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莫少璃用怀疑的目光看他时，沈策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不过只一瞬，也释然。.
小七终究年纪还小，会胡思乱想也不怪。
此时他见莫少璃认真着神情一本正经沉思的模样，知道她定然又在多想。
“没有谁指使，是皇自己。”他道，“皇自去年冬天和丘广寒深谈几回已对他心有信服，这次太子册立过后对他更加宠信，也是这阵子你我忙于婚事，太子也忙着接手朝政，都忽略了皇和他。
前段日子，皇频频召见丘广寒，坐谈论道，听他说得多了，渐渐信起了那长生不老之术，一来二去便让丘广寒给他炼起那丹药来。
你也晓得，丘广寒最经不得别人夸他丹药炼得好，此次还又是出自皇之口，他自然不会拒绝。从皇宫回到白云观，他竟真的轻重不知尽心尽力地给皇炼制起丹药来。
原本，以丘广寒炼制丹药的能力，做出来的丹药即便给皇吃了，应该也不会有甚大问题。却只因为皇求仙求道心切，竟不顾丘广寒所叮嘱他的那丹药饮用的法子，在食用时自己加了份量，而后……”
“吃得晕倒了？”莫少璃接口道，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以为事情扑朔迷离，不知会牵扯多少阴谋阳谋，却原来，真相竟是如此这般的让人无语……她还真是，想多了。
“皇现在怎样了？”她问道。
沈策道：“从午后醒来后，到晚间再无甚么异常。之前我从太子东宫回府前，宫里传去东宫消息说，皇今晚用过晚膳后已在乾清宫早早歇下。”
“这么看来，皇身子应该是暂时无忧了？”莫少璃道，“可他手里那些丹药……”
信仙信道的事素来容易狂热，而宋渊在这方面又是有“慧根”的，不然也不会前生今世都吃了丹药。他已经如此这般了，那些丹药若继续留在他手里，只怕早晚还得吃晕过去。
沈策道：“我已写信给程诺，将事情的始末对他说了一遍，也请他让丘广寒再炼制些和皇手里那丹药外表相同的温和补药来，等他送来后再让皇身边的刘公公设法给皇换掉也是了。”
莫少璃：“……”
程诺倒也罢了，沈策和他那么熟，程诺也知这其利害应该会帮这个忙，可沈策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连皇身边的刘公公他都能指使得动，敢在皇眼皮子地下弄鬼了？
沈三爷这也是，手眼通天了！
不过，这偷天换日的法子用来应对宋渊那热切的求仙之心，倒也不失为策。如此一来，也免得沈策和宋恒劝说宋渊不动，却被他疑心他们两个别有心怀，是想要阻了他的长生不死路。
“只这法子一时用用倒也罢了，却终不是长久之计。”莫少璃想了想，又说道。
丘广寒有能耐不假，医术高明是真，但那老头的脾性……却并不是个十分靠谱的人，说不定这会儿他帮着沈策弄了假丹药糊弄皇，下一刻又会被宋渊糊弄着又炼制出更有“仙力”的丹药来。
“此事我也正想要和你商议。”沈策道。
“和我商议？”莫少璃疑惑地看他。
她从去年以来，已不再参与朝廷里的事，这事儿，似乎和她并无关系啊？
但也只瞬间，她却已明白过来，说道：“你想要釜底抽薪，让丘广寒离开凤栖山？”
果真到底莫小七，不用他开口便已能知他心所想！沈策点头道：“我正是此意！程诺那边方才我已写了信去问他，只不知你留丘广寒在凤栖山白云观可还有未尽之事？”
“未尽之事……”莫少璃说道。
倒也不能说还有。
本来，她让程诺把丘广寒从昆仑山请来留在凤栖山目的是给宋渊治疗头疾，同时防范丘广寒如前世般落在宋恪杜兴手里被他们利用。
如今这两样虽然都算不得做得尽善尽美，却也基本完成。此时让丘广寒离京，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只……不知为何，莫少璃觉得此让丘广寒离开，总有种说不清楚的不妥当在里面。
可若让她说出来究竟是什么的不妥，她一时却也说不出来。
也许，这种感觉，只是她作为女子的直觉。
只这种直觉，她此时却无法拿来作为反对让丘广寒离开凤栖山白云观的理由，毕竟眼下情形，让丘广寒从宋渊视线里消失，是杜绝宋渊继续沉溺修仙求道的最好办法了。
沈策倒也并不急着催逼她，不紧不慢地吃着，静静地等着她自己决定。
最终，莫少璃说道：“让他走……也好罢。”
为给宋渊续命和助宋恒争储，她强留丘广寒于凤栖山多年，已然尽力，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沈策点头：“如此，我再写了信让惊云送去给程诺。”
莫少璃默默着，没有说话。
次日，程诺信来，问她关于丘广寒的去留的话。
莫少璃打开信看过后，沉默了很久。
程诺在信，不仅问了她可不可以让丘广寒离开凤栖山的事，也还……表达了他自己的去意。
他说：“……离开昆仑十数年，近年来常会忆起山那儿时的岁月……如今姑娘万事皆定，正是在下归去之时……从今以后，有沈三公子在姑娘身边，我，也可安心离开了……”
“他，终要离去了。”不知对着那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多久，莫少璃低叹一声说道。
虽然，从认识程诺始，她已早有准备，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可真到了这一天来临，她方才发现，她是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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