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容玉的工作室，南颂和容玉也聊着宋凡。
听容玉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说宋凡自始至终没给容师傅什么好脸色，南颂却忍不住发笑，“难得有一个人帮我一起怼你爹。你那个爹，不是我说，有时候就是欠怼。”
容玉面容平静，她已经长大了，再谈到父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紧抿着嘴不想说话了。
“还好，他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
容玉这是真心评价，毕竟放在以前，如果宋凡像今天这样对他出言不逊，依照他的脾气，势必要发一发威的，虽然他打不过宋凡，但也会不管不顾地上前给宋凡两下子。
宋凡怼他归怼他，但总不会跟一个长辈动手，是一定会吃亏的。
她爹今天能忍住，也实属不易了。
“人老了，年轻时的心气总会消一些。”
南颂抿了一口徒弟给沏的茶，容玉泡茶的功夫是她一手教出来了，酒半茶半，茶永远是七分满。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容玉微笑着对南颂道：“可师父您就一直不会老，心气也一直都在。”
“不老吗？”
南颂轻抚了下眼角，“眼角都有皱纹了，青春岁月一去不返哦。至于心气嘛，心不死，心气就一直在，只是比起年轻的时候，确实差一些。很多事情，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去计较了，看开了许多。”
容玉轻轻点点头。
“你爸这个人，有的一副好手艺，难免恃才傲物，年轻事情脾气不可一世，也只有你妈受得了他。”
南颂和容师傅年轻之时就认识，虽然一个是雕玉的一个是雕木头的，但也时常会切磋。
谁都瞧不上谁，都觉得自己雕的是最好的。
容玉虽然对妈妈的印象不够深刻，却也知道妈妈脾气很好。
她的性子，其实更像父亲一些。
“过刚易折。”
南颂道：“当年你祖父要给你爸妈包办婚姻，你爸不肯，跑了出去，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打拼，又不愿意靠家里的名气，没少受冷落，也没少被欺负，曾经差点被人打断手。最后，还是你妈妈找到了他，劝他回去，说天大地大哪好也比不上家里好，婚可以不结，家不能不要。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爸还真香了，跟你妈妈结婚之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甜蜜，天天秀恩爱。”
容玉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深厚，以至于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从未想过再娶。
周围有朋友劝他再找一个，他能拿斧子将人给赶出去，“再娶，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了。”
“你爸不再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南颂道。
容玉沏茶的手一顿，抬眸，“我？”
“嗯。”
南颂道：“他怕你被后妈欺负，怕你们处不好，你就更不喜欢在家待了。”
容玉神情一怔。
她以为父亲不再娶只是因为母亲，没想到他还会顾虑到她的感受。
“你爸是爱你，只是不会表达。”
南颂轻叹一口气，“当年你师爹和哪吒也是这样，两句话说不好就要吵起来，谁也不肯让步。你也知道，哪吒从小就跟他大舅舅亲，这次大哥回来，哪吒也几乎天天陪着他大舅舅，完全目中无爹，给你师爹气够呛，老坛醋又掀翻了。”
容玉不禁失笑。
“反正你爸这个人，容易真香。”
南颂跟容玉分析着，“别看他现在这么不喜欢宋凡，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上了。”
听师父这样说，容玉就想起了父亲离开的时候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个宋凡，其实还可以。”
当时她还纳闷父亲前后态度怎么变化那么快，难不成他这就真香了？
“你和宋凡的事，你怎么想的？”南颂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想和容玉聊聊这件事。
得知容师傅要把二郎神和容玉撮合到一起，她就绷不住想骂人了，这不是乱来吗？
九儿夸张道：“妈，这事您再不赶紧管管，玉姐和凡哥就真的要成一对苦命鸳鸯了！”
小十也在旁边疯狂点头。
南颂心道：确实得管管了。
容玉内向，有什么情绪总往心里埋，很少会对别人说什么，南颂若是不问她，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跟她去袒露心迹的，在玉雕的事情上，容玉从来没让南颂操过心，工作上容玉永远是一丝不苟，不用她这个当师父的敲打，她自己都能给自己逼到一个极限的程度上，有时候为了完成一个项目能熬几天不睡觉，反倒是南颂怕她伤身，总让她别把自己熬的那么辛苦，南颂最担心的，是容玉的感情问题。
“师父，我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玉跟南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向冷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不知所措，看得南颂心口一疼。
她第一次看到容玉类似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是若干年前她打的她的时候。
容玉跟二郎神和九儿他们不一样，从小就聪慧懂事，南颂跟她动手的时候不多，那一次还是第一次重责她，为的是她一个人跑到地下拳场打擂台，一人单挑若干人，然后带了一身伤回来。
南颂那次是真的被容玉给气到了。
看到她身上伤的那一刻，南颂那股子火气烧起来，恨不得重出江湖去拳场把那些胆敢伤她宝贝徒弟的人通通打死！她也差不多是那样做了，在宋凡掀翻地下拳场的若干年前，南颂就亲自掀过一次。
容玉知道她生气了，伤好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她的书房跪了。
南颂也没跟她客气，藤条都打弯了，屁股到大腿落了一片红棱子，有好几处都冒了血点。
那片伤看的南颂都心疼，容玉却全程挺着，一声不吭。
南颂以为她在跟她赌气，容玉白着脸说“没有”，然后拉拉她的衣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师父，我错了。别生我气，好吗？”
那次打完容玉，南颂在房间一个人哭了好久，她是真的后怕，也是真的心疼。
她和容玉，既是师徒，也是母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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