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将人留下等我回来?”夏驰霄皱眉,在得知夏振源被赶走后,他便让沈厦留意些,他也许是阿爹阿娘的儿子。
离阳侯和夫人带去的证据和他查到的当年的讯息显示,当初庆王谋逆,几乎得手,京城杀得血流成河,一片混乱。
为了方便保护,众官眷们被安排在一个殿里。
外面的喊杀声隐隐传来,生命随时可能止于此刻,那些豪门贵妇们的慌乱并不比普通民众少。
又惊又吓之下,那一夜四个产妇同时早产了,偏偏风雨飘摇,人员混乱,地方又黑。
连稳婆都没有,下人们也是打散着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放在一起,当时是换错四个孩子,还是只换错了夏家和裴家的,在没找到了第三第四家之前,也不清楚。
而另外两家,一家犯事,全家流放三千里;一家外放,举家离京赴任,两家皆已离京十数年。
虽只三分之一的可能,夏驰霄却不能不上心。
夏振源在京城举目无亲。他那帮纨绔朋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现在处境只怕并不好。
沈厦道:“不是我们不拦下他,是我们知道的时候,人早就被打走了。不过霍辞去寻了。”
夏驰霄想起这夏振源在京城的名声,也不禁摇头。
这位可是有名的纨绔,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又怕吃苦又好玩乐,斗鸡走马,嚣张跋扈,打架闹事样样在行。一个嫡长子被养成这样,让夏驰霄很难想像。
他道:“告诉霍辞,若是找到,不用多做什么,暗中护着些,留意着别让人把他给废了就成!”
当初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落魄,那些被他欺过骂过打过伤过的人,若不出手才奇怪了。原本想将人收留的夏驰霄改变主意了。
这性子,得掰一掰,至于要不要见他,过阵再说吧!
沈厦道:“是!”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过来,一见到夏驰霄,便赶忙道:“大少爷,侯爷和夫人正找您!”
夏驰霄认出他是离阳侯身边的长随,道:“带路!”
楚南柠回去时,裴老夫人已经朝门口望了许多回。
见到她出现,老人家的脸上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这孩子以前一直在北境,初入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担心!
楚南柠笑着道:“祖母!”
刚刚在外院,靳风已经向她汇报了宅子里的一切,她还是笑问:“牙行的人来过了?祖母挑好人啦?”
裴老夫人欲言又止的地道:“宁儿,你不回去安远侯府吗?”
既然亲家肯送宅子又送下人的,显然对宁儿不会差,这孩子实在不必陪着她这个老婆子在外居住!
楚南柠扬眉笑道:“外嫁的女儿哪有回娘家住的?祖母,你莫不是觉得我烦了,不想跟我住了?”
裴老夫人叹道:“怎么会?”
楚南柠笑着扶了她的手臂,道:“那祖母记住,在未找到霆安之前,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找到之后,把人顺利移交,她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了!
裴老夫人无声点了点头。
见她显然还有话说,却又一副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样子,楚南柠道:“祖母是想问宣平伯府的事吧?”
老夫人猛地抬起头,嘴唇直颤抖:“你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楚南柠顿了顿,道:“宣平伯府被封的事,与霆安没有关系。”
这宣平伯府老伯爷,伯爷和世子全都在北境,京城的伯府里,住的是老伯爷的两个庶子。当初老伯爷元配一直无所出,便为老伯爷纳了两个妾,生下两个儿子,养在各自生母膝下。
元配死后,老伯爷娶了如今的裴老夫人为续弦,裴老夫人随军,在北境生下嫡子裴彰。裴彰十七岁时,老伯爷战死,已为世子的他袭爵。
那时,老伯爷的两个庶子已经成亲,仍然住在京城,倒是正室和嫡子一直在北境打战。
当裴彰战死,夫人殉情,裴霆安在战场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回京城,那两个被各自生母娇养着的庶子都觉得自己才配继承伯府爵位。
两人各出手段,让京城中人颇看了一回热闹。
原本祈圣帝念在宣平伯一门多忠骨,如今唯一的孙子凶多吉少的情况下,对宣平伯府的事不予理会。
谁料他们失了智,竟闹出了人命,祈圣帝一怒之下,将伯府爵位收回,两个庶子也赶出了京城。
这事都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听说事情原委,裴老夫人脸色铁青,恨道:“孽障,不配为裴家子!”若他们吃相不要那么难看,等她回了京,只要他们能善待宁儿,她不是不能择优让其继承爵位。
可如今,历代先祖血战而得的爵位和清名,都毁在这两个孽障手中,连宣平伯府都不复存在了!
楚南柠为她顺气,道:“祖母莫气,虽然那两人的确丧心病狂,但此事与霆安没有关系,这说明,北境庆宁府的那些谣言,都不是真的!”
裴老夫人长长地吐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沧桑又复杂,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宣平伯府没了,但只要霆安没有软骨,没有投敌,哪怕他战死了,那也只是武将的宿命,没让宣平伯府晚节不保!
她抓住楚南柠的手,紧紧盯着楚南柠,像是在询问,又或者在要一个善意的谎言用来支撑她已经支离破碎的希望:“宁儿,霆安他,他一定活着的吧?”
她抓得有些紧,粗糙了的手心,老茧磨得楚南柠有些心酸。
那一场大战,裴霆安匆匆离去后一个多月,他们就被护送着离开,而后,那一战果然败了,丢失了三座城池。
这三年来,他们从伯府家眷沦为流民,从虁元府流落到庆宁府,虽然那三座丢失的城池后来收复了。但是两人只能凭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日子过得艰苦。
楚南柠动了动唇,继而坚定地道:“他一定活着!”
必须活着呀,她早晚得走!
这气氛有些低迷,她眼神闪动,笑道:“祖母,我这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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