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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仓促的邂逅之后,莎拉那丰腴的身影和带着惊慌的媚眼便在安格斯那颗铁石心肠里挥之不去。他生平第一次,动用了些微“特权”,私下里找人打听了一番这个女子的来路。
当得知她是纺织工坊里的一名女工,丈夫在两年前一次意外中去世,如今独自支撑着家庭时,安格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她寡居境遇的些微怜悯,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的窃喜。
从那时起,向来以军营为家、视烈酒为唯一爱好的这位军团副长,往工坊区跑动的频率莫名高了起来。他常以查看出自纺织工坊的士兵新衣质量、督促工期为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莎拉的身边。
起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上几眼,后来便尝试着搭话,从询问布料染色,到关心工坊经营,话题生硬却足够真诚。
莎拉起初对这个气势慑人的高阶军官颇为畏惧,但接触下来,发现他虽有军人的粗犷,言语直接,却从未有过任何轻浮之举,反而在力所能及处默默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帮忙搬运沉重的染缸,催促政务府吏员将这里急需的染料送来。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双方都是经历过世事的人,谁也没有轻易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安格斯不善言辞,莎拉则因寡居身份而格外谨慎。但藏在彼此内心的好感,却在一次次看似不经意的相遇和简短的交谈中,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滋生,日渐加深。
安格斯心疼莎拉独自操持的辛苦,时常会接济她。有时是带来的肉食,有时是几块从城买来的适合做冬衣的厚实布料。他的方式直接,甚至有些笨拙,从不言明是赠与,只说“多了,吃不完”或是“用不上”。
莎拉起初推辞,但在他不容置疑的态度下,也只好感激地收下。这个出身平民、见惯世情炎凉的寡妇,能感受到那份粗糙外表下的细心与真诚,心中对安格斯的畏惧早已化为日渐加深的好感与依赖。
当南境战事爆发,安格斯随军出征。离别在即,那未曾言明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安格斯在出发前,找到莎拉,只硬邦邦地留下一句:“等着,我会写信回来。”而莎拉则红着眼眶,将一双连夜赶制的、厚实的羊毛袜塞进他手里。
在烽火连天的南征岁月里,两人保持着书信往来。安格斯的信简短如军报,多是报平安,偶尔提及南方的风物,字迹粗犷;莎拉的回信则细腻许多,讲述工坊的琐事、山谷的变化,叮嘱他保重身体。这些跨越战火的信件,成了连接两颗心的坚韧纽带。
当胜利的旗帜插上米兰城头,启程返回山谷的途中,骑在马背上的安格斯,抚摸着莎拉最近一封来信,听着车轮碾过道路的辘辘声,心中已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用这场胜利作为聘礼,不再犹豫,不再等待,他打算就在这次回去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正式向莎拉提出,将她迎娶过门,让这位坚强又温柔的女人,成为他安格斯名正言顺的妻子。
骑马走在人来人往、道路交错的工坊区,四周是叮叮当当的锤击声、纺机的嗡鸣以及工匠们的吆喝,一派繁忙景象。然而,安格斯那颗在万军阵前都稳如磐石的心,此刻却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手心甚至微微沁出了汗珠。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左右环顾,像是侦查敌情一般,警惕着可能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的、军团里熟识的面孔。若是被那些家伙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马鞍上还挂着一袋礼物,一脸“鬼祟”地往纺织工坊跑,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即便是路上遇到相熟的工坊区管事恭敬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紧绷着脸,默默地快速点头应答,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便催促着马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脱离这里。
他骑马走过一座横跨在水渠上的木制桥梁,桥下流水带走了些许初夏正午的闷热。左转穿过一片炊烟袅袅的低矮居住区,空气中弥漫着午餐的香气。再往东走上一段铺着细碎石子、相对僻静的道路,那座熟悉的、高为两层的纺织工坊主体建筑便赫然映入了眼帘。
看着那熟悉的门廊和窗户,安格斯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有些过快的心跳。他勒住马缰,放缓了速度,目光紧紧锁定在工坊那扇敞开的大门上。
看着不时有织工抱着布料或线框从里面进出,他的心情愈发复杂——既渴望下一秒就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又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照面会让自己措手不及,失了方寸。
这种陌生的踌躇感让他有些烦躁。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随即故意扭开头,假意四下瞥了一眼道路两旁,让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去死死盯着那扇仿佛有着魔力的大门。
他伸手又摸向腰间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才让他激动的心稍为平静一点。可目光,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回工坊的入口。
“安格斯大人!”
就在安格斯心神不宁、目光游移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仿佛一道惊雷,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炸开。这位沙场老将竟被吓得一个激灵,险些从马背上跳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像是要撞破胸膛。
他猛地转身,眼神中带着一丝未褪的惊慌望去,只见纺织工坊的管事汉克正提着一大桶沉甸甸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深蓝色染料,咧着嘴朝他走来。
“汉……汉克。”安格斯稳住心神,有些生硬地回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符合他身份的严肃表情。
“安格斯大人,您刚回来怎么就有空到我们这满是线头和染料味儿的地方来了?”汉克放下木桶,用粗布手帕擦了擦汗,热情地寒暄着。
安格斯含糊其辞地解释道:“嗯……例行巡查,看看……看看新一批军服布料。”
汉克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在安格斯脸上转了一圈,又瞥了瞥他马鞍旁那个显眼的布袋,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促狭问道:“安格斯大人,您该不会是……专门来找莎拉的吧?”
“胡说!”安格斯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连连摇头,眼睛瞪得溜圆,带着几分被戳破心事的慌乱,“我找她做什么!我是来巡查工坊的!”他生怕自己那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思,被这个精明的老家伙一眼看穿并嚷嚷得人尽皆知。
汉克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明显经过打理的安格斯,嘿嘿笑道:“我的大人哟,您就别瞒着啦!我们纺织工坊里,谁不知道您安格斯大人看上莎拉了?您之前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每次眼神都往莎拉身上瞟,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安格斯听得面红耳赤,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枉,嘴唇翕动着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最终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噜声,梗着脖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样颇为滑稽。
汉克见好就收,知道这位军团副长面皮薄,不能再逗了,便提起木桶,朝着西边河道的方向努了努嘴,甩下一句:“行行行,您说是巡查就是巡查。不过呢,莎拉这会儿可不在工坊里,她去西边河边漂洗刚染好的布匹去了。”
说完,管事提着木桶,笑着与安格斯告别,转身走回了工坊。
安格斯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待汉克走远,他才猛地回过神。
“河边!”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再也顾不上什么巡查的借口,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用力一踢马腹,朝着西面河流的方向加速打马而去,马蹄在碎石路上溅起细小的烟尘……
…………
几分钟后,安格斯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通往河边碎石滩的小路尽头。他勒住战马,轻巧地翻身下来,将马缰牢牢地拴在路边一棵柳树的树干上。
为了给莎拉一个惊喜,他用左手压住腰间随着身体晃动的短剑剑柄,半弯下他那魁梧的身躯,借助河岸边稀疏的灌木丛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河边那个身着朴素灰色长裙、正蹲在水边的熟悉身影摸去。
此时,莎拉正背对着他,专注地蹲在清澈的河边,用力漂洗着刚刚染好、颜色鲜亮的布匹。她将布料浸入水中,反复揉搓、摆动,激荡起的哗哗水花声和潺潺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完美地掩盖了安格斯那尽可能放轻的、踩在碎石上的细微脚步声。
安格斯的心跳如同战鼓般擂动,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接近。当走到莎拉身后仅一臂之遥时,他停了下来,缓缓直起身。他先是飞快地、有些笨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袍服上因骑马而弄出的褶皱,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快要冲出喉咙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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