞奔而来，撞入他的怀中，撞给他一身温软。
她喜极而泣，入他怀中。
“别怕，我在。”他捧着她的头，轻声说。
“嗯！”她仰头望着他，确定地点了点头，再次扑入他怀中。
“我知道你会来！”她哽咽轻喃。
“我们走！”
他拥着她转身就走，正迎上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宅主陶伯仲。
“噢，原来你们认识！”陶伯仲笑道。
“不！”阎居豪道：“她是我的女人！”
“拒我所知，阎长官还未有成家吧？”此时的陶伯仲看起来像个慈和的长者，未现怒颜，平静依然：“阎长官有个童养媳倒是陶某知道的！”
“陶大帅对阎某调查的倒是仔细——”居豪笑了一笑道：“那么陶大帅可知，阎某的童养媳正是我怀中的这个，唐海秋！”
“噢，原来如此——”
“啪！”一声枪响破空传来，紧接着，是子弹穿进肉体的声音。
阎居豪的身子向前一个趔趄。
小钉子手疾眼快，一个旋转以肉身挡住阎居豪后背，所有士兵向后方开枪。
“居豪！”海秋尖啸一声，一把扶住他，眼看着后背血液汩汩渗出。
“陶伯仲！我跟你势不两立！——走，我们走！”海秋大声叫唤着，扶着阎居豪出了陶宅。
坐在车子里，唐海秋用手捂住阎居豪的伤口。
“阎老二，你不会死的，别怕，有我在呢！”海秋如此说着，却咬着嘴唇流下泪来。
她在，她能做什么？她能帮他顾家，帮他筹粮，帮他应付各路人等，她能救他的命吗？
“阎老二，你不会死的是不是？”海秋隐忍着哽咽问道：“你不能才说完爱我就离开我的，对不对？这辈子我还没跟你做成真正的夫妻呢，你可别一下子给我推到下辈子去！我会恨死你的！你知道不知道？啊？你倒是给我句话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在听你说啊！”他突然说话，语气中透着笑意。
“那我说的事能答应我不？”她问。
“什么事？”
“就是——别死啊！”
“我好好说着话，怎么会死？”
“噢，那算你答应了。答应了就好，就好！”
“难道，生死都是由我说了算吗？”
“当然，你是活阎王啊！”
“不，有你在，我就不会死。”
……
狗粮撒了一路，阎居豪的困意全被打消，他明白，这是唐海秋对他的体贴——她那么怕他死掉。
他的内心一动。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因她感动了。
医院里，医生取出他的子弹，为他做了包扎。
伤的是后背右侧，伤口并不深，他只是失了些血，并无大碍。得知此番情况，唐海秋放下心来，守着睡着的阎居豪，不知几时自己也睡了过去。
阎居豪于浅睡中醒来，他爬起来坐起，蹑手蹑脚下地，将趴在床沿的唐海秋慢慢抱到床上，盖好薄被。
“长官！”小钉子轻唤一声。
阎居豪做出禁声的手势，与小钉子一起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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