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来的小姑娘叫宋小柔，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
“这，这怎么吃啊？”宋小柔尖叫着开口，灌了一口冷风，抱着肚子难受，“不行，我吃不下。
呜呜！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知青？我是来建设美好农村的，不是来喝西北风的。”
赵大队长取下雷锋帽，烦躁地抓抓头，“同志，你要相信我们，也不想，不想你们来……”
后面的话他生生止住了。
好像谁愿意接收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似的，这还没开始干活就嚷嚷着这个那个，真是让人火大。
宁心怡也是目瞪口呆，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这姑娘也是头铁。
在人家的主场上这么折腾，不怕日后大队长给小鞋穿吗？
“就是就是。”
又站出一个头铁的姑娘，楚建红哼道：“我们的宋同志可是从沪城来的。”
宁心怡默默地离这两位远点儿，另一个宁同志也是这么做的。
而他们五人中另一个男同志叫刘胜利，紧跟宁远山的步伐，谁让他这队知青里唯二的大男人呢。
“呵呵！”赵大队长气乐了，“行啊，那你们自己去我们红旗一大队吧。”
说着，指了指汽车站大门口的方向，说：“出门往左走上半里路，就是公社招待所。
知道你们累了，去歇着吧。记住了，我们村子叫红旗一大队。你们仨，要住招待所还是跟我现在就回一大队？”
宁心怡赶紧点头，“回大队。”
两个男知青也点头，“回大队。”
赵大队长看他们穿得还算厚实，便道：“上车吧。公社这边路还算好走，出了公社咱们还得下来走上一段，赶紧地吧。回去还得给你们分粮食呢。晚了可分不了。”
说完还叹了口气，“你说，你们咋这个时候下乡了？这天多冷啊，猫冬呢，每天光吃不干活，不心疼？”
宁心怡默默地听着，什么叫光吃不干活呀，不干活难道就不能吃了吗？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眼看着他们都上了车，还在抱怨的楚建红和宋小柔也急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啊。”楚建红背着行李追上来，“我，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肯定是先回大队呀，不分粮吃啥？”
宋小柔也急了，抱着行囊也爬上了车，小声嘟囔，“刚才还不让坐车呢！”
声音小，离她近的宁心怡听到了，好在赶车的赵大队长
幸好没听到，不然还有得说呢。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出了黑水镇，目之所及尽是皑皑白雪，有一条被压得光光滑滑的路。
路上车辙印子明显，都是光溜溜的不见土地。
宁心怡有点儿怕，走在这样的雪地里，怕不是走一步摔一步吧？
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大棉鞋，用的是胶鞋底，应该会好一些。
走上这片雪地后，北风吹得更厉害了，宁心怡恨不得钻进空间不出来。
饶是她围着厚实的围巾，额头依然被吹得难受。
更别说穿着单薄的楚建红和宋小柔了，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她都能听到她们牙齿打架的声音了。
这时赵大队长下了牛车，“都下来走走，跑跑跳跳就暖和了。”
宁心怡照做，确实这样，在这种冷天里感觉到冷就不能缩着，既然不能加衣取暖就得让自己动起来。
她头一个跳下牛车，长时间在寒冷里不动弹，脚底一跟地面接触，疼得她想尖叫。
她咬牙忍下，来回跳了跳让脚部的血液加快运转，这才好过了些。
她第一个跟上赵大队长，想跟他套套近乎。
这年头生产队大队长的权力很大，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找他，他也能说得上话。
赵大队长却先看向了宁心怡，点点头，“宁知青是吧？”
宁心怡赶紧应下，“是，我姓宁，宁心怡。以后就是咱们红旗一大队的一名下乡知青了，还请大队长您多关照。”
“不错，不错。”赵大队长道，“小姑娘精神头不错。知道来咱这嘎达得多穿点儿，这还没下地呢，冻出个好歹可咋整。”
“大队长说得是。”宁心怡客气地说，“在来之前，我外婆就把攒了多年的棉花都给我做成了棉衣，就怕我冻着。”
说到后面，宁心怡情绪有些低落，却啥也没说。
赵大队长明显感觉出了宁心怡的这份低落，也同样没说话。
没多时，宁心怡又道：“大队长，昨晚我们住在市里的招待所，服务员大姐告诉我咱们这里还在猫冬，不知道猫冬时都干些什么活儿。”
“小姑娘挺有心的。”赵大队长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寒冬腊月，年前年后这一个月里你想干也没法干，滴水成冰的，在屋里干活还费柴火。
这个月好多了，队里也有不少活要干的。像那剩下的苞米要搓，光这些就够村里老少干上好些天的。”
“哦，搓苞米好啊。”宁心怡想了想，知道这是干什么，又问了句，“咱们大队里的老知青多不？”
“有十来个。”赵大队长默默地叹了口气，“再加上你们五个，那边……”
说到这里赵大队长皱眉，“下个月有空就给你们知青再起两间屋子。眼下不行，白天都不化冻。你们就先挤挤吧。”
宁心怡一听盖房子，啥也不想了，小声道：“大队长，我能不能自己出去盖个屋子住啊？放心，我保证不占公家的便宜，该出多少就多少。”
赵大队长一愣，看着宁心怡没说话。
说实话，这事儿可行啊。
要是知青们都自己出钱盖屋子住，他们大队也就不用出工出料了，能省下一大笔钱呢。
这些钱分给队里的老少爷们不好吗？
他也知道有几个知青手里是有钱的，就是没人挑这个头，这要是小宁知青起了头自己出去盖屋子，知青们会不会有样学样？
好现象啊。
要是没人学样，那也没什么，就让他们挤挤吧，又不是没人出去盖屋子，大不了给他们再盘一个大炕。
盘炕的钱和起房子的钱哪个多哪个少，这个账他会算。
宁心怡看不出赵大队长心中所想，但她是真的想自己出去盖房子住。
于是她又压低声音说：“我的情况说起来话就长了，等回队里，有空我去队长叔家好好说说。”
“那叔就在家等小宁知青啦。”赵大队长咧嘴笑了，这事情有门儿。
宁心怡也笑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这事情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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