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周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片刻后他开口，莫名其妙的提起了工作，“说实话，要不你明天好好休息吧，别去掺和他们选人的事。”
江余朔思考了两秒才想起程周说的是什么事。
他之前投资了《成风》，明天海选男一号，说是正规选拔，但明天《成风》主要的投资人都会在现场，导演都不一定有话语权，那种场景，肯定是更偏向背景硬的人。
他倒也不是非得跟宋于诚杠上，只是之前答应他霁安，再怎么说，也得把这人塞在剧组里去。
程周的性子他知道，没事就爱操心，他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程周在旁边唠叨。
“宋于诚那老板和祁萧有点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天祁萧这个投钱的也会去现场。”程周语气有些无奈，“不是谁敢惹他啊，明天他一去，说什么那不得就是什么。”
“这杠上也没啥意思，要不咱们好好休息，别给自己找气受，我们出去玩一天，还能开开心心的嗷。”
“祁萧……会去？”江余朔睁开眼，眼里有些茫然，“哪来的消息，你听谁说的？”
“内部消息，刚刚的事。”
……江余朔脑袋有些痛。
为什么祁萧会去？他平时哪有这时间？就算有这时间他会浪费在这上面吗？明明他对这些事从来不感兴趣。
而是很多时候他做事并不是亲力亲为，有些可能只是他公司的决定，跟他本人并没多大有关系。
或许是他们公司觉得这部电影有利润，觉得可行所以投了钱。
但祁萧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来？
难不成他知道这件事主动投了钱，而且还打算附和他那个合作伙伴安排宋于诚进剧组？
他知道他也在吗？
这些想法在江余朔脑海里面如走马灯一样快速晃过，江余朔一顿，又觉得自己身体好疼。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被抽得皮开肉绽的那天。
祁萧……
这些念头出现过一瞬，江余朔潜意识里又开始烦躁。
为什么祁萧要那样对待他？
脑海里一片混乱，江余朔很烦。
他不想思考这些问题，而且他隐隐有些要发疯的冲动。
他想赌一把。
“程哥，”江余朔开口，“让霁安准备，明天好好表现。”
“计划有变？”程周有些不确定，“你真打算和他们杠上，去抢那个男一吗？”
江余朔一时没反应。
反应过来后他沉默两秒，然后异常坚定的说，“对。”
他不觉得祁萧真的会为一个合作伙伴做到这个地步。
有一个可能……他不确定，但他希望是这样。
他希望祁萧是因为他而来。
次日。
江余朔提前出发了，可路上堵车，他到的时候，人都差不多齐了。
他站在会场外面，看着灯光通明的建筑，微微愣神。
他是投资人，时间上倒是不必太着急，可一想到他会遇上祁萧，他就忍不住有一种很微妙的心理。
祁萧……
江余朔看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收回自己胡乱的思绪。
他希望事情如他所想的那样，可祁萧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存在，他有时也分不清这人。
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余朔？”不太凑巧的是，江余朔刚准备进去，才动身，就听见了宋于诚的声音。
“你不会也来试镜吧？”宋于诚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一声，“你还是放弃吧，你赢不了我的，别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也不知道这人脑子是怎么想的，现在还要凑上来烦他。
江余朔心里是很微妙的，最近的事情一大堆，其实他特别烦，脑子里刚闪过一个暴戾的想法，又被他自己给按下了。
他想……当初在博雪兰纳洲，或许就该让这个人永远消失。
他明明可以这么做的。
但这种想法不被允许，他无痛无痒的“惩罚”了这人，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现在想来估计宋于诚也不当回事，毕竟这人又凑到他面前来找他的不痛快了。
江余朔有时候很烦，可他知道他要克制自己。
如果不能控制这种发病的欲望，那他又有什么必要去做这些事呢。
江余朔是如此想着。
所以尽管他有点……烦，但他并没有对宋于诚这种没礼貌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他反而笑了一声，淡淡道，“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江余朔又不是来试镜的，在演技上赢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报复感，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这人的背后已经有人安排好了一切，角色已经内定了，他来争这些有什么必要。
这条路确实不太顺利，在这上面，江余朔赢不了宋于诚。
所以他选了其他的，更为快捷，方便，也符合他乐趣的方式。
他是和他杠上了，以一种相对正常的方式。
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也可以是为了这部电影的男二号——陆立夏。
一想到陆立夏可能会和这样的人合作，他就浑身不舒服。
本来江余朔不想做这种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但那个第一投资人——
是祁萧。
江余朔本来还想换一个更为完善的计划，但无所谓了，背后的人是祁萧。
无所谓了……
他可以赌，他想去赌这个可能……
江余朔到评委席的时候有些晚，除了他其他人都已经就位了。他扫了一眼，坐在了编辑旁边。
祁萧确实到了现场，他坐在导演的旁边，漫不经心的和旁边的人聊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江余朔也没有刷存在感的意思，他只是看着名单，静静出神。
宋于诚的位置比较靠后，这安排的倒是很合理。
只不过没用了。
江余朔心里已经想好了措辞，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试镜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前面的几人，表现一般，最好的也不过是有一点出彩的地方，但并不贴合人设。
这大概也是为宋于诚安排的人，前面的表现得这么差，他的表现自然就亮眼了。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人。
江余朔看着台上时明时暗的灯光，开始想这个人设，如果是他……他会是怎样一种表现呢？
出神间，广播念到了宋于诚的号码牌。
江余朔单手托腮，有些漫不经心。
宋于诚穿着试镜片段所提供的衣服，这一身倒也是用心，让他看着人模狗样。
宋于诚在人前还是少不了伪装，他微笑着自我介绍，礼貌的鞠躬。
只是视线在和他相对时，江余朔很明显看到这人眼里的意外，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
宋于诚的演技也就一般般，但相对前面的人，他已经算好的了。
更何况他为什么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没什么意义的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就在要打分的时候，江余朔轻轻垂下了眼眸，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声，“导演，我认为这个人并不适合这个角色。”
他坐的位置离导演三个身位，离祁萧四个。
他这一声并不明显，足够导演听到，还意外的吸引了祁萧的注意。
这导演也是个人精，前段时间江余朔和宋于诚的事闹得满天飞，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江余朔来这里，多半不是为了这个角色，是为了给宋于诚找不痛快。
但不会有人拒绝天降的钱，所以他同意了江余朔的加入。
因为他知道，宋于诚跟祁萧有点关联，江余朔想闹事，也得过祁萧这一关才行。
现在祁萧在他旁边，虽然对宋于诚的试镜没有发表看法，但脸上的表情是平和的，像是某种默许。
他也没有赞同江余朔的观点，多半还是同意宋于诚演这个角色。
导演觉得江余朔有些不自量力，敢得罪祁萧，他语气微微不善，“理由？”
江余朔的视线从聚光灯下的宋于诚上收回来，落到了导演身旁的人身上。
祁萧看起来非常的放松，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修长的手指滑过暗红色的领带，又慢悠悠的搭回了腿上。
……看起来斯文极了，跟个败类似的。
祁萧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又像是觉得面前这人微如蝼蚁，他没有发言，只是眼带笑意的看着江余朔。
仿佛这里并不是什么试镜现场，而他也不是在工作。
江余朔本来是想好了措辞的，他原本有理由能说服这些人，达成他的目标，实现他的目的。
但看见祁萧笑的那一刻，江余朔收回了自己要说的话，他淡淡道，“没有，没有理由。”
这是他成为明星过后，头一回在公开场合，做这么离谱又任性的事，说这种直白又饱含私人情绪的话。
“我直言，不想要这个人。”
场面僵住了。
导演大概没想到江余朔这么直接，连客套话都不说一下，也没想到这人真敢得罪祁萧，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祁萧还是在笑，这笑容给了宋于诚一点勇气，他说道，“我会努力得到你的认可的，还望江老师不要被私人感情所蒙蔽，能给我一个机会。”
“私人感情？”江余朔面无表情，道，“我不认可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呢？”宋于诚脸上带着笑意，势在必得的笑意，“其他的评委可都认同了我的表演，只有江老师给出了不同的选择，这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吗？”
导演也认同这番话，他低声提醒，“江余朔，这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场合，你们的私人矛盾不能作为评判的结果。”
“别胡闹了，你想出绯闻身败名裂吗？”导演这句话并不是好心提醒，更像是某种隐含的威胁。
“你的电影，和他，”江余朔语气平静，“只能留一个。”
导演想看看祁萧的反应，毕竟这才是第一投资人，有他在，他不愁钱的问题。
祁萧就在这时候笑了一声，不明意味。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投资人。”祁萧平静，语气却带有一种不轻不重的压迫，“我的意见就这么不重要么？”
看样子是有些不悦。
导演连忙打圆场，“哪有哪有，这不是一切以你为主嘛。”
“江余朔，还不来道歉？你带着私人情绪处理这种事就算了，还想得罪祁总吗？”
江余朔收回了自己看祁萧的目光，他懒懒的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一副拒不认错的样子。
导演有些生气了。
宋于诚看见这幅局面，憋笑憋得很辛苦。
不会吧不会吧，他真以为祁萧会惯着他？？
祁萧也不恼，他笑了一声，也慢悠悠的靠在了椅子上。
“导演，你理解错了。”
导演:“啊？你……”
“我的意思是，我赞同江余朔的想法，我也觉得，这个人不能要。”
“……”
“……”
“可……”导演欲言又止。
“其实在我心里，这个角色已经有最佳人选了，”祁萧边说边淡淡的往江余朔那边看了一眼，他故作可惜，道，“可他不愿意来。”
“不过我相信他对这个角色有更透彻的理解，所以我相信他的判断。”祁萧说话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语气挑逗，最后又回归正经，“更何况，试镜不还没结束吗？为什么要这么急于下定论呢？”
“还是说？你们其实有内定的人选，这场选拔，只是个幌子？”
“…………”
全场哑口无言。
过了半分钟，导演才干巴巴的开口，“好……12号，你回去等通知吧，13号呢，让他进来。”
宋于诚脸色难看得过分，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没忍住情绪，质问道，“为什么？”
“江余朔是你的情人吗你要这么对待他，仅仅是因为他的一句话，难道你就要无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吗？！！”宋于诚声音逐渐变大，“那姓江的到底有什么手段，让你，让你们，这么对待他。他到底哪里比得上我？”
“他就是个没人管的孤儿，只会靠下作的手段来取胜的垃圾，他根本就不配！！”
“他和他的家人都一样恶心，就只是觊觎别人盗窃别人成果的贱人，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被他骗了，祁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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