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形势极其不利，我自己逃走，可能没什么难的，张管带也说了放我走，可我想保住胡占山他们。
张管带举着枪，对我说道：“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我想问问你，大沙河给了你多少钱，叫你来围剿牛头山？”
“屁话！”张管带说道：“我是带兵的，剿灭沙匪，保一方平安，是老子的责任，什么收钱不收钱的！”
张管带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和明镜儿一样，大河滩那么多沙匪，张管带一上来就针对牛头山，要是没有大沙河在中间捣鬼，那才怪了。
“大沙河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我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元票，这都是从屠天的藏宝洞里取的东西换来的，崭新的银元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我把银元票举到张管带面前：“这些钱，你拿着，给下面的兄弟买点酒喝。”
“老子是那样的人么？”张管带看见这些钱，眼睛顿时睁大了，嘴里说着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但目光却再也移动不开了。
这世上不爱钱的人肯定有，却绝对不会太多，黑眼珠子瞅着白银子，有几个不动心的？我察言观色，知道张管带肯定是动心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贪财，但你不能把下头那些兄弟的财路都给堵了，俗话说，清水池塘不养鱼。”我直接把银元票塞到张管带手里，说道：“大沙河跟牛头山有仇，这才撺掇你来剿灭牛头山，他不是拿你当枪使吗？”
“这个……”张管带翻了翻眼皮子，他肯定是收了大沙河的钱，才跑来牛头山的，我这么一说，张管带倒真有些不自在。
“上面大屋里，死了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带回去，你也能报功请赏，钱在这儿，我的命也在这儿，要么你收了钱，带着那些尸体走，咱们交个朋友，要么你在这儿一枪把我毙了，你自己选。”
这番话一说出来，张管带心里似乎就不怎么犹豫了，他捏了捏我递过去的钱，说道：“瞧不出来，你小子盗亦有道，都这个节骨眼了，还不肯自己逃命，顾着自己的兄弟。罢了！这一次，老子睁只眼闭只眼，算是过去了！”
“我信得过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上去！”
我认得离开崖底的路，带着张管带朝着北边走去，一直到了这时候，断崖上面还围拢着几个兵爷，还在大呼小叫的，要救张管带。
“老子还没死！别在上头吆五喝六的！”张管带扯开嗓子喊道：“跟上头的兄弟说一声，把大沙河那几个王八蛋先给老子捆了！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要轻举妄动，等老子上去再说！”
张管带一声令下，上面的人都有点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大沙河的人给捆起来，但他已经发了话，没人敢违背，几个兵爷立刻转身，吆喝着把几个负责引路的大沙河的人给捆的结结实实。
我带着张管带，朝着上崖的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胳膊摔断了一条，这也是报功的资本。”
“报什么功啊，这年头，我们这些人，跟你们有啥区别？真打仗了，也是上去当炮灰的，能活一天算一天。”张管带解下腰带，吊着自己断了个手臂，说道：“老大别笑话老二，反正都是一个球样子。”
“张管带，顺便问一句，这次剿匪，督军派了多少人过来？要剿多久？”
“说到这个，老子还得劝你一句，牛头山这地方，不要呆了。”张管带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上头这次似乎要动真格的，你以为，平白无故的就跑来大河滩剿匪？”
张管带拉开话匣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这个刚上任的督军，以前是在南方的，前几年，他派家里人带了一笔贺礼，到北平那边去打点。从河滩经过的时候，被沙匪给劫了。
尽管事后活动了一番，被劫走的财物大部分追讨了回来，但当时督军的地盘不在这边，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损失了一小部分钱财，最要紧的是，太丢面子。
因此，督军记着这笔旧账，一到这边上任，立刻就派人着手剿匪。
这番话，张管带应该是一番好意，牛头山在河滩不是什么大势力，那些剿匪的兵爷，多半也是吃柿子专拣软的捏，要是还呆在牛头山不走，很可能张管带离开，过些日子又来一批，到那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我们俩说着话，就上了山崖，重新回到牛头山的时候，张管带狼狈不堪，浑身烂泥，胳膊也断了一只，他那些手下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还有人举着枪对着我，满脸敌意。
“别在这儿嚷嚷了，咱们都叫大沙河的人给耍了！”张管带扯着嗓门，说道：“大沙河跟牛头山有仇，自己不敢来报仇，就撺掇咱们跑过来了，这不是拿着咱兄弟当枪使唤么？”
“还有这事？”
“大沙河的人，真没良心。”
周围的人也不管张管带说的真的假的，反正上官这么说了，他们就得附和着。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我在周围看了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胡占山那帮人已经被发现，几十号人端着枪，围住了那片洼地，只等张管带发号施令。
胡占山他们很紧张，那只银猴子也在胡占山的身边，眼珠子骨碌碌不停转动，望着周围的那些人。
“老胡，先不要乱动，这件事有误会。”我对胡占山喊道：“这都是大沙河的鬼主意，张管带如今已经识破他们了。”
那几个负责引路的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推到跟前，张管带毫不客气，冲着为首的那个，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老子问一句，你说一句！有半句谎话，立刻毙了你！”张管带心里头清清楚楚，只不过还得装装样子，呵斥道：“你们大沙河，是不是跟牛头山有仇？”
“这个……”为首的人稍稍一犹豫，周围七八条枪就一起顶到了他的脑门上，这人立刻慌了：“是有点仇……”
为首的人被枪顶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大沙河和牛头山的过节说了一遍，还把前些天大沙河围攻牛头山的事也说了出来。张管带心里清楚，等听完之后，却也有些冒火。
“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啊，这是他们的私仇，撺掇咱们拼死过来给他们报仇，这缺心眼子的事儿，咱们能干么？”张管带抬腿，一脚把这人踢倒在地：“滚回去，告诉姓安的，这件事，老子跟他没完！”
几个大沙河的人狼狈逃窜，灰溜溜的下山了。等他们一走，张管带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都聚拢到一块儿。
“兄弟们，这一次，咱们是受了奸人的蒙蔽，牛头山上，没有几个沙匪，都是些逃难落脚的老百姓，真正的沙匪，都死在炮击里头了。”张管带指了指旁边那十几具大沙河俘虏的尸体，说道：“老子眼里是有水的，沙匪就是这十几个，尽数伏法。不过，这一趟，咱们也没有白来，从他们手里解救几十名百姓，兄弟们，把沙匪的尸体收敛了，咱们准备下山。”
众人应声而散，围着胡占山的那帮人也都撤走了。等到人都走了，张管带叫过来自己的副手，从怀里取了些钱，塞到对方手里，小声说道：“拿去，给兄弟们分了。”
我看的清楚，张管带这人并不小气，我给他的那些钱，他拿出了一小半分给下头的人，剩下的，还要去打点上峰，自己能留下三四成左右。这已经很不错了，张管带终究不是那种黑心烂肺的人。
兵爷们忙活了一阵子，天也黑了，张管带准备动身下山，临走之前，对我吩咐道：“今天这事，烂在自己肚子里，还有，牛头山这地方，暂时舍弃了吧，现在风头正紧，换个地方，隐姓埋名。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有功夫，有头脑，干点什么不行？找碗干净饭吃吃不好么？”
“就跟张管带你说的一样，这年头，能活下去就不易了，还管什么干净不干净。”
“嘿嘿，说的也是。”张管带一甩手里的马鞭，说道：“走了！”
这帮兵爷跟着张管带一起下了山，牛头山的危机，又一次化解了。我只怕夜长梦多，赶紧找胡占山商量了一下，这次剿匪，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留在牛头山，的确不是办法。
胡占山舍不得这份祖业，这毕竟是他爹留给他的山头。可是，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牛头山，胡占山也不能绑着对方一块送死。
所以，我们俩人商量着，打算找一个田庄，盘下来，把这些人先安顿进去。有了田庄做掩护，也算是有个窝，以后谁来投奔，也方便安置。
等商量完了之后，胡占山立刻叫人收拾东西，整个山头都被炸平了，些许值钱的东西，也都在刚才一群兵爷的搜捕之中不翼而飞，胡占山叫人只带着粮食和武器，趁夜从山背的那条山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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