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外,顾雪晴对着玻璃整理好自己的看上去有些乱的头发,特意用唇膏的颜色掩饰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她打起精神,笑着推开了门。
“外卖到!”
梁禹辰没有再和昨天一样盯着窗外发呆,在她进来之前似乎还和程帆有说有笑。他的气色没有太多的起色,但是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不似昨日那般羸弱和易碎。见到顾雪晴,他还是很开心的。
“公司事情多,你不用特意赶过来。”
“哪有,今天整个上午都在摸鱼,没人找我,我就难得偷个懒。”顾雪晴庆幸没有新的工作,不然以她的状态还指不定要做成什么样子。
“就该这样!”程帆竟然还在鼓励她,“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有时候真的不要太积极,该让自己休息就休息。”
顾雪晴抿着嘴笑着点点头,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是这么回事。别光说我了,禹辰情况怎么样?”
“他啊,上午去做了检查,结果还没出,等等看。”程帆凑到顾雪晴耳边,低声和她说着,“还是你有办法,昨天你们聊过之后他就精神多了。”
这话让顾雪晴感到欣慰,总算有人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程帆把病床旁边的位置留给她,自己端了盒饭去旁边的小桌上享用午餐。三个人都比较熟了,也没什么需要太多顾忌的。他随手刷到了今天的温度,就问了一句:“今天又是三十多度,雪晴,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不热吗?”
“公司冷气太足了,还是多穿点比较好。”
“也是,不过你这个长袖真的有点夸张了。要是觉得冷,在办公室放个披肩备用,省得你在外面中暑。”
“说的也是,夏天冬天都用得上。”
程帆随口一问,顾雪晴故作轻松,看似普通的闲聊却还是没能让梁禹辰忽略这其中的不妥之处。此刻顾雪晴的长袖高领远比之前的颈环还要惹眼。
“雪晴,你有事瞒着我。”
“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顾雪晴低着头摆弄着筷子,“嗯,那个,网上说这家上海菜还可以,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空调的借口你还打算用多少次?”梁禹辰抓住顾雪晴的手臂不让她逃避自己的询问。
他的手劲没有收住,顾雪晴一个吃疼就把手抽了回来,连带着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地上。
一个真实的反应,暴露了难言的隐情。
梁禹辰不奇怪,不意外,却还是不放心,因为上一次顾雪晴表现出来的情况没有这次这么严重。她不是个轻易会喊疼的人,若有十分,怕是只会让人看出三分,可要是旁人看到了十分,恐怕她的痛要到百分。
“给我看看。”
“我没事,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
“你就当没那回事。”
梁禹辰没办法,只得伸手把她拉回来。卷起的袖口不过一厘米,就已经有明显的红印露了出来。顾雪晴想躲,奈何梁禹辰抓得紧,她实在挣脱不掉。
通红的小臂,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剥下了一层皮,红得刺眼。
换成另一只手,也是一样的。
程帆本来在看新闻、处理消息,听到他们似有争吵就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袖子下的秘密。
他哪里还能坐得住,赶紧凑了过去:“怎么搞的?正好在医院,赶紧找大夫瞧瞧。”
“该找大夫何止是她。”梁禹辰怒火中烧,说的话都在颤抖,“那个混蛋也得好好看看他的脑子!”
“混蛋?哪个混蛋?”程帆又看了一眼顾雪晴的伤,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知道是谁干的?”
“你手上都这样了,那身上呢?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到底藏了多少伤?”梁禹辰无法想象,“他这不是爱你,他是想要你的命!你还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面对情绪如此激动的梁禹辰,顾雪晴无能为力:“我的顾虑你该想得到,不是我想纵容是我现在不得不纵容。”
“我明白,可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样会伤心会难过。你忍心让他们同时失去两个孩子?”
“我……”梁禹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顾雪晴还是想让这件事给家人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虽然未必有完全的对策,可至少不是自己亲自将他送进铁窗内,“再给我点时间想想看。你不用担心,他每次闹完这么一出都会哄我好多天,这一次,应该会更久。”
“他这是留时间给你养伤吗?然后再变本加厉?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手下留情?你今天还能完整地站在我面前,下次呢?下次是不是要救护车抬你出门?还是……”话到嘴边,梁禹辰还是咽了回去,生死太重,该不至于真的走到那一步,“算了,程帆,今天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泄露出去,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雪晴你在维护谁?是钟皓栩?”程帆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跟皓栩没关系,你别瞎猜,他不是这种人。”顾雪晴哭笑不得,当初一个故意不解释的误会就这么成了钟皓栩身上的标签,“程帆,这件事你就别再问了。不告诉你不是不拿你当朋友,而是个中隐情实在难以启齿。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程帆懂了,虽然伤痕在身,但是创伤在心,他的追问只会令当事人痛苦加倍,不闻不问不提才是最好的交代:“嗯哼,我刚才在看新闻……嗯,就是这样。”
他摇头晃脑地坐回了原处,继续吃饭,继续浏览股市行情,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啊长记性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自动闪开。”
顾雪晴和梁禹辰听到了,相视一笑,总算是缓和了紧张压抑的氛围。
“雪晴,我知道我说得再多,你始终都有自己的考虑,我相信你会做出对的选择,不过千万记住要保重自己。”
“好了好了,真啰嗦。”
“我想你记住,不管我是你的学长也好,还是你的兄长也罢,你永远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会改变。”
“咳咳咳,老土!”顾雪晴嘴上吐槽,心里尤为动容,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能以真心对待自己实属不易,反而是自己对不住他。
“去找钟皓栩吧,如果还有一个人能保护好你,就只有他了。”
虽然梁禹辰不喜欢钟皓栩,但是在顾雪晴最需要人照顾和帮助的时候,能让他安心托付挚爱的人只有钟皓栩。
顾雪晴还没开口拒绝,只听门口传来清亮的女声——
“哥,你找皓栩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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