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震惊。
自己的终极对手夔公子，竟然是精神分裂症？
或者说，夔公子是个疯子。
给自己点烟时，我的手都在颤抖。
一旁的马九妹都看在眼里，她的嘴角似乎有着莫名的微笑。
我悠然吐出烟气，冷声问道：“很好笑吗？”
马九妹面色凝重，轻柔道：“有点好笑，让你跟夔公子过招，就像是让重量级拳王跟黑猩猩过招。你是男人里面的强者，可对方是个可以不计后果的禽兽。”
“九妹，你说的对。如果夔公子弄死了我，任何层面都拿他没办法，但我如果弄死了夔公子，恐怕会天崩地裂。”
“唐海潮，你永远都不能对夔公子动杀心，否则到头来杀死的只能是你自己。
你可以愤怒，你可以不甘心，但是面对夔公子，你几乎无法扬眉吐气。你要做的就是，为了生存，跟不同的势力周旋。”
马九妹看着我，说了很多。
我的心，愈发消沉。
沉默良久，我叹息道：“看明白了，我的命运不怎么样，很累，很苦。”
马九妹钻到了我怀里，柔声道：“你说错了，其实你的命运很甜蜜，很刺激。
你已经拥有的物质和精神，远远超越了你的段位，所以你只能去面对纷乱的人与事。
不要消沉，你要振作。走吧，陪你去八楼，看看萧寒。”
马九妹把我拽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从六楼来到了八楼，走进了某个房间。
萧寒匍匐在沙发上，难以言喻的狼狈。
萧寒并没有昏厥，知道我们走了进来。
但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我们。
我蹲在了地上，伸手轻轻触碰萧寒的脸，她这才睁开了眼睛，恐惧的看着我。
“萧寒，就现在，你没法施展媚术了，原来，你是如梦如幻的红手绢，现在，你是千疮百孔一块布。知道吗，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
“知道。”
萧寒眼神空洞，有气无力说着，“他们一定来过了，试图带走了我。”
“你说对了，蓝海鲲带人来过，希望我把你交给他们。我说，你已经搬走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救我？”
萧寒忽而有了力气，坐起来，疑惑的看着我。
“两个原因，第一，你是我的老同学，我谅解了你的过错；第二，我就不想让那帮孙子如愿。”
“非常感谢。”
萧寒跪在了地上，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片刻后，她满脸的泪水，又说，“可是，我躲在这里，活了下来，我妈怎么办？他们会把我的母亲大卸八块，然后烧成灰，洒在某个海域……”
“你妈在哪里？”我试着问道。
“我妈名字叫萧秋露，兰花门烟花女，在人间天堂派对任职。”
萧寒亲口说出来的内容，与之前破烂谭提供的信息，一般无二。
“你妈在人间天堂派对，负责什么？”我心里有谱，但还是想听萧寒怎么说。
“负责培训烟花女，供人享受。”
“经常去人间天堂的，都是什么人？”我问。
“非富即贵的人，具体都有谁，我不知道，因为走进去的顾客，都会戴着面具。他们挥金如土，他们肆无忌惮的疯狂，但是没人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明白了。”
我很沉重，也很悠长的叹息，“我以德报怨，救下了你，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外面的人就奈何不了你。
至于你的母亲萧秋露，恐怕谁都救不了她。她背后的人如果去处置她，我们干涉不了。”
“唐海潮，求你……”
“闭嘴！”
我冷声道，“如果你不甘心，或者你不想独善其身，不想一个人苟活下去，我可以把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救我妈，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我这边，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如果你妈运气足够好，或者她提前给自己留了退路，她自己倒是有可能逃离火海。”
我和马九妹离开了萧寒所在的房间。
走在走廊里，我脑子里都是萧寒狼狈的样子，绝望的眼神。
我轻声道：“你说，是谁把萧寒这么好的女孩，引入了深渊？”
马九妹不屑道：“萧寒没你想的那么好，这女孩一看就不安分。可能从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浪了。
之后，肆无忌惮的叛逆，一直延续，然后，就遇见了能够带她走进深渊的人。”
我开始回忆，中学时代，萧寒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我说：“萧寒很漂亮，是个体育特长生，很泼辣，很爽朗，经常跟男孩打闹，但是她不堕落。谁如果摸了她，会被她一脚踹飞呢。”
“呵呵……”
马九妹笑着，“看你的表情，听你的语气，你心里充满了美好的回忆啊。
如果说，萧寒足够好，那么带她走进深渊的人，只可能是她的母亲萧秋露。
萧秋露是什么，兰花门的烟花女啊，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卖艺也卖身的高级婊子，而萧寒，就是个婊子养的女孩。”
“好吧。”
我几乎无话可说。
马九妹话说的不好听，但是很现实，符合萧秋露和萧寒的身份与经历。
从江湖会馆走出来。
眼前的风景有点开阔，可我心里却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小路。
心里的小路，逼仄，崎岖，没有尽头。
马九妹问道：“你又在担心自己旗下的员工？”
“是。”
我沉声道，“哪怕巨浪公司一个最普通的员工，因为我而受到了迫害，我都会内疚一辈子。
人家在我的公司上班，是为了赚钱生活，不是为了遭遇不幸。”
“蓝海鲲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你想用到马家的人手，随时可以啊。”
马九妹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微笑很甜糯。
可我的心里，不是一般的纠结。
我都把佟氏杏林堂给砸了，还怎么好意思去用真武拳馆的人手？
马九妹面朝我，微微喘息道：“海潮，你是不是忘了，在打砸迪麦酒店的时候，你已经用过了马家的人，当时到场几百人，其中有一半是我的父亲派出去的。”
我只能点了点头。
必须得承认，当时马永真帮了忙。
马九妹靠近两步，轻轻依偎在我怀里，轻声道：“你只需要跟着我去真武拳馆，面对我的父亲，喊一声师父，这就足够了。
如果你能放下尊严，走出这一步，那么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
“去真武拳馆。”
为了旗下员工的安全，也为了自己的良心，我只能走出这一步。
马九妹坐到了我的车里，离开了江湖会馆地界。
副驾位置，马九妹给马永真拨了电话。
“爸，你在哪儿呢？”
“我在丰台大红门附近，跟一个朋友谈事。”
“海潮有话对你说，我们刚离开江湖会馆，正在赶往大栅栏的路上。”
“好，等会就回去了！”
马永真很激动。
能够感觉到，他心里，我的分量很重。
双手扶着方向盘，歪着脑袋看着前方的路。
我苦笑着：“我何德何能？”
“看对眼了。”
马九妹笑得很甜，“海潮，你跟我家就是有缘，当然，我这么说不包括佟振华一家人。娘舅亲，佟氏家族很团结，可不同的家庭毕竟也是分开过日子的。”
从远郊赶到大栅栏附近的真武拳馆，路上耗费了接近两个小时。
我们赶到的时候，马永真已经回来了。
楼上房间。
看着我，马永真伸开了双臂。
我微笑着，和他来了一个拥抱。
“师父，我一直都是您的徒弟。”
“这样最好了。”
马永真拉着我的手，一起坐了下来，“九妹，煮茶。”
“嗯。”
马九妹煮茶的时候。
我把当前的局面，详细说给了马永真。
马永真点燃了烟斗，沉思之后，说道：“蓝海鲲的水平没那么低，退一步说，就算他昏了头，背后的蔡绅也不会允许他，对你公司的普通员工下手。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擒贼擒王，如果逮住的人不够重量级，你横下心来放弃了，那么对方不是白忙了吗？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你这个人的威慑力，朝阳巨浪，早就名声在外了，你的手段和你背后站着的人，足可以让黑白两道一起颤抖。
蓝海鲲也害怕，自己拙劣的行为激怒了你，然后，你反手疯狂报复，打砸蓝家的产业，砍杀蓝家的人手。”
我在听着，疑惑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蓝海鲲绝不会对巨浪公司普通员工下手？”
马永真叼着烟斗也不耽误说话：“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但是，蓝海鲲可能会对叶子下手。
应该说，你公司的副总高帆，都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叶子确实是不够安全。”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紧迫。
马九妹说：“你跟叶子多那啥啊，你很在乎叶子，蓝海鲲很可能绑架叶子，从而捅你的肺管子。”
我说着：“目前，洛海淑跟叶子一起生活，如果叶子被绑架了，洛海淑也会被绑走。”
马九妹纤细的玉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明媚的眸子看着我的脸：“我很想知道，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了，你会用萧寒去交换人质吗？”
我沉默了，不想回答。
马九妹说：“其实你心里有答案，萧寒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不过叶子和洛海淑任何一个。”
我抿了抿嘴巴，还是没说什么。
马永真深沉道：“我会派几十个人，分出三组，层层保护叶子和洛海淑的安全，其中至少有十个顶级高手。
如果蓝海鲲胆敢设计叶子，结果就一个，蓝大少栽到了咱们手里。”
“师父，还是你厉害。”
“你是晚辈，佩服我那是应该的，但是五年后，或者十年后，你肯定比我厉害。”
听马永真这么说，我不免热血沸腾。
却不敢去深入琢磨，五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我媳妇是乔雪菲，还是马九妹，或者，我他娘的成了光棍？
我更愿意，五年后，自己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走路，我牵着孩子的小手，沐浴在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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