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程先前被许沫抱到房间里面睡觉，关上了房间门的，在宽敞的玄关处，只有萧乾和许沫两人。
面对萧乾的越靠越近，许沫只能往后退。
向来，许沫在萧乾面前都是特别坚强的，就算是被莫瀚文强行送到别人床上的时候，都能临危不乱地想着合作的事情。
然而这个时候，在猜到了萧乾其实并未和乔虞离婚的时候，许沫却像是站不住一样，身体少了支撑。
有些东西在心中，轰然倒塌了。
是萧乾在许沫心中的形象，还是对萧乾的感情？
“萧乾，”许沫的声音梗在喉咙当中，“算了，都算了吧。”
许沫摇头，原本是有千言万语，然而在真正开口的时候，不过两个字——算了。
大概，这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就是，他来过，却没办法陪她到最后。中式他有千万个理由要留下，但最终还是会找到一个离开的理由。
萧乾从未属于过许沫，是她异想天开了，贪婪了。
后来发现，人心不足蛇吞象。
萧乾看着许沫，薄唇紧紧地抿着，眼中波涛汹涌。
开口，语气却格外地平静：“你卖的房子车子明天乔如斯会如数还给你。许沫，我是男人，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帮我做。九年前的五百万是这样，现在同样是这样。”
然而这些事情，都是许沫觉得对萧乾最好的，这是她能够为萧乾做的最大的努力。
但是这些事情在萧乾的眼中看来，是多此一举的，因为他自己有能力处理那些事情？
许沫想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胆大妄为。
“如果给你造成任何困扰，那么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许沫淡声说道。
“看，你又是这样。许沫，你哪怕和我服一次软，我们的结局不会是现在这样。”萧乾的声音清冷，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欺凌霸势，“四年前在巴黎，给你买戒指的时候我想的是和你结婚，我第一次想和一个人结婚。那时候我没和乔虞在一起。”
“三年前我的确是和乔虞离了婚，我不会在有妻子的状况下和你发生关系，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你成为第三者。四年前在巴黎，先前在度假村，我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萧乾终于承认自己是喜欢许沫的，因为她，他向来克制得极好的情绪会严重失控，他安排好的计划会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打乱。他会朝令夕改，他会反复无常，他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会……
会特别不像往日那个镇定自若、杀伐果断的萧乾。
思来想去，大概就是因为他喜欢许沫，因为喜欢，所以让他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萧乾。先前发生的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承认喜欢许沫，伤痕累累的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揉皱的白纸尚且没办法恢复到原样，就别说破裂的感情，根本没办法回到他们在巴黎那几天。
许沫怔怔地看着萧乾，茫然。
原来，那时候萧乾没有和乔虞在一起。
原来，那时候萧乾第一次想和一个人结婚。
原来，萧乾喜欢的那个人是她。
暗恋最欢喜的事情便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这个人也喜欢她。最遗憾的事情便是在他表白之后，他们没办法在一起。
是的，没办法在一起。
“许沫，你每次都在我下定决心放下你的那些过去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泼了我一盆冷水。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已经是极限。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不是觉得你为我造成了任何困扰。只是你没有立场那么做，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因为，不是萧乾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和妻子，所以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显得毫无立场，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你该做的，是好好爱你自己。”
萧乾深深地看了许沫一眼，不再多言，越过她走进了公寓，也没问萧启程在哪个房间，只是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在打开第三扇门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熟睡的萧启程。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在把萧启程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顺便把西装外套裹在他身上。他大概是连这个公寓里面的一张毛毯都不愿意盖在萧启程的身上。
许沫站在玄关处，看着萧乾进了房间，抱着萧启程从房间里面出来。
路过许沫的时候，萧乾停了下来，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所有的悲欢离合，应该在这一刻画上一个句号。
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用“算了”两个字来作为终结。
花开两朵，各生安好。
萧乾收回视线，到底还是迈开步子，往公寓外面走去。
房门关上的那瞬间，许沫听到一声闷响，厚重的声音传入许沫的耳中，却是沉沉地敲击在她的心脏上。
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她顺着玄关的柜子滑落在地，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掉下来。
她的耳边好像只留下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她从未奢望过的事情没想到终有一天，萧乾会亲自说出来。就好像，为了听到那四个字，无论先前她做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在翻山越岭，穿过时间和空间之后，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忽然间，许沫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她坚持下去了。
人一旦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就会变得特别空虚乏力。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度过下去？
空调可以定时，闹钟可以定时，微波炉也可以定时，好多东西都可以定时。如果爱萧乾这件事也可以定时就好了，时间一到，叮的一声，就不爱了，那样多好。
……
萧乾把萧启程放进了后座上，从后备箱里面把儿童座椅拿出来，在后座上安好，再把萧启程放上去，扣上安全带。
他沉默着做完了一整套的动作，然后上了车，启动车子，将车子驶离容颜的公寓。
大概萧乾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许沫，九年前她放在信封里面，放在他家信箱里面的那张卡，最终并没有到萧乾的手中。那笔钱最终去向不明，但是萧乾知道的是，莫瀚文用了那五百万当做借口，让许沫当了好多年的免费劳动力。
大概萧乾也不会告诉许沫，四年前在知道她默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害怕。在他的认知当中，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够默默地不求回报的喜欢另一个人那么多年。
他被许沫的爱吓到。
女人深爱时，男人当知畏惧。
然而，就像许沫说的那样——算了。
就这样了吧，再爱都要放手了。
然，萧乾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要难受，这么多年来，头次在心中有这样的感受。
一时间的走神，让萧乾差点闯了一个红灯，急忙刹车。
后座上的萧启程因为急刹车，小脑袋往前冲了一下，顿时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发现自己在车上，前面驾驶座上坐着他沉默寡言的父亲，副驾上没有许沫妈妈，原本想要撒个娇的心情顿时收了起来。
萧启程所有孩子的一面，都只在许沫面前展现。
感受到了萧乾极低的气压之后，萧启程终于开口，道：“对不起爸爸，我不该私自从家里出来去找许沫……妈妈。”
虽然萧乾一再告诫他，许沫不是他的妈妈，然而他还是习惯性地加上了后面那两个字。
萧乾没有生气，折让萧启程觉得很意外。
他从后视镜当中看到了萧乾的表情，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爸爸，你很难受吗？”
萧乾抬头，看着后视镜当中的自己，脸色不好，神情低沉。
在萧启程的眼中看来，那就是难受。
“你跟我说说吧，说出来就不难受了。”萧启程眨了眨眼睛，表示想要分担父亲悲伤的情绪。
萧乾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沉默半响，终是开口：“今天有两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离我而去。”
“谁啊？我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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