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刘盛赶紧从袖口中掏出锦帕捂住口鼻，厉声斥道：“那还等什么，你们还不赶紧去查！”
“是！”与刘盛一同前来的神策军主将铿锵应声，正要转身离去，沈暠喝住他。
“刘公公，军中数十万将士，此事不宜张扬，应暗中调查。”
在场的几位节度使都是征战多年的将士，众人反应非常迅速，叶昭闯作为主帅一一分布任务。
其一：让凌大夫与彭清义的人负责安置出现症状的将士，以及将军中有可能已经感染的瘟疫将士排查出来另外安置，最后防御的工作也交给他们负责。
所谓的防御工作就是命人处理好军营的卫生环境，用黄酒喷洒四周，或是熬煮药材给士兵们饮用防患等。
其二：排查瘟疫源头一事则交给沈暠的人负责。
其三：卢龙军则负责后勤工作，在城中清出安置病患士兵的居所，以及所需药材的调动。
“刘公公——”叶昭闯迟疑地看着用绣帕紧紧捂住口鼻，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的刘盛，正犹豫着如何开口。
沈暠眼底暗藏流光，率先开口道：
“至于刘公公，前几日不是还说身子不太利索吗？不若，留下神策军协助卢龙军，刘公公先返回城里修养几日，待身子利索了再回来，刘公公以为如何？”
刘公公闻言，眼眸发亮，他假意推辞几句，便留下神策军，领着他的小太监、护卫一溜烟地跑了。
众人也不指望他，他走了更好，没人在这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指手画脚的。
任务一分配好，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凌大夫虽然认为将士们感染的是瘟疫无疑，但还需众位军医重新把脉，诊断。
成德军除了里里外外检查军中卫生外，还需帮忙患病的士兵集中在同一个帐篷中。
安东军则去问这些患病的将士，他们这几日的起居饮食，发病时间等等这些细节中追查瘟疫源头。
除了军营中寻找源头，沈暠还派人去军营附近的山林村庄、以及幽州城城中排查，看看能不能查出瘟疫的源头。
剩下的卢龙军与幽州军，除了安排安置患病士兵的居所外，还等军医们确认所需药材后去调动药材。
日头渐渐升高落下，入夜时分，李铮端着热粥去看李东风。
“东风，你感觉怎么样了？”李铮掀开他额间的帕子，大掌搭上去，掌心传来一片炙热。
“咳咳咳，大哥。”李东风幽幽转醒，声音低哑回了一声没什么大碍。
“狗屁的没什么大碍，我扶你起来，先吃点东西。”
李东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大哥不，不用，我吃过了。”
正在照顾隔壁床病患的士兵见状，赶忙开口，“世子爷，属下方才刚给李副将喂粥喂药了，他眼下应当是不饿的。”
李铮闻言点点头，拿起他额间的帕子打湿重新给他搭上去，叮嘱道：“那成吧，那你好好歇息，大哥有别的事儿，明儿再来看你。”
“大，大哥。”李东风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你放心，会没事儿，凌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李东风打断他的话，声音涩涩道：“大哥，我，我有话要跟你，咳咳咳，说——”
“大哥，我，我若是这关过不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梨娘——”
“你在乱放什么狗屁？”
李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老子说了你会没事，你他娘在胡咧咧什么东西？”
“老子看你不是脑子发热，是脑子进水了……”
李东风根本就听不清李铮在骂什么话，他只知道他真的感染了瘟疫。
瘟疫啊，他不是没见过瘟疫爆发，多的是感染了瘟疫救治不了的人。
他眼下不仅两眼发晕，脑袋钝钝地泛痛，浑身更像是被火烧一样疼痛难受，他也不知道这一关他能不能过。
若是不能过，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放在心尖的小姑娘了。
“……大哥，梨娘将来的夫婿你一定要帮她好好看，一定要选个对她好的，不要让她嫁太远。”
他一直在叨叨絮絮地叮嘱着：
“大哥，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我就求你这么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梨娘啊，大哥。”
李铮骂骂咧咧道：“你要照顾梨娘，你自个照顾，老子上有老下有妻儿，都照顾不过来，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让老子浪费精力去照顾她？”
“大哥——”李东风满是红血丝的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哀求神色。
“行啦，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出事，老子就算求，也跑去长安求姓纪的来救你行了吧？”
“你放心，有大哥在，你绝对死不了。”
李铮抓着他的手强塞进被褥里，扯着薄被一角给他盖好，恶声恶气叮嘱道：
“别跟个娘们似得要生要死的，你好好养病，大哥先去忙了，晚些过来看你。”
言讫，他叮嘱一旁的士兵照顾李东风，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走了，“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发热把脑子给烧傻了……”
他不是不担心李东风的病情，只是李东风的病情被暂时稳住了。
况且，他相信凌大夫的医术，也相信沈暠的能力。
他们征战沙场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出现瘟疫，他们又发现及时，他相信很快会想到法子解决。
不知是不是心意相通，此时远在魏州的李梨正被噩梦纠缠。
“啊——”她猛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息。
“怎么了？”一旁的苏笙婉被她尖叫声惊醒，起身下床去点亮了蜡烛。
她倒了杯热茶端回床榻递给脸色苍白的李梨，动作轻柔替李梨擦拭额间鬓角的冷汗，“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梨脸色苍白地僵在那儿，似乎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
苏笙婉轻拍她薄背安慰她，“不怕的，噩梦而已，我让人给你熬个安神汤好不好？”
苏笙婉听她说这两日没怎么睡好，这才让她过来今晚一同睡，没想到她居然被噩梦吓醒了。
“不用了。”李梨指尖紧扣茶壁，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回道：“嫂子，我做噩梦，梦到二哥出事了。”
“他，他，我梦到他脸色很差，躺在床上咳血，他——”
“不会的，不会的。”苏笙婉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上她的背，安慰道：“傻瓜，你只是在做梦，东风他们没事的。”
“你前几日不是才收到东风的信吗，他不是告诉他很好吗，放心，李铮跟父王会看着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你做梦而已，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苏笙婉耐心地劝了好一会儿，李梨才从那种心悸的感觉走出来。
“大嫂，我好想二哥他们……”她拉着苏笙婉的手，神情失落道。
“战事还没打完嘛，咱们再忍忍好不好。”
苏笙婉轻叹一声，她何尝不想叽叽喳喳的问李铮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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