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栀脑子糊涂了，她把圈子里的所有人，只见过一面的，全都算上了。
一一排除完之后，她发现仍然没有一点头绪，找不到幕后主使。
刚才翻评论区时，她才想起还有李婉宁这个人。
宋栀不想再过多纠缠，指尖悬在红色按键上方，正准备挂断。
电话里传来李婉宁甜美含笑的嗓音，“宋老师给我道个歉，我立马就让他们删评论，行么？”
宋栀手顿在半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什么？”
“宋老师公开在微博上给我道个歉，咱们就两清了，我也不追究你在综艺上让我丢面子的事儿了。”
宋栀彻底气笑了。
她不知道这人顶着如此感人的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慢悠悠道，“技术差、弹错音你不觉得丢人，我不让你晋级你就觉得丢人了？”
李婉宁见识过宋栀气场全开怼人的时刻。
现在隔着电话她也不惧，笑着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宋老师在钢琴界的确地位很高，我还想过找温卿与，但他专业程度不如你。”
宋栀冷声，“李婉宁。”
李婉宁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劝她，“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当着那么多观众让我丢了面子，你就公开给我道个歉，我让他们删评论，这事就算过了。”
“你是没睡醒，”宋栀耐着性子问，“在说胡话么？”
李婉宁似乎被她的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那你就坚持自己所谓的清高吧，祝宋老师好运。”
宋栀淡淡道，“同样，也祝你好运。”
李婉宁不甘心地还想再说什么。
宋栀没给她机会，直截了当地挂断电话，截断了她所有话音。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手机主屏赫然显示：通话录音已保存到：手机存储...
宋栀靠着桌子站了许久，回想起刚才的对话，还是忍不住想笑。
没多久，江瑶发过来消息。
【江瑶】：怎么样了？知道是谁了吗？
闺蜜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宋栀也没打算瞒着。
【宋栀】：李婉宁。
【江瑶】：我去，怎么又是她？
【宋栀】：......闲的吧。
【江瑶】：加油，我信你。
【宋栀】：[ok]
宋栀打开自己那台电脑，进入视频官网。
还没来得及打字，苏沫的微信就来了。
【苏沫】：你评论区咋了？我昨晚还在高兴你上热搜了呢，今天上午听助理说我才知道你出事了。
【苏沫】：这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宋栀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垂着眼睫给她回复。
【宋栀】：你知道是谁了？
【苏沫】：不知道，你知道是谁？
宋栀翻出手机里刚才的录音，给她发过去，并且说明了情况。
【宋栀】：我留着这份录音作保底备用。
录音有几分钟，那头的苏沫应该正在听。
宋栀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在官网页面输入‘钢琴之声’，然后点开视频播放。
几分钟后。
【苏沫】：原来她傍上陆今辰了，我说怎么最近跟我说话口气这么大。
【苏沫】：宋栀，我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啊。
宋栀盯着后一句看了会儿，低了低眼睫。
【宋栀】：你道什么歉，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苏沫】：我找人给你控评。
【宋栀】：不用，我自己来。
那头苏沫沉默半晌，回过来一句。
【苏沫】：那宋老师骂人的时候收着点。
宋栀无语地盯着那行字，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宋栀】：我有那么厉害？
【苏沫】：你太低估自己了，别妄自菲薄。
【宋栀】：...我先忙，等下再说。
宋栀打开手机备忘录，把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进度条拉到临近尾声，从李婉宁上场前开始播放。
时不时按下暂停，在手机上打字。
她神色专注地看着视频，丝毫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
沈聿白手压在门把手上，门半开着，视线往里落。
宋栀背对着他，阳光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泛起金光，背部线条流畅笔直，纤薄的背影柔和坚韧。
沈聿白眼底满是心疼，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过了半晌，才慢慢收回脚步，把门关上。
下午三点，宋栀发出一条微博。
@宋栀：【钢琴之声】选手李婉宁整首曲子共有三处错误，第二小节第三个音应该升Fa，d大调调号应该升Fa升do，选手只升Fa，类似弹错的问题还有倒数第二小节。抛开指法、断音、中间忘谱停顿两秒不谈，单单只说弹奏问题，错误百出，令其他选手望尘莫及。
在比赛的舞台上，专业是唯一的通行证，努力从来不是，所谓的演技更不是。
这是钢琴比赛的舞台，希望我们都能认真专业对待。
——
很多网友都等着吃瓜，粉丝也眼巴巴等着正主发声。
因此这条微博一出，不到十分钟已经上千条评论了——
【宋老师终于发声了，心疼宋老师，抱抱。】
【我也听出来第二小节弹错音了，我刚才只是在网上提了一句就被几个粉丝私信辱骂，吓得我赶紧删了评论，真的是惹不起。】
【居然能弹错音，这是最基础的问题吧，不会连谱子都没记全吧！】
【刚才那些喷子呢，怎么不上蹿下跳了，话里话外都帮着李婉宁说话，一个个阴阳怪气的，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抱走李婉宁，别把小姐姐扯进来。】
【抱个屁，你敢说这里面没她的事？真把我们当傻子啊。】
【我刚才看见有几个喷的最狠的都开始删评论了，有种别删，你们心虚什么？】
【宋老师太飒了。】
【说实话，在网上连贝多芬来了都得被喷几句，前几天我还看见有人指责一钢琴家表情管理不到位，我真服了，你们到底是来欣赏音乐的还是来看演技的？】
正如网友所说，这条微博一经发出，所有水军集体沉默了。
有几个先前叫得最欢的水军开始默不作声地删评论。
评论区一片安静和谐。
宋栀这条微博同样顺着万能的互联网炸到了江瑶和苏沫那边，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俩人的消息。
【苏沫】：打脸还是得宋老师出马。[双手抱拳jpg.]
【江瑶】：什么都别说，宋老师受我一拜。[五体投地jpg.]
宋栀分别给她们回了个表情包，是一个小女孩拎着漂亮裙摆，笑眯眯地弯着眼睛，旁边闪着‘谢谢夸奖’四个流光溢彩的大字。
【江瑶】：...宋老师品味也很棒。
【苏沫】：...不得不说，眼光真不错，小女孩长得特别漂亮。
【江瑶】：尤其是眼睛，和宋栀特别像。
【苏沫】：而且我记得宋栀有一条和她颜色一样的裙子哎，很漂亮的。
平日里俩人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却忽然有了用不完的时间，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跟她聊。
后来三个人拉了个微信群，在里面聊了一轮又一轮。
——
沈聿白同样也看见了这条微博。
他靠在办公椅里，垂眼盯着这条微博看了许久。
眼前恍若浮现女孩子细白的指尖轻敲键盘，一字一句打下这段话的样子。
沈太太无时无刻不令人着迷。
沈聿白很轻地笑了下，目光长久定格在手机屏幕上，似乎忘记旁边还有一个人。
许特助捧着平板，尽职尽责地汇报，“沈总，今晚利通的赵总约了您吃饭，就在檀希。”
沈聿白头都没抬，“推了吧。”
许特助沉默两秒，忍不住强调，“赵总说想和您谈谈并购的事。”
“知道了，”沈聿白视线落在手机上，嗓音凉淡，“今晚我有点事，待会儿我给赵总打个电话，重新约个时间。”
见此，许特助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把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好的。”
许特助也不敢多问。
今天下午沈总和往日温和的一面完全不同，神情冷淡得不行，而且对工作也没以前上心。
当他问沈总处理意见时，就看他不耐地摆摆手，说随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许特助一脸懵地看着手里那份前几天还刻意强调重中之重的项目合作书。
不明白它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田地。
——
宋栀正在休息室和江瑶、苏沫聊天，一边看微博评论。
她忽然觉得经过这事，她的承受能力又能增进一大截。
就像现在，再看到之前那几条评论，宋栀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在其中一条里发现了一个错别字——
‘她是个屁的钢琴家，简直愧对这个职业，我不接受’打成了‘我不按受’。
这人多半用的手写，宋栀这么想着。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至少万不得已的时候，拿钱砸人也知道该往谁身上砸。
评论区水军彻底熄声，宋栀的粉丝在微博下面呼吁李婉宁出来道歉。
呼声越来越高。
还有一位粉丝把部分的水军言论截了图，逐条分析，圈出其中的共同点——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这几条明里暗里全是夸赞李婉宁的，夸她努力夸她有演技，但就是没人提她的钢琴水平。】
【明显是有预谋的，水军分成两波，一波攻击宋栀的人品，另一波负责夸李婉宁，不信的话大家可以仔细看看，所有黑宋栀的发言都逃不开这两个套路，所以这一切是谁搞的鬼显而易见。@李婉宁，别躲了，出来道歉。】
这条评论底下还跟了许多粉丝。
全都在艾特李婉宁，让她出来道歉。
李婉宁始终没回应，悄无声息地躲在屏幕后面，完全销声匿迹。
宋栀正在群里聊天，听见门口有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
休息室的门被拉开，沈聿白站在半开的那扇光影里，抬手敲了敲门，礼貌询问，“我能进来吗？”
宋栀：“......”
宋栀被他这奇葩行为震惊了，颇为配合地点点头，“进来吧。”
说完，她回过头，不动声色地退出微博界面。
西裤下的双腿笔直修长，沈聿白没几步就走到她跟前。
他瞥见她掩饰的动作，也不拆穿，径直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侧头安静看着她。
女孩子脸蛋白白净净，眼睛漆黑明亮，细密的睫毛弯着柔和的弧度。
看样子没有哭过，沈聿白松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待会儿有时间吗？”
宋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怎么了？”
“如果有时间，陪我去看场电影？”
宋栀先是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从桌子上直起身来，“看电影？”
沈聿白把手里的两张电影票递给她，“刚才有个朋友来玩，送了两张电影票，今天不看就作废了。”
宋栀接过票，低头扫了一眼，的确是今天的票，一个小时后的场次。
宋栀抬眼看向他，“你今天下午不忙吗？”
“不忙，”沈聿白说，“大部分工作上午已经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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