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默连夜寻到青州王府，守门的并不认识赵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抡起棒子就要打。
正巧遇见白相与从青楼饮酒归来。
那白相与浑身散发酒味，左右各搂着一名青楼女子，两手交臂组成人轿坐在上面。
背后还跟着一名打伞的黑衣侍从。
白相与见到赵默并不惊讶，从“人轿”上面下来，拉着赵默就要入府上再喝两杯。
一看这穷酸样的少年竟然是公子的朋友，门卫只觉两腿发软，手中木棒也掉在地上。
客厅之上。
一张八仙桌早就摆好。
府中仆人早就备好温菜和酒，甭管这白相与晚上回来不回来，那菜品都是提前备好，只为白相与要吃酒菜时便有现成的。
小红也被叫出作陪。
当年河边那个险些被水猿吃掉的小红，如今看起来白净可爱了许多。
“大哥哥。”小红自然是认得赵默。
赵默点头。
“我是你的白哥哥，他是你的默哥哥，一黑一白，倒是有趣。”白相与打趣道。
只有守门人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着发落。
白相与自顾自斟满杯中美酒，也不管赵默喝与不喝，自己先饮下一杯。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胡乱摸着一旁女妓的酥胸。
赵默看白相与实在行为不堪，只是坐在桌边，盯着面前的酒杯。
“来来来，为我们的好人也倒上一杯。”
见赵默不饮，白相与竟然起身亲手给赵默倒下一杯，看得府上下人一阵惊诧。
这个赵默到底何方神圣，白公子竟然亲自起身斟酒来？
那守门人此刻肠子早已悔青，若是知道赵默来头这么大，就是给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抡起棒子来……
自己真是该死啊！
“什么好人？”
赵默有些不解。
“自然是乐善好施的好了，哈哈哈哈。”
白相与又独饮一杯，见赵默还是不喝，笑道：“你若是想知道，喝下这杯酒，我便告诉你。”
赵默捉摸不透白相与心思，以为是说静玄下落，便捏着鼻子喝了一杯。
第一次饮酒，果然好辣！
险些呛出来。
小红见状赶紧给赵默舀了一小碗人参老鸡汤。
白相与看赵默喝个酒如此狼狈，心情大好，说道：“数月之前，听说宝真堂有个周姓的婢女偷出两枚回春丹要在黑市上换成银两，此事你可知道？”
“什么偷，那是我赠予周姨娘的。”赵默承认。
“原来是赠，那倒是误会了。”白相与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不再往下说。
“什么误会？”赵默追问。
“想听本王讲故事，还需再饮一杯。小红，给你黑哥哥再倒上一杯。小王今日一定将他灌醉不可。”
赵默只得捏着鼻子饮下，脸色已经通红。
“那周姨娘换了笼共八百两白银，一介女流，揣着这么多银子走在路上，你猜怎么着？”
赵默又饮一杯，就连眼睛都可以看见红血丝了。
“痛快，痛快，若是你喝酒能一直如此痛快，不日便可修成酒中仙了！”白相与拍膝大笑，另一只捏着奶子的手也抓紧了几分。
“快说。”赵默依旧死死盯着面前酒杯，却是有些醉意，似乎要听不见旁人说话声。
“那周姨娘在黑市上换银子的事，被一伙地痞流氓打听到，是夜就联合起来，将周姨娘绑到城外，不仅拿了银子，还将周姨娘先奸后杀，乱刀砍成肉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好笑，实在好笑极了。”
赵默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小红你来评一评。你说你默哥哥好心施舍下人，那下人反被害死，那你默哥哥算是好人呢，还是凶手呢？”
“默哥哥好心对下人，自然是好人了。”
白相与又从老鸡汤中抓起一个鸡腿，丢到跪在地上的守门人面前，说道：“你怎么看。”
守门人双手奉起鸡腿，战兢兢说道：“回老爷的话，那周姨娘得了赵大人恩典，虽然被恶人所杀，却怪不得赵大人。”
“大胆，竟敢和小红想的一样，要不要你也来坐这桌子上！”白相与拍桌子道。
“小人说错了，说错了。那周姨娘被赵大人赏的银子害死，赵大人是坏人，是凶手！”
“很好，吃完把地上舔干净，就滚吧。”白相与面色稍缓。
守门人如蒙大赦，磕头谢恩。
狼吞虎咽吃完鸡腿，却发现自己五官开始流血。
“老爷，你……”
“快将他抬下去火化，中了我下的毒，放久了却容易尸臭。”
白相与捏着鼻子道。
一旁女妓也有些失神。
“你！”
赵默想起自己刚才也喝了口鸡汤，恐怕也中了毒。
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死法。
只见白相与道：“这厮之前不认得你，狗眼看人低已是犯下有眼无珠之罪。方才问他问题，又首鼠两端，心口不一，本王实在是看不得这等秽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故此给他下了毒。赵兄不必介怀。”
“你们也回去吧。”
说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身旁女妓乳沟之中。
两人千恩万谢，连忙退去。
其余仆人看到白相与摆手，知道是有私话要说，便都自行退下。
厅里只剩小红和黑衣侍从。
“怎么样，赵兄？你说你是不是好人呢？”
白相与身子凑近赵默，又给斟了一杯酒，贴耳问道。
“周姨娘……竟然……”
赵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借着酒劲，心境再次剧烈动荡。
“我只是好心……”赵默声音小的自己都有些听不见。
“好一个好心！既要给人泼天富贵，却不看那人接不接得住，我今日若是路上找个叫花子给他撑死，是不是也算积了大德？”白相与笑道。
赵默心境终于大乱，狂风骤起。
“此人满嘴歪理，徒儿不要听他的！”
关键时候，钟正南不得不出面稳住赵默心神。
这小子的问心之路，还很长。
有些事，一定要自己想清楚，才可以做。
“可是师父，我早该想到，这福兮祸所伏的道理，你并非没跟我说过。”
“人总会犯错，日后再行善时，一定要多想一想。你心有善念，这是好事，而行善之时，却应当如春雨一般，润物无声。否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这事要怪也怪师父当时没法提醒你。”钟正南宽慰道。
赵默有些羞愧，没想到自己一个小举动，竟然害死了周姨娘。
周姨娘又不是修士，如何能给她那种丹药？她一个普通百姓，即便不被地痞流氓盯上，也有可能被其他江湖野修眼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这个道理。
可是如今自己错已铸成，只能记下这一笔，寻机给周姨娘报仇了。
日后行事决断，一定要多想想。
哪怕是做好事，也该慎重。
白相与，你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呢？
赵默心境逐渐恢复。
“静玄就在后院住着，知道你们要去雷泽。今夜便走吧，本王有些醉了。”
白相与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便径自起身离开，只留下赵默与小红二人。
“默哥哥，白哥哥他其实也不算坏。小红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好人。”
看着小红的眼睛，赵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少白相与对自己确实不差。
否则也不会告诉自己解人皮胶毒的办法，又帮自己解救静玄，如今还帮自己出城。
白相与这个人很奇怪，赵默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丝毫心中所想，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得清楚。
“我们走吧。”
小红轻轻拉了拉赵默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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